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95、山河笔（三）

　　王连就怕这个，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打不开？”

　　刘帆手里的符咒试废了一摞，毫无效果：“打不开。”

　　王连转身穿过人群往门口走：“等会儿我看看……”

　　他一边走一边还回头看，发现那画居然到这还没完。

　　它接着又画了长明山一战。

　　它画的很细，很多地方甚至用了特写，比如临芜不是被苏衍斩杀的，苏衍的剑根本就没有碰到他的身体，临芜是自爆的。

　　这个画面基本就解开在场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了，议论声陡然嘈杂起来。

　　“真的假的？”

　　“书上不是这么写的吧？”

　　“看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为了给对方顶罪，自杀了？所以他俩原本感情真的很好吧？”

　　“何止是好，我现在觉得野史说的可能是真的。”

　　“所以屠杀苍生门的魔头是苏衍，临芜顶罪自杀了，那咱们这个长明祠……上面那个神像，显灵的是临芜吗？他不忍蒙冤，要给自己正名了？”

　　“我觉得未必。他跟苏衍关系那么……不可描述，怎么会再揭穿他？再说了，临芜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死，你看，苏衍把他尸体带走了，看样子好像是……在养着？”

　　“他不会给救活了吧？”

　　“史书上到底胡扯了些什么？”

　　“所以画画的那个是苏衍？”

　　画中的苏衍把临芜带走，用灵气护养。

　　苏衍看到这看不下去了。

　　再接着让它画下去就到自己求上长生台了！

　　这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是偷窥狂吗！

　　他手腕蓄力，甩出的扇子将风纸割开，正好将床上的临芜尸体和旁边的苏衍分开，灵气泄了，画上的一切开始从裂口处消散。

　　“阁下画的一手好丹青，不如出来教教我，躲在神像后面干什么？”

　　沈舒白奇怪的看他一眼。

　　刚起点兴趣，怎么就给打断了。

　　就在画上的苏衍快要消散的时候，神像手指一点，一道灵气打进去，画上的苏衍脱纸落地，正落在人群中间。

　　众人退潮似的，哗啦啦后退好几步，给它让出条路，然后看着它走到苏衍面前。

　　“苏衍”开口说话：“你说，我画的对不对？”

　　连语气都跟苏衍一模一样！

　　苏衍笑了，“叫你本尊出来跟我说话。”

　　说完，他手指一挑，飞出去的扇子杀了个回马枪，转头就把这纸上拓下来的“苏衍”给一分为二，散成一把风。

　　那么逼真的人，他砍自己眼都不眨。

　　他把扇子随手塞进宣潇怀里，掌中化出扶桑剑，朝着地基上的神像走去：“我不喜欢有人披着我的脸装神弄鬼，这位天神，有什么话咱们面谈。”

　　他手起剑落，将那神像也给拦腰斩断，动作利落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着自己的脸，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被砍断的不只是神像，还有上面的障眼法，金石碎了一地，一个戴着兽骨项链的强壮男人显出身影。

　　他手里拿着那支笔，看向沈舒白：“不打算重新介绍一下自己吗？临芜。”

　　所有人的目光又顺着他的话从苏衍身上挪到沈舒白身上。

　　沈队长，是临芜？

　　这个提剑砍神像的是苏衍？

　　苏衍把剑戳在身前，两交叠放在上面，跟廪君对峙：“我记得当时他们讨伐凶手的时候，有个词儿是这么说的：不仁不义。”他回头看向一众“信徒”：“敢问诸位，何为‘不仁不义’？”

　　长明信徒们不敢说话。

　　王连跟齐梦缘把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那门槛上就像有堵墙一样，脚死活迈不出去。

　　异处局想到了一切，就是没想到搞事的人会对凡人下手。

　　王连通过耳机对刘振宇说：“不行啊局长，仙术太厉害，咱们不顶个。”

　　刘振宇半天没回话。

　　你一个玄门中人都没办法，我一个凡人还能怎么？

　　耳机里的联系人不是单人对单人的，而是一个群，王连听见潘教授的声音说：“放心，沈队长不会不管。”

　　王连感情上倒是也觉得沈舒白不会不管，但苏衍自打出现之后就一直都跟沈队长在一起，以他这段日子的观察来看，八成野史记载的是真的，他现在不确定沈舒白还是不是跟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万一他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色令智昏了呢？毕竟苏衍可是那个灭了苍生门的人。

　　他倒是不怕苏衍存心使坏，他现在也是发现了，这个人虽然脾性不大好，但做事还不算很出格，苍生门的事情未必没有隐情，苏衍不大可能朝无辜之人下杀手。

　　他就是怕这位动起手来没轻重，把一院子蝼蚁误伤，毕竟蝼蚁的命也是命。

　　王连跟局长说：“先联系部队吧，搞不好得炮轰了，虽然我也不知道炮轰能不能打碎禁足结界。”

　　刘振宇叹口气，正要打电话联系，就听见台上的苏衍没有收到回答，于是自顾自接着说：“不仁不义……盗取圣物，杀害师长同门，确实不仁不义，那么，苍生门的诸位长老弟子们屡次让临芜涉险、断后，就有仁有义了么？因为找不到偷盗玄珠的人，所以就让临芜顶罪，杀他安抚其他门派，保全自己的名声，就是有仁有义了么？苍生门以弟子为刍狗，呼来喝去，过河拆桥，肆意污蔑，左右生死，就是有仁有义了么？我苏衍不才，没念过书，勉强识字而已，但却也知‘仁义’二字似乎不是这么个意思。既然说不仁不义者皆该杀，那么敢问，我可有杀错一人？苍生门全门上下，哪一个不该死？”

　　“我留他们一命，只是剔去经脉灵骨，不算手下留情吗？”

　　在他冷冷的诘问之下，无人敢答。

　　因为这一段史书上没写，刚刚的画上也没画。

　　只是现在看来，苏衍既然敢认他灭了苍生门，那他说的这一段也许是真的。

　　但大家不敢信。

　　天下第一仙门苍生门，拿弟子顶罪？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五雷轰顶，整个常识体系都崩塌了，就好像有人突然告诉你一加一其实不等于二一样。

　　沈舒白走上高台，一张脸在走动间变换模样，俨然就是刚刚画上的白衣人：“陈年旧事，何必牵连无辜之人？烦请阁下放开结界，有什么话我们单独说。”

　　廪君又用手里的笔画起来，“可以，如果长明神君愿意接下此符，我立刻开门放人。”

　　山河笔悬于所有人的头顶，放大数倍，笔下画出一条条金线，居然是个法阵！

　　那硕大的法阵像悬在头顶的天花板，压在所有人头上，但针对的却是苏衍。

　　“长明神君愿意为了这在场五千性命，接下此符阵么？”

　　苏衍抬头看看，感觉到了强大的威压。

　　那笔下每多画出来一笔，法阵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就更重一些。

　　他不认得这个法阵，但跟沈舒白相连的识海告诉他，旁人是感觉不到这股压力的，这法阵就只对他一人有效。

　　他看着头顶逐渐成型的四方形法阵，第一反应居然是：“扶桑大阵不是你布下的，也是你用山河笔画出来的，对吗？”

　　这话在场的有一大半人都没听懂，只有几个人懂了。

　　法阵上散发出神的气息，宣潇打眼一看就是一皱眉。

　　廪君怎么会这种东西？

　　他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找到混在里面的一个年轻人，他正在伸脖子看那符文，一张娃娃脸显出几分凝重来。

　　陈渊不认识这个。

　　但不妨碍他察觉到今天可能要出岔子。

　　当年山河笔出世，被苏衍扔了之后他找许久都没找到，直到后来廪君用它画出扶桑大阵，震动的神力气息才让陈渊追到了廪君的行踪。

　　扶桑大阵不是什么人都能起的，全天下只有一株的扶桑木当然也不是八块树根就能仿造出来的，陈渊抢山河笔就是为了试试这东西能不能再画个建木出来。

　　他从苍生门带走建木木屑也就是为了让建木天梯重现，但是没想到那玩意非常不好养活，他想试试山河笔行不行。

　　但他本来就不善战，跟带领部族一路南下的部落首领之间战力差了一大截，到底还是没能抢到笔，反而在打斗过程中把笔给丢了。

　　他跟廪君像两个比赛的小孩子，拼命找了十年的笔，直到后来神笔被一个修士偶然得到，引起大祸，死伤数十。

　　他得到风声追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神笔再次消失，他跟廪君谁也没得到。

　　再后来，他在天上看见了半道彩虹。

　　那彩虹上泛着浓郁的灵气，一看就不是自然现象，他立马想到山河笔，朝着彩虹追过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廪君抢先带走了山河笔。

　　他以为廪君会用这笔干一番大事，但是没想到他就画了个扶桑阵，之后就跟销声匿迹了一样，再没搞过什么动静，山河笔也再没有出现过。

　　他当时怀疑这笔可能是有什么限制，廪君也不能随便用，也猜到了他会拿这东西对付苏衍，但他没想到廪君居然是把笔封在了长明祠神像下，难怪他选了今天这个日子。

　　他这是要让苏衍直接身败名裂，在人间再无立足之地么？

　　但是苏衍恐怕不会在乎这个。

　　山河笔下的法阵越来越完整，苏衍和沈舒白几乎同时出剑，方向却相反——苏衍的剑直指头顶即将成型的法阵，沈舒白一剑砍向大门上的禁制结界。

　　空中的山河笔顿了一下。

　　廪君抬手控制住笔身，强迫着它又往下画出一笔。

　　苏衍强悍的神剑与空中未成形的符文相抗，沈舒白的剑气同时砍向敞开的大门，两方同时发出一声巨响。

　　广场上暴风四起，廪君一人力扛两把扶桑剑，竟势均力敌！

　　铺满整个广场上空的巨大法阵还差一笔成型，却已经逼得苏衍青筋暴跳。

　　山河笔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