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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迟来的大雨 ...


  •   元衍:“哦,你有没有问过要不要清洗茅厕地板?”

      “啊?”殷小三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完全忘掉此时自己应该接着告状。

      “毕竟很重要不是吗?”元衍很认真,接着提议道,“要不要我跟玉衡问一问……”

      “不必了!”

      元衍很忧心:“真的吗?那茅厕……”

      殷小三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我会拖的!”

      开玩笑,元衍要真的去问玉衡,那骄纵小少爷会让告自己黑状的人留在山门?毕竟连洗地板都是他自己求来的。

      玉衡虽然美丽动人,可并不是什么活菩萨。

      殷小三欲哭无泪,狠狠拧紧了手中的抹布,就连元衍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衡阳的第一场“雨”,来得格外艰辛。“雨”还没来,玉衡就已经被屋顶的动静弄醒了。他从被褥里爬起来,中衣领口还是凌乱的,黑发披肩,起身时披了一件大氅,还是冬日,虽不愿,出门时仍旧草草穿了鞋,于暗昧晨辉里,看向屋顶。

      小萝卜头战战兢兢站在屋顶上,弯腰去够木桶。

      要是有人清楚事情始末,必然会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心如蛇蝎。

      可此时此地,他简直就是个据山为王的土皇帝,没人会违背他。

      从未这般的舒爽过、自由过。

      他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要不算了,你好歹是我弟弟,不学武功了,哥哥我养你。”

      元衍翻了个白眼,冬日里冷得很,可他来了落月洞后,确实受了优待,手上褥疮早就不见了:“不劳哥哥您了。”

      晨辉慢慢明亮起来。第一瓢水泼洒在雨链上,水珠纷飞,折射出七彩的光。

      衡阳的第一场雨来了。

      细弱微小,却也染湿了雨链。

      晨辉并未到刺眼的地步,玉衡却眯起了眼睛,似乎有谁在耳边说。

      小玉啊,等雨链往下淌水的时候,我就去接你回来。

      是淌水,所以晨露不可以,秋霜不可以。

      他在宫闱里等啊等,等一个的不可能。

      他甚至在想,淌的眼泪不可以吗?可他与这雨链相隔两地,一如他和母亲。

      如今雨链淌水,他们却早已阴阳两隔。

      这雨来得这般迟。

      大概是桶中水已用了大半,小萝卜头举桶浇下来,水珠飞溅。

      那一瞬间倒似一场迟来的大雨,来迟了,却终究还是来了。

      “啊!”

      殷小三一声大叫:“我刚擦过的地板!”

      “亲手擦的!”

      “元衍!”

      元衍没有理他,站在瓦上,居高临下问玉衡:“满意了吗?”

      玉衡瘪瘪嘴,眼眸中含有笑意,仰头时,瞳孔中散落了细碎阳光,盈盈闪闪,他道:“武功学起来很麻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元衍,你烦人得很。”

      “是我自己练,又不让你这般。”

      玉衡仍旧带着笑意,摆摆手:“罢了,我想练也练不了的。下来吧,要我接你么?”

      大概是能练功了,元衍得偿所愿,便也不再扭捏,在玉衡的帮助下,下了屋顶。

      殷小三又被忽略,满肚子的火气,将抹布一摔:“我也要练!”

      玉衡淡淡地道:“那便一起吧。”

      练功果然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随着时间流逝,两个小孩子身条抽长,慢慢变成了两个男子汉。风吹日晒,元衍皮肤早已成了小麦色,而殷小三头脑灵活,不时偷懒之下,还是正常色泽。

      与小时候不同,殷小□□而和玉衡更加亲近,他已快十六了,身条抽长,面上仍有几分小孩子的天真。

      而元衍快十八了,身上却“暮气沉沉”——这是玉衡的原话。他跟在玉衡身后,像一抹影子。

      很容易被人忽略。

      当然,也被殷小三明里暗里都说过,像玉衡养的一条狗。

      元衍不知可否,他功夫学得差不多,心里想着何时跟玉衡提议离开山门。

      有点难。

      这厮如今二十四,仍旧是骄纵又天真,继承的门派被他住成了洞府,功法极好却也只是当块好骨头扔在他和殷小三面前,任由他们消磨时间。

      一事无成的漂亮草包。

      殷小三口中“虽愚蠢却实在美丽”的废物一个。

      元衍暗叹一口气,亦步亦趋地跟着这只花孔雀。空有美丽与财富,若真被人见色起意惦记上,那才叫一个悲惨。

      他想了又想,总不能怪玉衡长得太好看,又想着,大概自己旧习难改,徒惹牵挂,心里居然有个两全的法子——让玉衡跟着自己一起去闯荡江湖。

      元衍跟在玉衡身后犹如失了魂一般,连玉衡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同他撞作一团。

      玉衡大概是要回头同他说什么,结果被撞了一下,下颔骨那里红了一块,瞪过来时,眼眸带着火花,更添俊俏多情:“你这呆子。”

      元衍练功勤奋,如今能轻易把殷小三往死里打。浑身硬邦邦的,撞过来犹如石墩子一般,玉衡脸疼,胸也疼。

      他没好气道:“想什么呢?”

      元衍一副死鱼模样:“没想什么。”

      他一身黑色劲装,同色腰封将腰掐得窄窄一束,站在那里时垂目少言,却令玉衡想起宫中那株白玉兰,低调的,萦绕不散的冷香。

      元衍又道:“要不要出去闯荡江湖,哥……哥?”

      这小屁孩似乎极其不愿意叫自己哥哥,但强扭的瓜才甜,玉衡受用得很:“出去干什么?倒是你……一直都不安分。”

      他拍了拍元衍的头,好似还当他是个萝卜头。

      元衍:“要不你学一下功法也成。”

      玉衡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非得学功法了:“你在害怕什么?我富可敌国,又美艳无双,想杀谁都不用自己动手。”

      元衍:“……”

      “再说了,我又不出去,哪有人上门来杀我。”玉衡眸色一暗,又扯开一抹笑来,“不必害怕,跟着我,保你吃香喝辣。”

      元衍跟得紧。玉衡知道他脑袋钢铁浇筑,死木头一个,便省了口舌,洗漱后躺在榻上,用脸蹭蹭缎面被子:“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不要上来和哥哥一起睡?”

      元衍站在床榻下垂的罗纱处,酝酿措辞。

      灯火摇曳,榻上人沉沉睡去。他反复想开口,却犹如被一只手扼住了咽喉。

      玉衡助他良多,十几年吃穿用度,再加上一身好功夫。他找不到合心意能托付的人,便踯躅起来。

      不肯离去。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一只手撩开纱帐。元衍一拳袭上去,拳风震开了来人额前发丝。

      殷小三愕然,双手抵挡,借力后退。他刚想开口,可元衍根本不给他机会,拳拳往死里打,殷小三从小被打怕了,第一反应就是往外逃。

      元衍追到门口,想了想又返回大殿里,坐在床下脚踏处,回头看只见美人睡颜如花,半点都没觉察到方才的登徒子行径,简直让人放心不下。

      他起身离开,刚出殿门就瞧见龇牙咧嘴的殷小三。

      殷小三站在月色之中,目光在元衍身上流连,神色瞧不真切:“师兄,这般瞧不起珩生?”

      元衍往前走了几步,漠然道:“虽说玉衡并未收你我入门,但在情谊上,叫他一声师父是使得的,你方才在干什么?”

      元衍难以避免地厌烦起来。

      “在我叫你珩生之前,你再这么自称,我听一次打你一次。”

      殷小三一哽:“师兄接受不了,倘若我就是他呢?”

      元衍:“他没你那么讨厌。”

      “那和玉衡相比呢?”

      元衍没说话,只剩一双冷眼。殷小三察觉到那双眼的温度后,眉头皱了皱,又笑道:“明明你我是同龄,也是最先遇到,为什么……”

      元衍:“你确定要我说?”

      相识之时,殷小三拿他当挡箭牌,他都没有追究呢。

      殷小三:“玉衡长得好看,你不是要去找你的珩生么,就不能把玉衡让给我。”

      元衍没料到这人简直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时瞠目结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没想到,这人反倒得寸进尺,向他逼近几步。

      两人靠得近极了,鼻尖都要快挨着鼻尖了。殷小三名字普通烂俗,脸却长得不错,身材较之元衍显得孱弱些,那双招子却亮得很,犹如荒野中荧惑的一双兽瞳。

      “还是说你已对救命恩人动了心?”

      他本来是试探,却见元衍一双眼沉静犹如一泓清潭,再细究便有些深不可测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愤怒多些还是恐惧多些:“玉衡不过是貌美,空有皮囊而已,玩玩便是至多不过了……”

      殷小三对玉衡的亵玩之心已图穷匕见。对他而言,玉衡只不过是个有钱貌美的男人而已,貌美如此,惹他垂涎,再多谈些什么也没有了。

      甚至他也没想一直在落月洞待下去。

      一根手指挑起了他的下巴。

      元衍漠然地品咂着,犹如估玩一件商品:“与其说我爱上救命恩人,不如说是你在不停勾引我吧。”

      向来一本正经的元衍,那淡淡色泽的薄唇轻吐出这不堪入耳的戏谑言语。殷小三只觉轰一声,脸颊滚烫,连同脸上的红肿都让他品出了几分的甜蜜。

      不远处,玉衡垂眸,神色莫辨,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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