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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昔年笙歌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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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多天,家里的气氛都很尴尬。
尤融话更少了,阮笙歌也严肃了。两人按兵不动,维持一种微妙的平衡。
每到晚上,尤融坐在窗户前,都有一种静不下心的感觉,怅然,漫无边际的痛苦。
阮笙歌就在对面房间里,隔着两扇门,只要他打开门,走到对面门口,用手轻拧一下,阮笙歌那扇门就能打开,他没有反锁的习惯,尤融知道。
可门都打开以后呢,他该说什么,做什么,放任自己的冲动和任性吗?
他不能。
尤融的日记越写越多,夜里做的梦越来越旖旎。
他感觉自己堕落得不像话,再不是从前那个洁白无瑕,没有污点的自己。
如果这样堕落下去,阮笙歌有一天,会不会离开自己,再也不想保护这个污秽的、放纵的自己?
放肆的肖想,越想压制,越是反弹。
月底,阮笙歌带着乐队去了一趟南方,一场大型商演,直忙了一周才回家。
尤融知道,他又赚了很多钱。
因为阮笙歌回来那天,一直在阳台聊电话,整个人心情极好,展露了好长时间没露出过的那种粲然的笑。尤融隔着阳台门偷看他的侧脸,看得痴了。
笔尖扎进手心,他慌乱地跑向浴室,反锁门,用凉水反复冲脸,直把头发也打得透湿,心才静了下来。
我完了。
尤融想。
这天深夜,阮笙歌开着星光氛围灯,用蓝牙音响播放一首旋律很动感的粤语歌,坐在沙发上一边跟着节奏律动,一边喝酒。
尤融长久地待在厨房,喝着冰牛奶,探头偷看他。
他整整待了三个小时,直到阮笙歌灌完六瓶啤酒,上了无数趟厕所,洗了澡,换了睡衣,躺在电视机前的空地上睡着了,发出均匀地呼吸。
尤融走出厨房,轻轻关了灯。
室内一片漆黑,阳台上的月辉将柔和的光线洒到一小片地上,刚好能看清阮笙歌的脸。
尤融站在他身边,心跳如鼓地俯视那张脸。
美得惊心动魄,像童话里的妖精。
妖精都是勾人的精怪,到处留情,从不负责。一旦被妖精迷惑了,人就回不去了,最后被吸干魂魄,人会死的。
尤融望着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像两把扇子,轻轻颤动,就把他心拂乱了。
他疯狂地一笑,死又如何?起码活过。
下一秒,尤融才意识到,他正趴在阮笙歌身上,用唇紧紧贴着阮笙歌的嘴唇。
这是个梦吧?
尤融闭上眼睛,跟无数次在梦里感受过的一样,触感温柔,绵软,鼻息间是阮笙歌锁骨处醉人的香气,还能闻到他带着灼热的呼吸……
一种纠缠的幻觉,在心里浓得化不开。
四面八方,仿佛有无数丝线,用宿命的枷锁,将尤融缚住。
他想起身离开,他想做个遵守清规戒律的人,但现在不是他的错,是这些枷锁绑住了他,他才离不开。
尤融带着阮笙歌的嘴唇一起翕动,“不是我的错…前世,我跟你拜过堂,我都记得,你呢?”
他说完这句,急切地想要一个回答,下意识睁开眼睛,豁然对上了阮笙歌那双深邃、困惑而又迷醉的眼。
尤融瞬间清醒过来,他刚干了什么?
本. 能一般,他想走掉,想躲起来。
下一秒,他真那么做了,手撑地刚想起身,阮笙歌箍着他的腰,一个翻转就将他压在地上,沉重的身躯像铁索一样,尤融挣了几次都挣不开。
阮笙歌以极近的距离迫视他,喷薄着烫热的呼吸说话,“你以为我是什么圣人?”
他俯身,将侵略感十足的气息吹进尤融耳朵,“拜堂是吧?我现在就跟你拜堂。”
下一瞬,一个霸道到让人无处可逃的吻,狠狠压迫在尤融唇上。
嘴唇开启,长驱直入,攻城略地…带着极具野性和征伐的男人气息,直探到逼近喉咙。
尤融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比海啸掀起巨浪更为猛烈,整个狂暴的世界就像割裂地消了音,所有感官都聚焦到唇上。
他惊骇地睁大眼睛,跟阮笙歌那极为浓黑、晦暗无边的眼睛,没有距离地对上,紧紧胶着在一起。
尤融开始挣扎,用毕生能用到的最大力气挣扎着,想扭过脖子,想拼命闪躲。
这个吻吞没了他的呼吸,却绵长得仿佛永无止境。
阮笙歌的眼神让他害怕,却惶恐地躲无可躲。
尤融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将阮笙歌推开了些。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结束了。像流光溢彩的星火,猛地烧在他人生那张空白的纸面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被灼过的纸面破碎了,就像他此刻回不去的灵魂,被沾染了阮笙歌强势的气息。
“你起开,我要回房了。”
尤融没勇气继续跟阮笙歌对视,扭头闪躲。
阮笙歌的声音像撩人的气音,余韵都引人遐想。
“不是要跟我拜堂么?”
尤融仍不看他,周身一片绯红,“你别胡说。快起来。”
阮笙歌饶有兴味地起身了,动作像开了0.5倍速,一副意犹未尽的姿态,风流至极。
尤融没了束缚,火速起身,像见鬼一样,用逃命的狂奔迅速回了房,砰一声关上房门。
客厅方向,传来阮笙歌的大笑,笑得极张扬,一副不打算收敛的模样。
尤融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咬牙将门反锁。
尤融躺到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
整个人躁动不安,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最后,情绪濒临崩溃,他手指发颤,拿着手机给阮笙歌发微信,错别字不断,反复重打。
「阮笙歌,你不要多想。我俩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收到回复,尤融躺不住了,给发了语音通话过去。
通话被迅速接通。
阮笙歌泛着冷意的声音传来,“你是不是,不自欺欺人就活不了?”
尤融语气很急切,“就当我求求你,忘了吧。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阮笙歌冷笑,“上次,你说是意外。这次呢?是梦游吗?”
尤融快哭了,“真的是梦,这就是我的梦。”
阮笙歌沉默了很久,最后问:“那你想怎么样?”
尤融下了好大决心。
“我以后会控制自己,只在房间一个人的时候,才做梦。我们活在现实世界,我们都是清醒的人,我们不能再做那些堕落的事。算我求求你,以后不要再那样了。”
阮笙歌带着疏离,还有一种明显抑制不住的怒气,“我怕你长睡不醒。”
尤融不想动摇,倔强地说:“那也不关你的事,你是你,我是我。以后我俩保持距离。”
阮笙歌气笑了,语气冷硬,“随你的便!”
语音通话被切断了。
尤融翻来覆去,心像被沉到了海底,视野只有一片漆黑,极远的地方有一处微小光亮,可他够不到。
不敢睡觉,不能睡觉,睡着了会做梦,梦醒以后,人还是不能真正地清醒。
这生活,渐渐地让人绝望了。
后半夜,尤融还是极浅地睡着了,好在,这次没做奇怪的梦。
这次的梦里是一处古城墙,大片青石砖,莲花台,观音像。佛说——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早上醒来的时候,尤融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的世界。
春意正浓,放眼看去,一派勃勃生机,万事万物伊始,都盛满了希望。
心终于静了,整个世界,回归澄澈。
走出房间的时候,尤融发现阮笙歌还在家。
今天他想休整一天,所以提交了请假流程,但阮笙歌按理应该上课的,不知为什么也还在家。
尤融不知怎么面对他了,走去浴室洗漱。
出来的时候,脚步本该往房间走,却鬼使神差走向了客厅。
餐桌上摆了几盘奇怪的菜,阮笙歌还在厨房忙,穿了一身黑衣,显得很高冷。听到动静,他回过头,跟尤融对视,看着平静无波澜,尤融终于松了口气。
“早上好。”尤融说。
阮笙歌没再回头,背着他“嗯”了声。
尤融有点不习惯,阮笙歌像变了个人,一下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尤融坐下来,打量桌上的菜。
反常,实在是反常。
一般早餐阮笙歌是不会弄饭菜的,今天还都是些没见过的菜,皮皮虾…炖汤?草莓炒樱桃,猕猴桃炒牛蛙,还加了青红椒。
怎么看都是一种同归于尽的味道。
尤融心里极不踏实,他不爱吃水果,阮笙歌明明知道。尤融对着这几道菜,仔细研究阮笙歌在跟他表达什么。虾…草…蛙,不对。汤…莓…猕…椒,汤没米浇?
阮笙歌过来的时候,尤融基本研究出来了,下意识将最后一句给念了出来。
阮笙歌见鬼似地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坐下来面不改色地吃饭。
“多吃水果,你需要补补脑子。”
尤融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夹了块猕猴桃,放进嘴里,真是炸裂人心的味道。
一顿饭吃得胆战心惊,尤融一句话不敢说,阮笙歌时不时看他一眼,目光高深莫测,让人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这一整天,尤融过得心神不宁。想跟阮笙歌说话,又觉得他俩暂时还是不要交流比较好。
冷却一些东西,总也需要时间。反正,不能反反复复,没休没止了。
尤融以为阮笙歌吃过晚饭会出门,毕竟他的生活也有一定规律,不是去酒吧唱歌,就是去俱乐部打拳。
可惜今天尤融猜错了,阮笙歌一整天都在家。
晚上,他拿了根笛子去了阳台,还搬了把椅子过去。
尤融从后面看,阮笙歌坐在椅子上吹笛子,背影看着特别凄美,有一种直击人心的寂寥。
一袭黑衣,跟夜色融为一体。手指修长,抚笛子的指法特别好看。
那把笛子也不错,好像是玉质的,将阮笙歌的手指衬得很缥缈,叫人移不开眼。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尤融轻轻地说,却忽然想起那晚阮笙歌翻到他家窗户外,对着他的脸说了句,“我刚想夸你公子如玉。”
尤融摇摇头,不能胡思乱想。
他将手机凑近阳台那扇玻璃门,隔着门打开音乐app,用听歌识曲功能搜阮笙歌在吹的曲子。
很快搜出来了。
一首纯音乐,笛子曲,《乌兰巴托的夜》。
尤融站在暗影下,静静凝望阮笙歌的背影,全身心听他吹的这首笛子曲,这是尤融第一次看到阮笙歌吹笛子的样子。
阮笙歌有很多面,每一面带给他的都是截然不同的震撼。
激情,恣意,潇洒,狂热。
野性,狠戾,强势。
诱惑,性感,危险……
今晚的阮笙歌,却整个人都透着忧郁的味道,静谧得像月光一样,丝丝缕缕,笼在心间,将角落的秘密毫不遮掩地照亮。
尤融轻轻打开门,用一种怜惜的姿态走过去。
一曲笛子已经终了,阮笙歌将它握在手中把玩,见尤融走来,将椅子挪开,跟他并排站着,一起眺望远方。
尤融叹了口气,问:“阮笙歌,你怎么了?”
阮笙歌轻轻地笑了声,尤融侧头看他,从幽暗的眼睛到紧抿的嘴唇,没有丝毫笑意。
尤融长久地凝望他,直到阮笙歌转头,在月光下跟他对望。
阮笙歌的声音盛满了幽寂,让人听了心会痛。
“想家了,也想我妈。”
阮笙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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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昔年笙歌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