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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月湖村 ...

  •   萧酌目光沉沉看向沈鹤,宽大手掌握住沈鹤清瘦手腕,一如他曾经是沈安那般。沈鹤冲他轻笑了下,揶揄道:“你怎么弄得和我们快要生离死别一样。”

      萧酌轻声问:“今晚我还可以和哥哥一起睡觉吗。”

      沈鹤挑眉:“你何时变得这么有礼貌了,从前不都是直接上来。”

      话落,萧酌愣了愣,旋即他闷笑了声,像是自言自语:“……也是。”

      说罢,他脱去衣服,钻进沈鹤的被褥,从容地从背后将人搂在怀中,缓缓吐息:“睡吧。”他闭上眼睛,像是已经进入梦乡。

      沈鹤见状,躺下翻了个身面向萧酌,他眼神未动,目光细细描摹出对方五官的轮廓,从英俊的眉眼到好看的唇形,不知过了多久,他轻笑了声,似是叹息。

      “小傻子。”

      翌日,东方既白,云销雨霁。

      半夜里下了场小雨,清晨空气中都缀着点点湿意,县令府邸,绵软的被褥里,沈鹤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身边,却空无一人,只留着些残余的体温。

      不久,他清醒地坐在榻边,眼睫微垂,目光聚集在手中那封笔墨尚未干涸的信上。

      平阳县外,郁郁竹林,辘辘马车声如雨水般滑过泥泞道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起一帘薄纱,幽远的车铃随之晃动,乘着飘渺的风飞向远方。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今日不辞而别,非我所愿。蒙兄不离顾,救我于水火。然家中有于事,须解决,万望兄莫生气。若复有遇之际,必不弃。”

      “落字:沈安。”

      沈鹤捏住信件一角,眼底情绪不明,这封信笔迹流畅绝不是从前的沈安能写出来的,他想,看来沈安是恢复记忆了。

      恢复记忆之后却什么都没和他说,留封信便直接离开。

      沈鹤自嘲一笑。
      “

      没良心的东西。

      他收好信件,装到袖袋里,转身离去。

      夏季迎来末尾,酷暑消融,早秋悄悄提上了日子。

      自张正德那件事后,平阳县县令换了人,刘大壮一家也颤颤巍巍地将房契地契全都送还给沈鹤,沈鹤自是惊讶的,但问对方却也问不出缘由,他想,应该是九皇子的手笔。

      月湖村的日子依旧寡淡,沈鹤白日替人问诊,夜晚研读医术。没有刘大壮一家的打扰,他医术竟是提升了不少。

      一日,沈鹤上门替患有头疾的张婆婆瞧病。

      他把完脉写好药方,又仔仔细细交代了些注意事项。张婆婆却喜笑颜开的望着他,沈鹤嗓音清润,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张婆婆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她顿了顿,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是我家三丫头,上次你来给她瞧病的那个,自从你走后她是茶饭不思啊,就想着和你再见一面。”

      “不过这丫头面子薄,只敢让我和你讲。”张婆婆喜滋滋地望着沈鹤,越看越满意,俨然是将其当成自家良婿。

      沈鹤愣了愣,片刻后张了张口:“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张婆婆啧了声,拉过沈鹤的手拍了拍,皱眉道:“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不能光顾着给村里人看病,也得多替自己想想。这终身大事啊,千万不能马虎。”

      沈鹤轻轻摇头,淡笑了笑。张婆婆见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脸恍然:“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和宫里的皇子是好友,倒是也不必为此担心。”

      沈鹤:“阿婆,我与九皇子素昧平生,并不相识,只是他好心施以援手罢了。”

      张婆婆笑了笑:“原是我老婆子搞错了,你那个表弟呢,我看他身高体壮长得又俊,其实村里也有不少人姑娘偷偷喜欢他,哪天你把他带来,我给他也牵个线。”

      沈鹤抿了抿唇:“他家中有事,不久前已经离开了。”

      张婆婆惊讶道:“那还回来不?”

      沈鹤敛眸淡道:“大约……永远不会再回来。”

      沈安,不,也许不是沈安,那人的真实姓名他都不知,如今不辞而别想必也是永远离开,就当先前的相处只是一场梦。

      总归他原本就是打算待人伤好后让他离开的,现在倒也遂了愿。

      沈鹤起身告辞:“阿婆,李爷爷还在等我诊病,就先离开了。”

      张婆婆闻言没再挽留,沈鹤离开后,又去了五六家人诊疗,从清晨到日暮,日复一日。

      秋露浓重,落叶裹着寒意丝丝缕缕乘风沁入骨髓,沈鹤每日都提着药箱东奔西走,从单薄的外袍到厚重的棉衣。

      一望无际的墨色天空勾勒出寒星点点,月色入户,落满了一地白霜。

      棉被之下,沈鹤手脚冰凉,无论怎么捂都捂不热,他仰躺在床上,思绪不禁飘远,他从前不愿让沈安抱着他睡觉,如今看来,曾经正是因为两人夜夜相拥,体温才回暖。

      他侧身蜷曲起身体,慢慢将自己抱住,直至下半夜,困意才渐渐袭来。

      次日,他整理好自己,再次踏上了去往平阳县的路。

      如今平阳县换了个县令,为官清廉做事正派,百姓们这才知道,先前的张正德到底贪了多少。

      人群车马喧嚣,摊贩吆喝,上学的孩童手里捧着从家中带来的香饼,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沈鹤穿过人群,到了门口木板挂着药铺二字的商铺门前。

      入秋不少人受风寒,来拿药的也多。沈鹤没有直接进去,就站在门外等到人基本散去后,才进铺打了招呼。

      “王大夫。”他微笑道。

      王生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后,连忙放下手中的透镜,径直迎了上来,他笑意吟吟:“沈兄,你今日怎么来了,是不是又挖到什么珍惜草药了。”

      他走至沈鹤身边,目光却左瞥右瞥,一脸期待。沈鹤摊手,无辜道:“王大夫,这回我可真什么都没带。”

      王生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的?我不信,你除了卖草药还能干嘛。”说罢。他忽然想到,“还真是干过别的事。”

      他见沈鹤手中果然没带东西,无情转身走回原位,继续拿起放透镜研究药材,嘴里念叨着:“你那个表弟呢,死了没。”

      沈鹤道:“余毒已清,他家中有事,已经回家了。”

      王生早有预料地点点头:“倒也正常。”

      沈鹤却诧异:“为何这么说?”

      王生挑眉看他一眼,神秘兮兮地:“那个叫沈安的,不是你表弟吧。”

      沈鹤脸色微变,手指微捻,脑中正思考是怎么被发现的。王生好笑地睨他一眼,说:“他身上的伤,又是剑伤又是刀伤的,就算一个孩子再不受待见也没必要这么折磨。倒像是旁人要至他于死地一样。”

      他微微眯眼,继续道:“而且,能用到白相作解的毒,可不好找。此毒药性特殊,除去慢慢致死外,还能让人心智退化失忆,价格比我这间药铺都贵,普通孩子能受到此种待遇?”

      “所以啊,回家这种事,就不要骗我了。”

      言毕,沈鹤也已从被发现的不解转变为接受,他笑了笑:“王大夫果然聪慧。”

      王生哼笑一声,很不客气地:“那是自然。不过,此人来头不小仇家还多,早点离开对你也未尝不是好事,你也不必太过思念。”

      沈鹤淡笑了笑:“王大夫多虑,人一辈子要是对每个过路之人都上心,那岂不是很累。”

      王生扬眉:“我以为你愿意为他去找张正德那黑心瓜娃子要白相,他对你来说很不一样呢。”

      沈鹤微微抿唇:“就算是普通好友,我也会帮忙。”

      王生不可置否:“……既如此那也没什么事儿了。对了,你今日来找我既不是问诊也不是卖药,那你是来作甚?”

      沈鹤径直走上前,拿出一块银子按在桌上,抬眼看向王生。后者疑惑道:“这是?”

      沈鹤收回手,拢了拢衣袖:“银子。”

      王生黑线:“废话,我当然知道这是银子,我是问你为何要给我银子。”

      沈鹤:“我想在你的药铺工作,给别人看病抓药,但希望你能在一旁指点。”

      王生恍然:“你是想拜我为师?”

      沈鹤轻轻摇头:“非也,只是想多见见不同病症,一月之后我自会离开。”

      王生好奇:“为何是一月?”

      沈鹤捻了捻手指,垂下眼睫,语气温和平淡:“因为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

      王生:“。”

      沈鹤倒是没多在意,他长久在月湖村替人看病,医书上很多知识只是浅尝辄止,也没法得到检验,所以他才想来人数比较多的平阳县当一段时间的大夫。

      至于王生,有人愿意倒贴钱给他打工就更是没意见。

      两人一拍即合,沈鹤接下来一月几乎都在平阳县待着。

      而药铺对面的早膳摊上,一个身穿普通衣服的男人放下豆浆,余光从忙碌的沈鹤身上收回,付钱后朝街巷深处走去。不多时,一只不起眼的白羽鸟自街巷深处飞出,离开人群后直冲云霄,啼叫着冲破云层划过密林,穿过巍峨宫墙,停在朱红色瓦墙之上。

      昏暗的殿内,男人一身鎏金祥纹黑袍,腰间挂着温润的玉,他攥住白羽鸟,从其腿上抽出传信,修长手指缓缓将卷起的信展开。

      “沈鹤一切安。”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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