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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月湖村 ...

  •   整整一天,迎亲队伍走遍整个平阳县,黑衣人埋伏在每一处角落,但无事发生,众人面上皆是喜庆祥和。

      夜色低垂,遥远的天际线被墨色晕染。

      齐府前厅,欢声笑语湮没在管竹丝弦中,觥筹交错间不少人早已酩酊大醉。

      齐武也在前厅喝酒,他挺着大肚腩晃悠悠地穿梭于各类恭维中,眼睛笑眯得都看不见。

      “齐公子,我们还从未见过你这爱妾呢,得了机会能否让我们一睹芳容啊。”有人打趣道。

      “李兄说得对!你可是咱们兄弟中第一个纳男妾的,阵仗还如此之大,我现在是越来越好奇,此人究竟有多国色天香,能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话落,一众人附和。

      齐武被灌了不少酒,此刻也不剩多少理智,众人起哄之下也就晕乎乎地应了下来。他叫来侍从,让人把沈鹤带到前厅。

      侍从面露难色,压低了声音:“公子,穆罕勒说最好不要将沈鹤放在人多之地。”

      齐武瞥他一眼,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嗤笑道:“他交代的事我已经做完了,现在沈鹤归我,快,去把人给我拎过来。”

      侍从还欲再劝,但齐武已然不再理睬,无奈之下,只能去往后院,将沈鹤带到前厅。

      彼时沈鹤正在做最后准备,他检查完四周,确认洞口外没人侍卫只有一条湖之时,正准备将遮挡的花瓶挪开,门口却突然传来脚步声。

      侍从从外打开门那一刻,沈鹤的脸直接放大在他眼前。

      “请问有何事。”沈鹤挡在门前,俯视道。

      侍从拧起了眉,直接道:“齐公子让你去前厅一趟。”

      沈鹤顿了顿,余光瞥向花瓶,果断拒绝:“我不去。”

      临时离开变故太多,他不想赌,侍从单方面认为沈鹤是为了自尊而不想在众人前丢脸,便也就没多想。

      但齐武交代的事情,他也不敢不完成,就喊了几个守卫,欲直接将人拖走。沈鹤见此事无法逃避,便自己迈步跟了上去。

      他还穿着华贵奢靡鲜艳如火的红色嫁衣,夜间起风,吹得他衣袍猎猎,墨色青丝飘扬。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呼吸一窒,瞳孔瞬间放大,直接愣住了。

      沈鹤没有走向人群,而是停在不远处的亭榭里,暖烛摇晃,将他平日里看着冷漠的侧颜映得愈发柔和,他眉梢微拧,又多了几分冰冷的疏离,如琉璃般的琥珀眼瞳里,眼波流转,多情似无情。

      哐当——

      一只酒杯应声掉落,将众人拉回思绪。

      所有人看沈鹤的眼神都变了,有欣赏有渴求,当然,最多的还是垂涎欲滴的色欲。

      齐武也是头一回瞧见沈鹤穿嫁衣,他直勾勾地盯着沈鹤劲瘦的腰,咽了口唾沫,招手道:“过来。”

      他醉醺醺的,此刻满脑子都是些污秽之事,见到沈鹤更是无法把控,沈鹤立于原地,皱眉望着他没有动作。

      美人永远是男人热议的话题,不管这美人是男是女。

      来往宾客皆放下手中酒,饶有兴趣地望向这边,沈鹤嘴唇又薄又粉,此刻紧紧抿着,更添了些诱人的滋味。

      齐武见对方不来也不恼,贼兮兮地自己凑了上去。

      就当他要摸到沈鹤衣袍下的手之时,突然,变故突发。

      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直直地从他下身穿过,猛地插进梁柱里,他裤子被割断些布料,离断子绝孙只差一线之隔。

      “谁?!”齐武吓得瘫倒在地,双腿疯狂向前蹬连连后退了几步,他左顾右盼吓出一身冷汗依旧色厉内荏着大叫:“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无人应答。

      来往宾客也作鸟兽状散开四处逃命。

      但又被一群衙卫逼了回来。

      衙卫将在场之人团团围住,众人挤作一团,疯狂擦汗。齐武瘫软在地上也没人扶起,只能就着这个姿势骂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算是县令来了也得让我一头,你们这群小喽啰怎么敢的。”

      沈鹤站在离齐武一步之遥的身后,皱眉淡淡望着眼前这群衙卫。

      这群连阿兰之事都不敢管的人,现在竟敢对齐武刀剑相向。

      心头疑窦丛生,然下一刻,一道熟悉微冷的声音响起,沈鹤心里咯噔一下,望向来人。

      只见一位着玄色锦袍的高大男人从衙卫中缓缓走出,举手投足间皆是贵气,只是他面色阴沉,周身气压凌厉骇人,其中一首领上前行礼:“九殿下,周围已全部包围,没有一人离开。”

      沈鹤望着首领口中的殿下,微微发愣。

      这是,沈安。

      男人微偏过头,交代了什么,首领抱拳领命:“是!”

      旋即,首领离开,男人很缓慢抬眼,目光微沉望向沈鹤。

      他漆黑眼瞳如沉默的湖巍峨的山,幽暗深邃,辨不出情绪。沈鹤缓缓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沈安?”

      萧酌喉结微动,一如往常,轻道:“嗯,是我。”

      距离上次不辞而别已经过去很久,谁也没想到,两人再次见面会是这种场景。

      沈鹤垂眸,轻捻手指,思绪有些缓慢。沈安就是九皇子,沈安就是萧酌,这个认知让他一时难以反应,万千疑问终化作无言。萧酌望着沈鹤侧颜,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一番只能沉默。

      该说什么?并非有意隐瞒身份?还是并非有意不辞而别。

      夜风卷起残花飘落,黑云遮蔽月光,只剩摇晃的烛光。

      良久,萧酌低声道:“那时我着急回去复命,故才不辞而别。”

      沈鹤手指微顿,倏尔想起两人分别前最后一夜,那时尚还是沈安的萧酌问他,若是有一日他登科入仕进京为官,他当如何。

      他那时只认为萧酌是在与他玩笑,便说:你去我便跟着,肯定不会丢下你。

      现在想来,想必他沈安、不,萧酌那时便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是在试探他。

      既如此,为什么不能坦然告知?偏要拐弯抹角,偏要一声不吭的离开,和当初他强行同住一样霸道。

      这么长时间,沈鹤早已拿他当作亲人,甚至不惜以命相护,可却连一句实话都换不到。

      思此,他自嘲一笑,侧过头不去看萧酌:“殿下身份贵重,不必向我解释。”

      话落,沈鹤低头垂眸,如同其他所有人一样,对他俯首拿他当高高在上的殿下。

      萧酌望着他因低头而露出的白皙后颈,想起了曾经两人相拥时,他总会将头埋进沈鹤后颈中,起初沈鹤并不愿意,但次数多了,也便慢慢妥协。

      颈间的温热如同还在,一片落叶随风飘荡,缓缓落在沈鹤肩头,萧酌眼神微动,径直走到他身侧,抬手,替他拨开那片落叶。

      枯叶落地,萧酌收回目光,继续看向沈鹤。许久未见,他恨不得将人关在屋里绑在床上,像从前一般抱着他睡觉。

      他视线淡淡掠过沈鹤平静的侧颜,忽然,目光定在白皙锁骨之上,那里破了个口子,伤口已经结痂。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抚摸,却在即将要触碰到之时,身下人忽而侧身,是无声的拒绝。

      他手指停在半空中,要落不落,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两人相对而立,一位是显贵无比的殿下,一位只是边陲平民。两人间像隔着层天堑,无论是地位还是此刻心上的距离,都难以跨越。

      明明之前还很好,萧酌想着,沈鹤会哄他睡觉,会照顾他,待极好极好。

      罢了。

      狂风骤起,暴雨即将倾盆。

      萧酌缓缓收紧拳心,转身看向齐武,陡然间,他的目光变得极其冷漠,齐武被他看的浑身发颤,满脸惊恐。

      萧酌缓缓走上前,漆黑的眸里蕴满风暴:“齐民,你可认识。”

      齐武当然认识,这是他亲兄长。他齐家能有今天如此财富,也少不了齐民这个大理寺卿从后运作。

      他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认识认识,他是我兄长。殿下您肯定见过他的。”

      他慌张且恳切地望着萧酌,就是想让对方看在兄长的面子能放他一马。此等心计,萧酌一看便知,他斜睨了齐武一眼,冷冷道:“那你做的这些事,齐民也都知道了?”

      话落,齐武一愣。

      他费力地扯了个笑,语气讨好:“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做什么了还要让兄长知道。”

      萧酌嗤笑一声,如看死人般看向齐武:“要本王替你说?”

      冷汗如瀑般挥下,齐武抹了把脸,欲哭无泪:“殿下,我也就是纳了个男妾,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倏地,他想到萧酌刚来时直接走向沈鹤,齐武眼瞳逐渐放大,露出惊恐。

      难道……这两人认识?

      穆罕勒当时没说还会扯到九皇子身上啊!不要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和朝廷染上关系。

      萧酌将他表情尽数纳入眼底,从木梁里拔出雪白锋利的宝剑,“唰”一下扎进齐武两腿之间,他目光锐利地望向齐武身下,语气凉薄:“你若再不说实话——”

      他目光落在隐隐被洇湿的布料之上,淡道:“这个脏东西就别想要了。”

      言毕,宝剑向前挪动一寸,寒光折射,齐武惊恐地大叫起来:“我说、我说——!”

      萧酌冷笑一声,齐武面色惨白如纸,冷汗顺着鬓角不断坠落:“是西凉人。”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将一切和盘托出:“是一个叫穆罕勒的西凉人,他说让我娶一个叫沈鹤的男子,引出一些人,事成之后,就给我十万两黄金。还、还给了我一块玉佩,让我塞到沈鹤手里,还不让他起疑心。”

      他越说越害怕,最后哭着求饶:“殿下,我不是故意的,黄金我也没拿到,求您饶了我。”

      萧酌皱了皱眉,抬腕剑锋指向齐武眼珠,神情冷肃:“可还有其他隐瞒。”

      齐武使劲否认:“我哪敢骗您啊,我就是一时财迷心窍才做了这档子事,我不知道沈鹤是您朋友,早知如此,就是借我十个胆也不敢这样。”

      沈鹤在后面望着萧酌的冷厉的模样,只觉从未真正认识过他。也是,毕竟是皇室中人,曾经恐怕也是出了意外才不幸被他捡到,否则两人一辈子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几瞬后,萧酌大概想清楚对方是何目的。

      那人将玉佩交到沈鹤手中,无非就是赌沈鹤见到玉佩会不会调动他的暗卫。又让人大张旗鼓纳沈鹤为妾,也是赌暗卫会不会现身救人。

      所有一切,都指向自己。

      对方想探他的底,也想用此事威胁他。毕竟私自豢养暗卫,此事可大可小,既可以说是养一些人防身,也可以说豢养私兵。

      这是重罪。

      而将他扳倒,必有人受益。

      是已经与他撕破脸皮的萧燕叙,还是其它皇兄?

      但无论如何,此事到时给了他另外一个机会。

      萧酌忽然挑起剑柄,架到齐武脖子上,他微微眯眼,冷漠道:“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齐武呆愣地摇头:“不、不知。”

      萧酌说:“你私联西凉细作,意欲加害皇子,这是诛九族的重罪。”

      诛九族三字一出,齐武直接吓蒙了,他表情扭曲似哭非哭:“殿下,我、我没有啊,您不是好好的吗。”

      他语序颠三倒四,显然是恐惧到极点:“我真不知道对方是细作,也不知道他想害你。”他抬起手掌,心一横,猛扇自己巴掌,“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萧酌微抬下颌,睥睨着这一幕,他既没叫停也没说话。

      虽然齐武这种行为对他欲达成的目的没有任何利处,但是——萧酌余光瞥向沈鹤,只见对方低垂着眼,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

      他收回目光,微微蹙眉,叫停齐武:“行了。”

      齐武闻言,瞬间住手,他两侧脸都被扇得通红,高高肿起,萧酌盯着他,缓缓道:“你今夜修书一封,将你所犯罪行全都告诉齐民,若他能还你清白,则此事揭过,本王也留你一条命。”

      齐武见事情仍有转机,又哭又笑着磕头,萧酌没再给他目光,转身朝院内走去,他擦过沈鹤那一刹那,忽然停住脚步,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沈鹤,过来。”

      以殿下的身份。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情侣没有隔夜仇,很快和好。
    然后就是,解释一下我的小学生权谋:
    宋云竹(西凉人)和大梁皇子(萧酌)合作,那西凉其它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西凉另一波人就和大梁其它皇子合作了(暂时保密)
    另一波人与宋云竹是对立关系,所以也想掰倒或者说重击宋云竹的合作对象萧酌,这才策划了这一场纳男妾大戏。
    也就是说,明面上,所有人都知道沈鹤是萧酌的弱点了。
    曾经萧酌不带他怕让他卷入纷争危急生命,但现在沈鹤已经入局,所以以后小情侣只能强强联手。
    至于萧酌非要说齐武是在谋害皇嗣,倒也不是真的为了正义,而是对他来说,齐武有没有罪最后都必须有罪。这样才能拿捏齐民。
    齐民是大理寺卿,现在还是中立,还记得之前的户部侍郎吗,此案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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