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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   这话落到厅堂上,就像是平地落下一阵惊雷。
      宋淮神色不变,只是默默抬眼看了眼宋逡。
      宋湘有些诧异的看着郭琥。郭琥以往处理事情都是平平淡淡的,随和的不行。
      今日却不知怎么的一反常态,异常咄咄逼人。
      不过从赵娘子手上端着的那个家法来看,怕是今日郭琥就没有想过要善了。
      宋湘探过身问一旁坐着把玩自己辫子的宋淮:
      “母亲今日怎么的,这般咄咄逼人。”
      宋淮看着宋逡有些挂不住的脸色,淡淡道:
      “谁知道呢?家里出了这样的事,终归得有个说法。今日委屈的是大姐姐,往后若是还有这样的事情,委屈的又是谁呢?”
      “莲烟轩那边耀武扬威十几年了,那次不是你我忍着委屈。”
      “今日若没有沈庭寒,大姐姐早就进了野狼的肚子。若是今日这件事草草了过,往后府上要是出了相同的事,又该如何处理。”
      宋湘不语。
      郭琥喝了口茶:
      “今日的事不但是要罚三小姐,还是要一并惩治府上的这些的下人婆子的。上次筱暖阁的那件事,也算是给府上立了威,可是难免还有些不放在心上的。仗着院里小姐拦着,偏爱,一个二个的就都无法无天。”
      余若嫣抿了抿唇,神色几变。
      “大夫人,三小姐来了。”
      宋逡把手撑在膝盖上,颔首:
      “让她进来吧。”
      宋浅悠悠的走进来,跪在厅中:
      “父亲,母亲。”
      宋逡颔首。
      “你说说,今日究竟是如何的。”
      宋浅垂着头,抽抽噎噎的说:
      “今日,就是姐姐带着我去那里玩,然后姐妹之间打闹玩笑失手就把她推了下去——呜呜呜——”
      郭琥定定的看着跪在下首的宋浅,又问一旁坐着的宋潇:
      “你说,今日是如何。”
      宋潇缓缓道:
      “今日,我与五妹妹被人群冲散了,一个人四处乱逛。然后遇到了三妹妹,三妹妹就单独带着我走到了后山。然后一番打闹推攘,妹妹就将我推了下去。”
      宋逡听完,抿着唇,眉头紧锁:
      “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你们姐妹之间嬉戏玩闹造成的,各自都有各自的错。”
      宋逡这样说,那就是都要罚了。
      “浅浅是无心之过,本性是好的,原不过只是想和潇潇一起玩罢了。但确实没分寸,既如此,那就罚浅浅在祠堂罚跪三天。”
      浅浅柔柔的擦拭掉自己脸上的眼泪: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宋逡缓了口气,看着宋潇,一时间竟然也有些无措起来。
      宋潇是嫡长女,还是刚归家不久的嫡长女。不论是关系还是情分,似乎都有些疏远。
      明明是自己嫡亲的女儿,却生出了这样莫名的陌生感。
      可真是奇怪啊。
      宋逡想着,又道:
      “潇潇也是,作为长女竟然还这般不知事情轻重。今日这事,也算是吃了一个教训。就罚潇潇,在府里闭门思过吧。正好也留在府里养养伤,免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宋潇沉默了半晌,才开合着有些干涸的嘴唇“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郭琥站起身,向一旁站着的赵娘子伸出手:
      “不管如何,三小姐今日都是犯了大错。该罚,还是得罚。按着家法,该如何?”
      赵娘子道:
      “三小姐以下犯上,乱了伦理规矩。按家法,应当罚二十鞭,再在祠堂罚跪五日,并手抄《女戒》一遍。”
      宋浅很是不可思议的侧过头去看坐在一旁的余若嫣,又抬起脸看着面前的宋逡:
      “爹爹?”
      余若嫣冲到前面,跪在宋浅身旁,满脸悔恨的看着郭琥:
      “大夫人,如今浅浅犯下这样的过错,全都在我。是我没有把她教育好,要罚就罚我吧。浅浅这般柔弱的身子骨,受不住啊!老爷——老爷——”
      余若嫣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抓宋逡的衣角:
      “浅浅她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啊——要是她身上落了疤,那往后要她怎么嫁人啊——”
      赵娘子将那把鞭子放到郭琥伸出的那只手上。
      郭琥悠悠的走到两人身后,那根鞭子就垂在她脚边。随着她的脚步在衣摆旁晃荡,鞭子末端在地面上一点一点的,就像是一条盘踞在余若嫣母女心头的蛇。在她们两人心端晃荡,盘踞——最后再紧紧的绞在一起。
      这是成心要在今日打死她们母女。
      余若嫣看着那根鞭子,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宋浅不断抖着身子往余若嫣怀里缩,颤颤巍巍的叫着:
      “娘,爹——”
      郭琥走到两人身后站定,缓缓开口:
      “你也知道是因为你管教无方,才会有今日的事。既然你知道有错,也不必说是代谁受过。既有错,那就当罚。今日,就把你也一并罚了吧。赵娘子,余小娘管教无方,害得自家小姐犯下如此错事,又纵容手底下的人冒犯主子。又该如何罚?”
      “回大夫人的话,按家法应当受三十鞭,罚三个月月钱。”
      郭琥颔首,问跪在地上的母女二人:
      “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宋浅苦着伸手去抓宋逡的衣角:
      “爹,爹是不疼女儿了吗?”
      宋逡侧过头,眉头紧锁,一脸痛苦。很是不忍心看。
      郭琥抬手,狠狠一鞭朝两人后背抽去。
      巨大的破风声在厅内响起。
      余若嫣和宋浅的呜咽声都被破风声遮盖下,两鞭子下去,两人的后背就全都见了伤,青青紫紫的好几道。
      宋湘看着宋浅和余若嫣的后背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赵娘子还在一旁数着落下的鞭数。
      “三——”
      “呜——爹爹——”
      “。。。。。。”
      “四——”
      “呜呜呜——老爷——”
      “。。。。。。”
      “五——”
      “别打了!”
      宋逡话音刚落,第五鞭就稳稳当当的抽在了两人背上。
      余若嫣和宋浅互相抱在一起抽噎。
      “呜呜——纵使我们有错,大夫人罚就是了,何苦这样作践我和我娘。这明明是要把我们活活打死!”
      余若嫣可怜巴巴的看着宋逡,抽噎着:
      “是啊,大夫人若是有哪里看不惯我的,直接将我撵出去就是了。何苦这样折磨我们浅浅,我们浅浅也是宋府的血脉啊。”
      郭琥微微扬起眉:
      “撵你出去?你觉得今日我将你撵出去了,明日老爷就不会又把你迎进门吗?”
      本想发作的宋逡听见这句话,又不由的坐了下去。脸上还带着明显的心虚。
      余若嫣被这句话刺的闭了嘴。
      郭琥看着跪在地上的余若嫣:
      “以往纵容你那般猖狂。是因为我懒得与你计较,想着你是府里的老人,又为老爷生儿育女。又听说你跟着老爷过了一段苦日子,想来老爷疼爱你一些也是记挂着以往一同同甘共苦的情分,谁知道你就这般不珍惜。”
      “。。。。。。”
      宋潇定定的看着几欲起身的宋逡,宋逡原本还想替余若嫣求情,可是郭琥话都说到了这样的份上。
      若是他在开口就会显得他偏爱余若嫣,就算这是府里上下都明知的事实,郭琥也是他光明正大八抬大轿娶进来的正妻。
      他不能在现在拂了郭琥的脸面,不然往后郭琥如何管家?
      不过今日郭琥行事与以往相比确实强硬了不少。
      是什么影响了她?
      宋潇侧过脸去看旁边的宋湘和宋淮。
      宋湘神色到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在目光扫见两人背部的伤痕的时候会微微皱起眉。反倒是宋淮一改之前那股大大咧咧的好说话的样子,眉头紧锁,神情严肃。眉宇间似乎还有一股难得一见的戾气。
      啊——
      原来如此。
      郭琥又道:
      “后来我想,老爷多宠爱你,你骄纵些也无妨。谁知道你还蹬鼻子上脸,不但纵着老爷宠爱放纵手里下人无法无天,还借着管账的名义将家里的私产吃的干干净净。不但把郊外的那几亩薄田划到了自己名下,还将先夫人的嫁妆吃了干净!如今不说剩下,怕是那用来装嫁妆的荔枝木箱子都被你卖了个干净!”
      先夫人。
      宋潇听到这个名号一时还有些恍惚。
      余若嫣原本给就是假账,没想到郭琥会算得出来。
      现在不但算出来了,还把一笔笔一条条都罗列的干干净净。
      宋逡听完,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呆呆愣愣的看着余若嫣。嘴唇开合几次,目眦欲裂,满脸不可置信。
      “你把霍氏的嫁妆全用了!?”宋逡站起身,原地踱步,猛地回头看着余若嫣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那可是百万两白银啊!你把它用了,那潇潇将来的嫁妆谁来出!?你吗!?”
      宋逡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满脸焦心。
      郭琥冷笑:
      “若不是湘湘熬更打夜的把账算出来了,你怕是要把府上家底都搬空了!”
      宋逡侧过脸去看宋潇的脸色,宋潇还沉浸在方才那句话里。
      看起来呆呆愣愣的,还没有缓过神。
      宋逡第一次觉得有些对不起宋潇。
      “女人家的嫁妆——这是多丢脸的一件事啊!”
      宋湘捂着嘴,一双鹿一般的眼睛里面满是震惊。
      “菩萨啊——”
      这下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余若嫣今日怕是也逃不掉了。
      母亲的嫁妆——
      宋潇忽然想起以往小时候放在博古架上的一个白玉瓶子。
      那个瓶子洁白如玉,通体幽光。冬日里拿在手里还会自动生出暖气,夏日则和一般玉器一样。
      在夜里,将那个玉瓶放在烛火前还能看见瓶底一周瑰丽的雕花。
      明明表面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玉瓶,里面却有这样的乾坤。
      那个瓶子,她小时候很喜欢。常常拿来浇庭院里那株小小的石榴树的水。
      可是那时她还太小,抱着走不了几步就会被累的一生都是汗。母亲就亲昵的抚摸着自己的头。
      “等到我们潇潇往后长大了,这些东西就都是潇潇的嫁妆。”
      石榴树——
      宋潇又侧过头向墙外那伸出的一点树枝望去。
      这株树郁郁葱葱,亭亭如盖,树干巨大到她,绿桃和小若三个人都抱不完。
      却已经不是当年那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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