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123、所谓神（一）

　　扶桑大阵阵眼中冲天而起的灵气犹如光柱，再没什么能遮挡住人的眼睛，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一幕——

　　空中出现六个冲天的光柱，柔和的光迅速向四周弥漫，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正在发生着什么变化。

　　人皆由神而来，每个人身上都有隐藏的神族血统，在灵气过于浓郁时会显出一些特征。

　　比如近视眼忽然消失了，一眼能看见百米之外树杈上的花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比如能听见隔着一条街的鸟雀振翅而飞的声音；比如能徒手掰断一截钢管……

　　稀薄的灵气会被空气同化雁过无痕，太浓郁的灵气却不可避免地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人间四月，所有花朵不分春夏秋冬地齐放。

　　柳树抽条拔叶，长长的枝条垂在地上铺就成毯，妖异的黑花争先恐后地从毯下拱出来，花蕊处空空如也。

　　一只煽动翅膀会带起异香的金色蝴蝶飞过黑色的花丛，某一朵黑花忽然抖了一下，那金蝴蝶就笔直的掉下去，落在空荡荡的花蕊中，散成了一把烟。

　　把公园里下棋的大爷都给看愣了。

　　而柳毯过处，黑色的花如影随形，眼看就要蔓延到下棋的石桌下。

　　大爷拄着拐杖情急之下站了两次没站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蔓延的枝条停住了。

　　异处局外勤培训基地里，齐梦缘启动了防护大阵一号阵。

　　她端坐在阵眼上，闭目凝神，背着苏衍之前教她的转化灵气的口诀，灵气从四周涌进她的身体，身下的符文金线显出形状，铺展开来。

　　金色的符文所到之处，异变停止。

　　下棋的大爷第三次摔回石凳上，脚下铺过来符文金线，像飘在地面上的画。

　　石桌另一侧，同样的金色纹路蔓延过来，两边纹路相接的瞬间连接完整，金线闪了一下，倏然没入地面。

　　五处大阵在眨眼间相接，金色纹路铺满整个神州大境。

　　冲天的灵气柱依旧源源不断逸散着灵气，异变却寸步难行。

　　长明山巅，王连身下是更为复杂的主阵，他坐在阵眼上，水兮木剑笔直戳在身前，剑身湛蓝，强大的力量通过王连的身体注入阵眼，又顺着大阵传到四面八方。

　　王连觉得自己要被撑死了。

　　他本来以为西山能量池冲刷灵骨的灵气已经很浓了，他这辈子没使用过那么多的灵气，可是现在身体里澎湃的灵力不断刮着他的经脉，他能感觉到经脉正在以火箭的速度被扩大撑开，又难受又激动。

　　而那些通过他和法阵送出去的灵力走向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感觉自己好像裂成了千万份，顺着每一条符文走过九万里大地，好像通过灵魂把下辈子的差都一起出完了。

　　他想：能见识一次这场面，被灵气撑死也值了。

　　不枉此生啊。

　　帝都山上，鸿德金袖一甩，召来祥云将自己托至空中，缓缓催动掌上玄珠。

　　玄珠可以收集天地灵气，咒牌爆炸形成的能量池光柱逸散的灵气凝固住，被牵引着掉转方向，朝着天上的玄珠涌去。

　　浓郁的灵气被吸进玄珠中，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于是人们愕然发现天上一东一西，居然出现了两个太阳。

　　偏向西北的那个不是很刺眼，颜色也更红一点，像挂在当空的傍晚夕阳。

　　望着那玄珠，刚刚还骚乱的人群居然渐渐平静下来。

　　各处相关部门都收到了调令，要他们无条件服从某个从未听说过的部门——异处局。

　　异处局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刘振宇一人三部手机，在北海岸边的商务车里处理最棘手的善后问题——疏散各处聚集的人群，询问伤亡情况，有没有出现怪异疾病，维护岌岌可危的社会秩序，还要催后勤和技术部出一套官方公告通知公民。

　　直播的热度还没消减，什么强气流、海市蜃楼，在现在都成了谎言，所有人都隐隐知道，这是不自然的现象。

　　刘振宇在百忙之中望着天上的两个太阳。

　　他听不见帝都上山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这到底是有由何而来的劫难，他只觉得不公。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们得罪谁了呢？”

　　宣潇站在车门口，“不会有事的。”

　　刘振宇在这短短一天之间好像老了十岁：“你又是谁？你不去参与他们的争斗么？”

　　宣潇笑了一声，抬起手：“老于是受了伤神力有损，我是真的就这点能耐，上面那些人，我一个也斗不过，就不去凑热闹了。”

　　结局是既定的，他看得见，对发生的一切惊心动魄便都无动于衷。

　　他有时觉得自己目睹苍生生死，心中常年是有些悲戚的，但此刻平静无波的心又让他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情，所有的悲戚都是居高临下的怜悯。

　　就算混沌出世吞噬一切，人神死尽，作为承载着自然天道的他也会是最后一个消散的。

　　就如他是众神之前第一个出世一样。

　　***

　　东海上，苏衍睁开眼。

　　黑雾在脱离纹印的瞬间被元胥截断后路，他手中化出一个木色的棒槌，拦腰将黑雾砸向帝都山。

　　黑雾在撞上山体前险险落地，凝出穿着兽皮的人身，果然是壬回。

　　而在他身后，属于混沌的黑雾源源不断从裂缝中涌出，落在海水里，死鱼成片地翻上来。

　　齐宁释放真元暂时将裂口填补上，元胥手中一把金光落在海面，将混沌打散。

　　苏衍手中锁链飞出，捆住壬回，壬回却在霎那间爆开，变成一阵雾气散在帝都山，锁链捆了个空。

　　壬回的声音响在四面八方：“齐宁，你挣扎八万年，原来就是这样一个懦夫！如此心性居然也能当上天帝，老天是没长眼吗？”

　　“我确实不配，”齐宁萧萧立在山石上，真元从手中流淌出去，修补纹印，声音依旧叹息似的，却还带着点孤傲：“但你更不配。”

　　苏衍一张手，帝都山周围的海水暴起数十仗，锅盖一样将整个岛屿笼在其中，也将壬回困在山上。

　　帝都山上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眼线，他再次放弃本体，将真元抽空分成无数碎片，追着壬回的气息而去：“齐宁配不配轮不到你说，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小白在哪？”

　　真元追着壬回，一打照面就强撞上去，两方真元相撞，炸开的金雾映着灿烂日光，别提多炫目了。

　　炫得元胥一口气憋回去，差点撅了。

　　他颤抖着说：“你、你可悠着点啊！你爹要找我拼命的……”

　　真元类似于修士的元神，损坏了就是没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长好的，照他这么同归于尽的打法那就是一命换一命，每炸开一次元胥都觉得自己要死。

　　但天上炸开的金雾一次比一次间隔短，苏衍对他的劝告充耳不闻，有恃无恐地说：“北海不枯，我就算把自己炸没了也死不了。壬回，你行么？”

　　偌大一个北海就是他的底气。

　　壬回确实不行。

　　散开的黑雾凝聚到一起，他在空中现身，影子似的朝苏衍直逼过来，快如闪电。

　　苏衍真元瞬间归位，长锁游龙似的甩出去，就在两边即将相撞时，一柄高达数丈的金剑破土而出，笔直地拦在两人中间。

　　天柱旁的齐宁眨眼不见，纹印还没有修补完全，在他撤力之后瞬间消散开，混沌眼看着往外冒，元胥把棒槌捏成一个药钵扣在裂口处，把裂缝和混沌一同扣在其中。

　　同时，山石上的齐宁消失了，他从金剑中走出，一手握着剑柄，带着浩瀚的力量一剑贯穿壬回眉心，抵着他冲向纹印裂口，直接砸穿了元胥的药钵，带着壬回冲进地底，整个过程就在一息之间！

　　他的声音甚至还是平静的：“我说了个谎，纹印不是不能修补的。普通人的真元不行，但天帝的可以。”

　　他在没入混沌裂口的一瞬再次看向天空，但天空被苏衍的海水结界挡住，入目只有粼粼波光：“天道自然，请再允许我封帝。”

　　这轻轻的一句话清晰地落在宣潇耳中，他微微颔首，带着无限叹惋：“知错能改，天道曰：善。”

　　于是，齐宁绿色的袍角上金光一闪，“帝”字无声落下。

　　元胥在最后一刻听见齐宁的声音：“天帝有无上神力和权力，唯一的职责就是守护天柱，时机到时，慨然赴死。我这一生，有过无功，愿平苍生难，此身谢人间。”

　　他的身影在混沌中消散，只余下一个熠熠生辉的“帝”字从袍角脱离出来，落在裂口处，化作两条金灿灿的符文，补全了天柱纹印。

　　跟纹印一同被补全的还有苏衍真元上的神印。

　　至此，三位天帝仅存其二，齐宁终为自己赎了罪。

　　“你以为杀了我就没关系了么？”壬回在纹印补全的刹那笑了一声，带着得逞的疯狂：“我早将真元割裂，除了北海还有东、南两处天柱留有我的分/身，混沌要出世，你们谁都拦不住，拦不住！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在北海停止，却在南方和东方同时响起。

　　南城乱地上，金色的纹印主动浮现出来，属于廪君的真元染上第一抹黑气，被腐蚀般融化开来。

　　第一缕黑雾钻出符文，蔓延四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