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灵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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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可以有很多个，灵魂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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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得自己隐约和人做过什么交易。
红色的圆月镶嵌在漆黑的天幕里，浓稠的红色像是刷满了未干涸的鲜血，红的扎眼。
巨大的藤蔓像是把身体纠缠在一起的巨蛇，高高耸起的脊椎将那轮不详的月亮围拱在其中。
薄亮的月华裹着细小的灰尘，地面上连多余的杂草也没有，荒凉凋僻得宛若没有活人的坟冢。
“你要死了。”
那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黑色的衣物，黑色的头发，眼中的红色宛若此时的月。
黑色的发尾像是乌鸦合拢的、漆黑无光的鸟羽，浑身上下为数不多的红色变得异常醒目，醒目到扎人眼球。
那个女人坐在巨大的藤蔓上，交叠着双腿，一手撑着粗糙的藤蔓，一手像那轮血红色的月亮伸出手，月光斜斜地穿过那只素白色的手臂，落进那双血红色的眼眸里。
女人微微抬起下颌，姿态闲适得仿佛是出来赏月。
没有人看得到她，活着的人无法看到她，她却看得到别人，然而她对那些活着的人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她晃了一下腿，手臂拉直，两只手一撑，任由身体自然下坠，动作灵巧地着地，悄无声息地像是脚底带着肉垫的猫。
她旁若无人一样，点着脚尖，脚步轻盈，轻快的样子像是在田间散步，穿过站立的人群，穿过蜿蜒起伏的巨大藤蔓，停在了他的面前，双膝齐平地蹲下身来。
白皙的下颌映入视野，红红的嘴唇一张一合。
“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
她的眼睛眯起，她在笑，眼珠猩红仿佛落入了滚烫的鲜血。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他隐约记得自己是答应了对方提出的交易，多余的事情却一概想不起来，交易的内容似乎包括了遗忘交易的内容。
盛夏的蝉鸣猝不及防地涌进脑海，悬挂在屋檐底下的风铃被拨动，清越的铃声仿佛洗涤心灵的泉水。
苍劲葱翠的绿意间渗出璀璨亮眼的金线，金色的阳光穿过透明光滑的窗玻璃，无遮无拦地落进眼底。
“我以为你会花更多的时间去适应现在的生活。”
街边两侧的店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店铺，陌生的歌曲在空气里流淌，对面是一家音像店，橱窗里安置着电视机，机顶支棱着电线。
“然后呢？”
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玻璃的杯口泛着亮丽的光泽，擦干水渍的杯子倒扣在茶盘里。
“嗯？”
斑驳的树影扑簌簌地落下，裙摆摇曳宛若蝴蝶，结伴走过的女高中生将目光落到店铺里，隔着透明的窗玻璃小心地打量着里面的人。
“这天底下不会有不求回报的馈赠。”
“所以你现在才在这里帮我擦杯子嘛。”
没有开业的店铺大门挂着暂停营业的提示牌，就着昏暗的光线和细碎的交谈声，隐隐约约可以知道屋内有两个人。
站在柜台前的人手里的动作停顿住了。
窗外的女高中生们像是一群受惊了的小鸟，叽叽喳喳地想要找到藏匿身形的遮蔽物，可惜还没来得及动作，偷窥的对象就已经看过来了。
确认只是几个小孩子后，屋内的人没有再把多余的眼神分出去，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手中的杯子上。
站在店铺落地窗外的女高中生们松了一口子的同时不免有些沮丧，，紧接着屋内的人整个人都转过身来，玻璃窗前偷窥的少女们被逮了个正着，好不容易松下去的那口气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青年迈开腿，越过店铺的桌椅走到了玻璃窗前。
女孩们的神经瞬间绷紧，连带着胸腔里的脏器也跟着以不正常的频率狂跳不止。
窗玻璃内的青年抬手，自上而下拉下的拉帘将店铺内的视线当了个严实。
……
鹤见原本是不想笑的，可是当她看到对方一本正经站在桌台前继续他手中的擦杯子大业，和那些隔着厚重的拉帘都能感觉出来碎了一地的少女心，她就忍不住要笑。
宇智波斑不是很明白她的笑点在哪里，面无表情地把最后一个杯子倒扣在桌面上，“你在笑什么？”
“没有。”女人眨了眨红艳的眼眸，想了想，开口，“只是觉得有句话很适合你。”
对面的青年目光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反正现在他有大把的余裕，听听倒也无妨。
鹤见正了正表情，清了清嗓子，“凭实力单身。”
青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
新的生活环境，新的生活方式，新的社会秩序，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重新适应。
比如他还没习惯出远门需要乘坐交通工具，鹤见告诉他，如果按照他过去那种出行方式，恐怕没多久就会被刊登在报纸上，没准还会被放在头条。
联络的时候也不必使用传讯用的鸽子和鹰，鹤见给了他一台手机，小巧的，像是盒子一样的东西，揣在兜里十分方便。
沉重的老式电视机里播报着晨间新闻，对面的商铺大门拉开了卷闸门，金属摩挲的沉重声响回荡在夏日青空。
电线杆上贴着琳琅满目的广告纸，黑色的电线横贯了整个天空，自行车的车铃玲玲当当从店门口响过。
隔壁商铺的货架上贴出了打折的告示，过去一个星期囤积在货架上的商品都会在周末被贴上打折信息，以比平时低廉的价格出售，所以每个星期的周末，对面的超市的卖场绝对是附近的家庭主妇无情厮杀的战场。
见识过一次，饶是曾经在真正意义上的战场厮杀过的宇智波斑也不得不对这样的恐怖的战斗力咂舌。
咖啡厅一天的开业时间不长，人最多的时间是学生放学的那段时间，附近的中学的女高中生们会成群结队地跑到咖啡厅里。
店里新推出的下午茶蛋糕非常符合她们的喜好，不过更符合她们喜好的则是某个美貌不自知的店员。
顺便一提，现在的工作，也需要适应。
宇智波斑学什么都快，做任何事情都很容易上手，工作流程没多久就烂熟于心，真正需要适应的是时不时来自他人的搭讪。
习惯了浸泡在他人的敬畏和恐惧之中，善意这种东西显得异常奇货可居，哪怕是一点点，也足够他打量好久，就像是一只好奇又慎重的猫。
空气里没有硝烟和铁锈的味道，也没有兵戈碰撞的金属鸣音，三色的小猫踩着柔软的肉垫，轻若无声地从眼前溜达过去。
平淡无奇的日常，时间流动起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的。
悬挂在云端上的夕阳在燃烧，浓丽耀眼的火光染红了大半个世界，天空好像被割开了一个豁口，流动的火焰朝那个豁口涌去。
夕阳缀挂在天际，瑰丽壮阔得让人想要流泪。
“啊，你好像看起来适应了。”某天下午，鹤见眯着红色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红色的夕阳和那双红红的眼睛，一时间分不清楚哪个比较红。
宇智波斑哼了一声，“仅仅是这个程度的话，谁都能做到。”
这个世界的人口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很多，他们居住的地方在远离市中心，人满为患的惨烈场景实在不多见，也不需要拼上老命挤公交车和地铁。
如果只是单纯地伪装成这其中任何一个随处可见的人，平平无奇地生活，平平无奇地工作，那么适应了通勤、工作、作息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做到。
鹤见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后，她歪着脑袋看着宇智波斑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咬了咬杯沿，“但是我觉得差了点东西。”
宇智波斑顿了顿，开口，“什么？”
而后青年的动作一僵。
鹤见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手指点到了青年的唇角上，柔软细腻的指腹贴着同样柔软的唇角。
“笑一个？”鹤见眨眼睛，又眨眼睛，表情透着严肃的请求意味。
宇智波斑面无表情地把她的手拿了下来，非常不给面子地板着一张冷脸。
“我是说认真的。”鹤见眨巴眨巴眼睛，波澜壮阔的夕阳映在她的眼睛里，明亮得晃人眼睛，“不喜欢笑的大人会把小孩吓哭。”
宇智波斑继续板着一张脸，“没有小孩会凑到我面前来。”
远远看到他就该跑远了。
他不讨小孩子喜欢在过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鹤见托着腮，柔软的唇角向上弯起，“这可是你说的，如果把人吓哭了，你要自己想办法哄。”
宇智波斑顿了顿，目光透着疑惑和思索，对方却再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像条没骨头的蛇一样瘫在桌子上，轻轻合上了眼睑，细长的眼睫历历可数。
他不清楚这个女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也不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旁若无人地从那些人眼皮子底下把他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安逸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人们每天操心最多的估计就是生计问题，日复一日的工作虽然乏味，但是总不至于因为战乱丧命。
他的性格不是会多说什么的人，比起把事情问出来，以他的性格，更喜欢自己探究。
没有等他探究，答案第二天就自己跑到了面前。
这个夏季的蝉声异常喧嚣，树影里疏漏出来的一丝凉意很快就淹没在灼热的日光里。
嘱咐好店铺里的妖魔鬼怪看好家，年轻貌美老板娘给店铺大门上了锁，挂在门把手上的指示牌被翻到暂停营业的那一面。
做完后，鹤见把钥匙放到口袋里，朝他弯了弯笑意盈盈的眉眼，“跟我出一趟门。”
反正也没事做，宇智波斑不介意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适应目前的生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不长，但是对于这里出行的方式，最初的那股子新鲜感也很快被时间磨平，他也随着大众体验过不少，但是自己开车什么的，倒是真的没怎么体验过。
黑色的私家车倒出车库，驾驶座上的人把方向盘打好，摇下了车窗，朝他吹了个口哨，“小伙子，上车。”
小伙子宇智波斑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一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青年稳如老狗地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驾驶座上的鹤见打方向盘，踩油门踩刹车，默不作声把全套动作记了下来。
等红绿灯的时候，鹤见开口，“考虑一下去考个驾照？”
“驾照？”
鹤见扫了一眼路边执勤的交警，“如果不想因为无证驾驶被交警逮到局子里，需要考个驾照上路。”
汽车的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车轮碾过平整的柏油马路。
“真麻烦。”宇智波斑哼了一声。
……
车子被停在了附近的停车场，下了车后，鹤见到附近的书店买了几本书，几盒蜡笔和几本画本，又到附近的百货商店买了新衣服。
两个人拎着东西徒步走到了目的地。
宇智波斑蹙眉。
目的地是以白色为基调的建筑物，准确来说是收容无家可归的孩子的福利院。
福利院的院长对鹤见不陌生，两个人显然是老熟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后，鹤见发现宇智波斑在看草坪上玩作一团的孩子们。
“你要领养孩子？”宇智波斑看着那些孩子，面无表情地开口。
福利院里的孩子比大多数家庭完整的孩子要早熟，早早地学会看人脸色行事，如果想要离开福利院，那么就得学会讨人喜欢，以此让访客产生领养的念头。
孩子们对鹤见不陌生，鹤见也不是第一次来这家福利院，院长也曾询问过她是否有领养孩子的意愿，可惜她的外表年纪太小，也没有配偶，知道鹤见达不到领养孩子的标准后，孩子们沮丧得不得了。
宇智波斑对这些孩子来说是陌生面孔，有几个孩子犹豫地想要过来打招呼，却在看到青年那张凶巴巴的脸后，便歇了心思。
“看你的意愿。”鹤见笑得意味深长。
“我没有收养任何一个孩子的打算。”宇智波斑说，“小孩子很麻烦。”
“你可以临时改变主意。”鹤见笑眯眯地说。
宇智波斑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了院长的声音，“看到了阿泉了么？”
“我看到啦！”孩子们当中的一个小姑娘举起白乎乎的小手，“院长妈妈，阿泉爬到树上去了！”
小孩子们口中的‘阿泉’是个新来没多久的孩子，父亲离世后，受不了打击的母亲在某天抛下了孩子，独自一人从高高的楼层跳了下来，浑身上下的骨头摔得粉碎，当场失去了性命。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调皮一点也不是什么不可以容忍的事情，会趁着人不注意的时候爬到树顶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爬到了树上，那可就苦恼了，怎么把人弄个下来是个问题。
一群人火急火燎地去拿梯子准备上树逮人，宇智波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个树底下。
浓郁的树荫压下来，细如金线的阳光渗出罅隙，坠入草坪。
枝干虬结的老树伸长的枝桠越过围墙，浸泡在日光里的叶片脉络清晰如血管。
那个孩子坐在围墙上，晃着脚丫，黑色的猫眼看着高楼竖起的市区。
宇智波斑张了张嘴，“泉……”
“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鹤见的眼眸里流连着笑意。
……
宇智波斑亲自把人从树上抱了下来，动作灵活地上树下树，看得底下的大人小孩一个个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被青年抱在怀里的小孩儿两只手抓着宇智波斑的衣襟，黑色的猫眼眨巴了两下，懵懂得像只小猫，一点都不像是会自己一个人溜达上树的人。
过后的一整天几乎都花费在这个孩子身上，舒缓的语气，放松的神态，小心翼翼地完全不符合那张反派BOSS的冷脸。
两个人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孩子被院长抱了回去。
宇智波斑目光里的求知欲快要化为实质戳到鹤见身上。
“肉｜｜体可以有很多个，灵魂只有一个。”鹤见微笑。
宇智波斑沉默了片刻，片刻后，他开口，“你说的没错，我改变主意了。”
鹤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棒棒糖，剥掉了上面的糖纸，“你改变主意了也不行。”
宇智波斑的眉头拧成个疙瘩。
“你不符合条件。”鹤见嘴里叼着棒棒糖，“你看起来像是年纪和那孩子相差四十岁以上的样子吗？”
实际年龄能过一百大寿的宇智波斑，“……”
鹤见又问，“你有配偶吗？”
母胎solo的百岁老人宇智波斑：“……”
鹤见耸了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宇智波斑的声音停顿了。
鹤见把吃完的棒棒糖棍子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除非你现在就去找个女人结婚，已婚人士领养孩子就不需要相差四十岁。”
话一落音，鹤见察觉到有两道目光落到了身上，犀利得能把自己整个人扎穿。
鹤见发现青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连带着那头支棱起来的炸毛都张牙舞爪了许多。
人心真是深不可测的东西。
鹤见试探性地开口，“你不会……”
宇智波斑一副正经人的表情，“我不放心把泉奈交给别人。”
鹤见：“……”
所以你都不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对吗？
“做个样子而已。”对日本婚姻法和收养法有充足了解的宇智波斑说，“我不在意。”
谁让他压根不认识什么女人，就算认识，对象也未必有鹤见合适。
鹤见企图再挣扎一下，“……但是……”
我在意啊！
母胎solo多年突然叫人结婚，还有人比你更牛逼的吗？！
话一落音，鹤见就收到了来自宇智波斑沉默的凝视，仿佛她开口拒绝，对方马上就能手起刀落，把刀压在她脖子上压着她去区役所登记结婚。
“在这期间我会竭尽一切力量帮你达成想要的目的。”宇智波斑波澜不惊地开口。
鹤见：“……”
我还以为你要刀了我来的。
鹤见一把捂住了脸，一口血梗在心头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答复。”
宇智波斑抱着胳膊，完全不像求人办事的态度。
“好。”鹤见放下手，瞪圆溜的眼睛凶狠如狼，仿佛能把眼前人人直接扎穿，磨着牙齿开口，“前提是你入赘。”
“……”
“这里没有宇智波。”鹤见微笑。
“……”
“一切都是为了孩子。”鹤见目光深沉。
宇智波斑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片刻后，哼了一声，没有应允，但也没有拒绝。
隔天天都还没亮，宇智波斑就杵在鹤见的房间门口，和穿着皮卡丘睡衣的鹤见面对面对视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鹤见微笑不失礼貌地关上了门，换好了衣服。
区役所二十四小时上班，工作人员看着这对不太对劲却又没什么不对劲的预备役夫妻，犹豫了片刻后，手脚麻利地在婚姻届上盖了个戳。
“恭喜二位。”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把婚姻届递了上去。
工作人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要说有什么不对劲，还真没什么不对劲的，人家只是正常来登记结婚的，这要说没什么不对劲的，又有那么点不对劲，男方从头到尾的气质跟黑||道大佬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掏出刀来，手起刀落，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宇智波斑面无表情把姓名栏上写着‘羽鸟斑’的婚姻届收好。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灵魂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