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114、昆仑镜（五）

　　壬回看着他袍角的“帝”字只觉万分讽刺：“你为了登帝在这里跟我抢乌竺的最后一块碎尸，甚至不小心打坏南天柱，居然还能登帝？”但这已经不是重点了，重点是：“玄珠怎么在你手里？”

　　苏衍一挑眉：“齐宁打坏过南天柱，用玄珠补柱子？玄珠不是在苍山封黑龙吗？”

　　沈舒白摇头：“不知。没听说后来黑龙还跑出来过。”

　　苏衍点头：“我也没听说，史书上这一点应该没记错。”

　　那么问题来了：壬回不可能认错玄珠，玄珠在齐宁手里，那封黑龙的是什么？

　　没等他细想，就见齐宁二话不说，收起玄珠，手中化出一把金剑，将壬回一剑钉在纹印刚散的地面上。

　　壬回刚跟凤瑶打完，这会儿虚弱得很，根本撑不住全盛期的齐宁天帝全力一剑，当时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齐宁剑还没从壬回尸体上拔出来，就见穿着金袍的人站在远处的山顶跟他说：“回天宫。”

　　齐宁拔出剑，犹犹豫豫地看一眼地面，但不敢耽搁，还是走了。

　　四人本以为他们会跟着齐宁一起去天宫看看这一段的判决，但是没有。

　　视角又回到了廪君那个下属皋阜身上。

　　盐水河的战争打不下去了，因为天上的人派人来传信，开放建木天梯，要他们上天宫一趟。

　　廪君不知道为什么，但皋阜似乎是有点猜测。

　　因为他的白玉牌亮起来了。

　　玉牌上写着一行字，不是古代的繁体字，是更为古老的一种字体，苏衍认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些字念什么。

　　陈渊以为他们不认识，正要读，被宣潇掐了一把胳膊。

　　苏衍用手肘捅捅沈舒白：“净你教我认字了，叫声哥哥，我念给你听。”

　　陈渊好像明白宣潇为什么掐他了，俩人默契的后退一步。

　　沈舒白脸色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

　　好在他没有为难多久，因为皋阜看完那行字之后，玉牌上又浮现出半个符文。

　　那符文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天柱纹印。

　　就是刚刚看过的南天柱的纹印，就是齐宁拿着玄珠想要修复的那个有破损的符文。

　　沈舒白不用苏衍念都猜得到刚才那行字写了什么：“壬回没死，他在南天柱底下，见到了纹印。”

　　然后他们跟着廪君和陈渊还有几个管事的，一起登上天梯，来到云上天宫。

　　此时东天柱已经修补完全，天下暂定。在进天宫之前，皋阜走开片刻，找到齐宁，将这半个符文画在纸上递给他。

　　齐宁一看到那符文脸色就变了。

　　“只要我家族长没事，南天柱下发生过的一切都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陈渊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就因为这个，齐宁才会给廪君做假证？”

　　“看来是这样没错。”

　　齐宁拿出一面小镜子，重现了盐水发生的一切。

　　那镜子里，盐水女神对廪君纠缠不清，不让他离开部落，甚至在他带人离开那天放了迷雾想要困住他，廪君本来只是想威胁她让开，但盐水女神可能以为他想杀她，突然扑了过来想先下手为强，廪君为求自保，那偏了角度的一箭忽然回正，失手射死盐水女神。

　　然后盐水部落被全民发配极南炼狱。

　　就像史书上写的那样。

　　壬回伏诛，补完天柱的凤瑶亲自割断裙角，剃掉了天赐的“帝”字，当了不到两个时辰的女帝，自请去守秘境，面壁思过去了。

　　廪君回到盐水，立刻找到皋阜：“你做了什么？齐宁天帝为什么要帮我？她胸口的头发是你从我这偷走的对么？不要骗我，除了你没人会在不惊动我的情况下取走我的头发。”

　　皋阜也没有隐瞒，他将白玉牌拿出来，承认一切：“族长，您现在就算想拨乱反正也来不及了。您想说什么都得先把白玉牌交出去，这是唯一的证据，但齐宁不可能任由您给女神翻案，因为他的把柄捏在壬回手里，他不会想让任何人知道那些事，而我马上就会死。”

　　你现在出去跟鸿德天帝说女神枉死，齐宁一定有办法在你说出这句话之前先让你死。

　　你救不了任何人，还会搭上自己。

　　他甚至还加了一把柴：“盐水河是我们的了，许多人虎视眈眈，你不在，族人怎么办？谁能护住我们？”

　　廪君不能丢下族人，所以他选择了默认。

　　皋阜也如他自己所言，确实很快就死了。

　　但齐宁没有在他身上搜出来通讯仙器，他依旧不知道壬回是怎么把半个符文送到这人手上的。

　　至此，廪君为何默认的原因也找到了，四周迭起的迷雾吞噬掉一草一木，向四人逼近。

　　苏衍问出第三个问题，也是最后一个问题：“齐宁在壬回手里的把柄是什么？”

　　这可能是一切事件的起源。

　　浓雾顿了一下，再次散开。

　　他们站在一片乌烟瘴气的地方。

　　苏衍咳了两声：“什么地方，好呛！”

　　沈舒白捂住他的口鼻：“像是南城死地。”

　　好在没有呛很久，一个绿衫青年提剑走来，一剑砍在地面上，万里焦土被劈出来一道白印，顺着印记，黄褐色的沃土颜色蔓延开来，呛人的焦糊味儿也跟着散开。

　　天空晴朗起来，万里无云。

　　那青年收了剑，向前走。

　　苏衍拉着沈舒白跟上：“这是……还没登帝的齐宁？”

　　他袍角上没有天赐的“帝”字。

　　两人走在前面，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苏衍回头一看，是宣潇。

　　“陈渊呢？”

　　宣潇：“出去了。”

　　“出去？”苏衍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

　　“他出去了……”他看向沈舒白。

　　那你怎么没出去呢？

　　昆仑镜只能看见与自己有关的过去，宣潇这个例外不算。

　　苏衍想：齐宁的事儿跟盐水女神和陈渊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不算直接影响过的人，所以看到这一段昆仑镜把他扫出去了。

　　我记忆不全，想不起来自己跟这段有没有关系，暂且不论。

　　那你呢沈舒白？

　　你跟这段有什么关系？

　　你是因盐水女神之死才死过一次的，现在女神死因真相大白，你不是也该被扫出去的么？

　　沈舒白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无从回答。

　　画面一转，苏衍的注意力不得不被转移过去。

　　齐宁又到了一处死地。

　　那是一条河，河水是赤红色的，偶有山间小野兽掉进去，眨眼就没了动静。

　　齐宁又是一剑扫开，将赤红色的河水荡清，变成淙淙溪流。

　　他就这样，犁地似的，把南方土地全给犁了一遍，变成沃土，一直犁到南天柱下。

　　苏衍道：“我记得，乌竺死后身体变成无数碎块，散的满天下都是，这些碎块落地变成不祥之物，形成诸如沼泽毒瘴之类的地貌，后来被齐宁天帝一一扫清，齐宁因此受民爱戴，得天赐字，登帝位。”

　　看来他们现在看的就是这一段历史。

　　但齐宁在南天柱下找到最后一块乌竺碎块时，跟一个人不期而遇——壬回。

　　壬回作为乌竺的心腹，在他死后也在收集他的遗物，比如乌竺旌，比如尸块。

　　俩人因为最后一块尸块大打出手。

　　其实齐宁清不清这一块地都不重要，壬回当时还没有作乱，但他知道，他就差一步，就能登帝位了。

　　他一开始犁地也不是为了这个的，但现在既然近在眼前，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他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他执拗地，跟壬回交了手。

　　那是全盛时期的壬回和还不是天帝的齐宁，两人势均力敌，最后两人都没落着好。

　　交手过于激烈，两方灵力对撞之下，尸块被打的更碎，散的到处都是，捡都捡不起来，而南天柱也被这一下崩出一道裂缝。

　　苏衍看着崩成碎末的乌竺尸块落地变成沼泽、毒瘴、幻境，后知后觉：“原来这就是后来的南城……南城地貌多变，诸多死地，是这么来的。”

　　壬回战败跑了，齐宁看着那道裂缝，头一次知道天柱还能裂。

　　他人都傻了。

　　他在天柱底下呆坐半个月，冥思苦想，最后用自己的真元把裂缝补上了。

　　但真元跟自然之力毕竟还是有区别的，他做贼心虚，在接到天赐“帝”字看见天梯的时候，几乎有点不想上去。

　　但他没有凤瑶那剔字的气魄，不敢。

　　于是他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上了天梯。

　　此后他每隔千年都要偷偷摸摸下来一趟，用真元把柱子再糊一遍，以防出事，也一直在找能彻底修补天柱的方法，所以在听说鸿德的玄珠丢了的时候，动心思的不止壬回，还有齐宁。

　　他跟着震蒙跑了一路，见她被鸿德重伤，本想去抢玄珠，没想到晚了一步，他跟鸿德一样，只看见震蒙吞了珠子跳河，迫不得已放弃了。

　　壬回知道齐宁的秘密，知道南天柱有裂缝，所以他身死后神识不散，钻进天柱地底，见到天柱纹印，又顺着玉牌传给皋阜，以此威胁齐宁。

　　前因后果似乎都已明朗了。

　　但苏衍还是想不通这跟自己、尤其是沈舒白，有什么关系？

　　还有这昆仑镜是怎么被藏起来的？他答应帮陈渊翻案之后都做了什么？

　　禺虢为什么要斩断天梯？

　　他还想起来题首山大狱，他是怎么被关进去的来着？

　　四周迷雾再次袭来，苏衍本想接着问，他今天就要刨根问底了，可就在这时，他的真元动了一下。

　　北海业火烧的太猛，帝都山结界绷得太紧，而建木已经长起来了，穿透结界，通到天上。

　　诸神即将降临。

　　该回去了。

　　苏衍只能闭嘴，任由浓雾把自己送出去。

　　片刻后他们站在昆仑山底的巨大冰池旁，山顶开了个大洞，天光却没落下来，一颗探头探脑的硕大龙头挡住洞口。

　　池边不见陈渊，可见他是已经走了。

　　苏衍揉揉太阳穴，沈舒白托住他的手肘：“怎么？北海有异动？”

　　苏衍点头：“回去吧，回去迎神。”

　　沈舒白想到那颗留在帝都山的建木，大概明白了，同时心里也涌上几分不安。

　　对上神，还是个天帝，他一个刚入圣不久的人族修士能左右战局吗？

　　苏衍跟陈渊被从天上扫到人间，明显就是当年没占理，迫不得已以此保命，他能在群神之下护住苏衍吗？

　　人跟神的差距在他脑中劈开一条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