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朋友厉害吧，我画的！》庭前酒

10、试探（二）

　　这赤果果的威胁让沈舒白有些不悦，他微蹙了下眉，深敛的神识铺展开来，竟然就这么跟苏衍对上了。

　　“不认识。”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苏衍到底有几斤几两。

　　两方神识相撞，惊起山林间的飞鸟。千万飞鸟振翅高飞，林间野兽四散奔逃，昆虫发出不安的鸣叫，林间如狂风过境，初春嫩叶还没等舒展开来就夭折，被吹落一地。

　　天边东西两侧浓厚的云层两厢夹击，像是被两只手大力推到一起，轰然合并，死死挡住了月光。

　　竟势均力敌。

　　苏衍和沈舒白心中都暗暗吃惊。

　　苏衍想的是，对方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不可能跟自己不相上下。自己当初也是作天作地的一把好手，而且临了还把第一大门派的藏书阁毁了，虽说天地灵气不灭，但吸收灵气的功法被他毁了大半，后人修炼必然受阻，速度缓慢，就算他这两千年只顾着睡觉，沈舒白只用一千五百年应该也炼不到能跟自己匹敌的地步。

　　除非他是邪修。

　　而沈舒白想的是，这人估计真的活了有三千年。

　　可能是许久没有能跟自己一较高下的对手，俩人都认了点真，神识铺的越来越广，谁都不肯让步。

　　正这时候，沈舒白衣兜里传来一阵铃声。

　　俩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同时收回神识，山间平息了一场看不见的对峙，空中飞舞的乱絮哗啦啦落了地，好似劫后余生。

　　沈舒白去接电话，苏衍半撇开头看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废墟。

　　那原本是一处山洞。

　　沈舒白刚刚说没见过临芜不像是撒谎，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那他跟临芜到底有什么关系？

　　“地址？知道了，马上到。”

　　看他挂了电话，苏衍问：“有事？”

　　“嗯。”沈舒白看他一眼，好像有什么顾虑，但估摸着还是电话那边的事更急，他反手一挥，一道风门出现在眼前，“失陪。”

　　苏衍本来都打算走了，又被这道风门钉在了原地。

　　还是不对。

　　这个人的风系术法路子跟临芜太像了。

　　宣潇说自己试探的方向是对的……

　　沈舒白刚踏进风门，就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腕子，跟着他一起踏进风门。

　　下一瞬，两人一同出现在南部茂密的山林中。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个密林，气候温暖潮湿，应该是从北方瞬移到了南方，山上都是一些常青树，但此时入目的有一半都枯死了。

　　王连看见沈舒白并不觉得奇怪，但他看见苏衍也来了就十分不解。

　　不止他不解，他身后那几个人显然更不解。

　　苏衍这两天承包了异处局茶余饭后的所有谈资，这会儿出现在这，立马就被人认出来了。

　　捧着平板记录数据的女生小声问刘帆：“这就是那位苏大神吧？”

　　刘帆：“不要多嘴。”

　　王连嘴里叼着半根没抽完的烟，问沈舒白：“沈队长，这位……？”

　　沈舒白抽出被苏衍拽着的手腕，“自己跟来的。”

　　苏衍露出一个自认为亲和无害的笑：“夜里思乡，睡不着，出门散步，好巧就遇上沈队长了，便一同过来瞧个热闹。王队长不介意吧？”

　　王队长不敢介意，但他敢怼：“啊，散步啊，那散的够远的。”

　　横跨半个国境。

　　他点着刘帆：“陪好苏先生。”

　　然后对沈舒白说：“我下午接到的案子，方菱市分局上报说这边山林近期总有生物枯死，一开始没当回事，前两天看着越来越严重——就这座山头，死一半了。各种专家来了好几波也没看出问题，这才惊动分局，分局探查到了微量的能量波动，派人来蹲了几天，事情没察明白，派来的人倒是都进医院了，这才上报到总局。我来看了一下午，发现这件事有点奇怪。”

　　他指着一棵已经枯死的树干，“这山头上枯死的都是些树木，尤其是粗壮的，那些野草我看活的挺滋润，这肯定就不是地脉有异。我又查了一下，这些枯死的树都有一个共同点：绞痕。”

　　沈舒白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树干上确实有手掌宽的绞痕，就像是被用一捆细钢丝勒出来的痕迹，还泛着焦黑。

　　“这种绞痕看着还有点像被火烧过，但烧的未免太齐整了点，就这一圈有。我从业十几年，还没见过这玩意。”

　　王连今年三十五，也算半个世家出身，从小跟灵物打交道，还没成年就是异处局预备役了，确实算得上“从业十几年”。

　　他们说话时，苏衍也在打量四周。

　　刘帆一直对他挺戒备，这会儿离他一米多远，盯着屏幕上的灵力探测仪表盘。

　　仪表盘上是个大写的45，没超过60，在正常范围内。

　　他警惕的用余光瞟苏衍。

　　他和沈队长一同出现，本地环境数值居然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灵力收放自如，这是什么境界？这是王连达不到的境界。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让自己身上的灵力深敛不外露，修士转化灵气几乎是一种本能，转化成灵力后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一点。

　　像修为低的无法完全控制自己转化来的灵力是收是放，稍不留神就会泄露，很容易被同行察觉到。

　　为了出任务时探测仪的数值不会受到异处局员工的影响，他们每个人出任务都要佩戴“屏蔽器”，王连腰间的小海豚钥匙扣里面装的就是屏蔽器。

　　“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把你的仪器撑坏的。”

　　刘帆乍一听苏衍说话吓了一跳，却见他背对着自己抚摸树干上的绞黑痕迹，“这东西，看着有些眼熟。”

　　王连朝他投来目光，“苏先生难道认得？”

　　“提笔忘字，叫不上来了。”他有些歉意的还以一笑。

　　埋了两千年，有点宕机。

　　倒是沈舒白说：“内网里应该有记载。大概三千年前，有魔物逃出封印到民间作祟，苍生门派人把魔物带回宗门镇压。”

　　“鬼发。”

　　沈舒白和苏衍异口同声，俩人对视一眼，苏衍先开口：“经你提醒，想起来了。”

　　内网是异处局内部上班打卡发布公告用的，里面有资料库可以查阅，刘帆在沈舒白说话时就调出内网仓库筛查，果然找到了关于“鬼发”的介绍。

　　“‘鬼发’，疑似生灵死后怨气不散，凝聚于发，千万年而成。无灵识，嗜生气，所过之处如绞如灼。由苍生门镇压，隆兴七年不知所踪。”

　　刘帆念完介绍，疑惑道：“难道是几千年前的东西出来作恶？”

　　“应该不是。”沈舒白说。

　　“确实不是。”

　　刘帆回头一看，苏衍不知从哪拿了把扇子出来，捏在手里，嫌脏似的用扇头拨拨长到膝盖的杂草，“鬼发凶狠残暴，没有意识，它经过的地方如大火过境，不可能留下活物。此处野草茂盛，枯死的树木也只是枯死，除了绞痕焦黑，没有被烧过的痕迹。那东西只是吸取了树木生气，远没有鬼发凶厉。”

　　“苏先生怎么对鬼发如此了解？”王连好奇的问。

　　苏衍想起宣潇说过的话，答到：“家学。家中有典籍，略知一二。”

　　沈舒白没有戳破他，也没有跟王连提起他在溪边说的那句“三千年前的苏州”，只道：“这应当是与鬼发相似之物，看它吸取的生气不多，维持不了多久，今晚还会再来的。方圆百里，布铜铃。”

　　王连对身后的孩儿们说：“听‘百科全书’的。”

　　据可考资料显示，放眼全国乃至全世界，没有比沈舒白活得更久的人了，大家私下里都称他“移动的百科全书”，遇上什么不懂的问他比查内网还快。

　　苏衍看着那几个人一一散去，有点纳闷，“布铜铃？布阵么？”

　　“是啊，”王连挡在沈舒白身前，抢先说：“苏先生天赋过人，修为了得，我们这些小把戏苏先生恐怕看不上眼。”

　　王连本意是想激他透露一下本事，没想到苏衍还真点头了，“麻烦。”

　　布阵，太麻烦。

　　“哦？那依苏先生高见？”

　　“铺神……”

　　“这是以前没出现过的凶物，我怕他们手脚不利落，你去看着些。”沈舒白打断了苏衍的话，指使王连。

　　“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王连奇怪的看沈舒白，没等问呢，被沈舒白推走了。

　　等他走远，沈舒白才解释：“用神识大面积扫容易伤害到他们，他们还没有元神。”

　　苏衍挑眉，“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想说，用神识压死就好了。”

　　沈舒白见鬼似的看他一眼，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