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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九十三章 ...

  •   风和日丽,青草依依,不同于外头的疑云遮空,留园一派宁和。

      南云舟端着岑言剥好的蜜桔自寝屋内出来,他老神在在的去看简宝意绣屏风,偶然问几嘴针法,险些被简宝意轰走。

      “吃个蜜桔?”南云舟讨饶,把蜜桔喂到简宝意嘴边,简宝意侧头咬了进去。

      “我是真绣不了这东西。”又一次错了针,简宝意将绣针按在绣屏上,恼着嘟囔了句。

      “把东西收起来。”南云舟让岑言直接把绣屏搬走,省得碍简宝意的眼。他放了蜜桔,由内侍擦净手,就去牵简宝意,轻声哄着,“正好给东院的绣娘找点事做。”

      留园恭俭规距,绣娘们每年除了南云舟的衣衫外,就无其他活计,可谓闲到生芽。南云舟就让她们半年交上一幅自己的绣图来,魁首可得一两金。此举,让绣娘们寻着机会展露才华,又叫留园每年都有精品绣图拿去燕京最大的绣楼出售,所得可不止一两金。

      “小心绣针。”见岑言果真叫人来挪绣屏,简宝意怕留在上头的针误伤绣娘的手,赶忙提醒。

      她这一时半会儿的缴了针线,那绣图就都散了,反而不好收拾。

      他的南风就是这般温柔,瞧着微末的事,只要可能伤着人,她就会留心一二。南云舟垂首摩挲着简宝意的手,指腹留情般细细划过每根指节。那微痒的触感烧得简宝意想躲,她也那么做了,直接抽回手。

      “也就你惯得我。”阿娘免不了都要说自己两句的,简宝意端详自己纤纤如玉的长指,除了御马而来的薄茧外,再无其他。

      上天待她,果真是厚爱。饶是她再不愿争什么虚名,那也是燕京公认的美人坯子。

      再看家世、家人、朋友和枕边人,皆难得辜负。岂不谓人间第一流。

      想到家人,简宝意的思绪便散得有些远。

      西边云彩旖旎,曾照旧时河山。

      今时,唯有等南云舟稳定燕京局势,她那哥哥才能班师回朝吧。

      不等南云舟揶揄简宝意,强求她还能得个好屏风不成,就看岑言半道赶了回来。

      “殿下,迎喜公公来探望。”岑言禀完消息,着人到寝屋内布置,又去留园朱门处,亲自带迎喜进来。

      等迎喜进来时,简宝意正坐在榻边给倚着软枕的南云舟念诗经,“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天可作证,她确确实实是随手翻到这篇小诗的。要怪就是南云舟太“放肆”,才害她仓促下当着外人的面读这“哀怨”之词。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愿殿下千秋安和。”迎喜倒无异色,反在“太子”二字上咬了重音,又行了一大礼。

      南云舟和简宝意对望了一眼,眼里皆是某种猜测。

      “你们先出去吧。”南云舟屏退寝屋内宫侍,又对着迎喜抬手,“起吧。”

      寝屋内,唯余他们三人相对。

      南云舟嘶了声坐正身子,未能确保迎喜意图前,他不能露半分馅,“劳公公跑这一趟。”

      “哪里的话。”迎喜推拒,“是老奴来得唐突,扰了太子殿下听诗的雅兴。”

      简宝意微面热,悄往南云舟那边挪了身子。

      “士之耽兮,未必可说,也要瞧所耽之人能耐几何不是。”迎喜虽与南云舟交手不多,多年揣度君心的本能,让他大略觉着宽和的太子殿下是不耐废话的。

      迎喜这话算是半揭了底,南云舟闻言轻笑出声,南风这诗读得巧啊。

      还能这样!简宝意恨恨以书遮半面,留一双嗔怪的眼眸瞪着南云舟。

      “不妨直言。”南云舟收敛眉梢笑意,转向迎喜的面上染了赤裸裸的审视。

      迎喜被这眼神压得心下一揪,还好他没有过多似是而非的话。

      迎喜退后一步,对着南云舟又是一个大礼,“陛下欲拿假学籍一事在泰山祭祖重回燕京之时拿捏殿下。”

      偏南云舟遇刺,破了死局。于是,众说纷纭。

      迎喜不知道太子是否真的遇刺,只猜他是故意受伤避开泰山祭祖一行。

      陛下这局设得谨慎,连他都是在旁听中摸索出来龙去脉,太子绝无机会探听得到。

      那就是对局势精准的审时度势,看出这泰山祭祖远离燕京之时,正是陛下他们设局的好空档。冒着失了代天子出行的机遇,也要守住燕京。

      这般行一步看三步的心性,未必输于陛下的谋划。

      “公公是聪明人,何以在这就要胜了的关头倒戈?岂非前功尽弃。”迎喜话说到这份上,试探的可能性已不大,南云舟这一问是想知道他所求为何。

      “三皇子代天子泰山祭祖,上有陛下扶持,下有杜家保驾;前朝无劲敌,外邦无患,后宫更有第一个皇孙在,可算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简宝意在旁附和,这样看起来稳赢的配置怎就叫陪在皇帝身边多年的老太监忽的就反水了。

      “老奴陪着陛下从王府到御驾已有数十年,手上不知过了多少腌臜事,唯求保住无辜徒儿桂安。”当年太子被温贵妃有意折腾时,他见风使舵。后来瞧出陛下看重三皇子,更是给了无数方便,他没想过能被太子谅解放过。加之他见过三皇子失意数次的模样,难再苟活。

      可桂安还小啊,他什么都还不懂的年岁,就被三皇子要了去。

      桂安的存在,就是掣肘他,他一去,桂安原就是未必保得住性命。现今桂安无意间得知先皇后身殒秘闻,三皇子是绝不容得他的。

      “老奴愿为殿下竭力,只求殿下一诺。”

      简宝意哑然,纵是汲汲营营一世,也偷生了人间圆满的念想。

      南云淮也是,能把皇帝身边的老太监逼到这份上。想是得了皇帝的准信,不再将寻常人放在眼中,埋了隐患。

      “孤的诺,这么好使?”南云舟眼中滑过一丝悲悯。他一无所有之时,便想如此逆境中坚守姿态,终有一日,无所出路之人皆会求到他门下。

      这一路过来,也正如他所料。人人唤他太子,背后念他中庸有余,锋芒不足,却又知晓他是难得的君子。

      奸猾如杨怀恩、赤忱如舒宁蒗,万般无奈之下最后能的信就是他。

      否则,他身后无人,就凭那三言两句便能拿捏人心了?

      自来,无利不动人。无所倚仗者,就立意修得个宽厚贤德的名声,方有立锥之地。

      “殿下一诺千金难抵。”迎喜掷地有声,这是他唯一能为桂安求的退路,“假学籍一事陛下不会放过,殿下还请早做打算。”

      “你既要竭力,便替孤多仔细陛下的身子吧。”南云舟没什么要迎喜做的,原本他就没打算把控内廷。这样,皇帝的死才半点怀疑不到他身上。

      不过,迎喜既要投诚,就给他个机会。让曲女医能更清晰的把握皇帝的安康状态。

      像迎喜这种在内廷小心半生的人,“不劳而获”是一种煎熬。疑神疑鬼下,再来个不必要的示好,徒添累赘。

      “谢殿下。”迎喜见南云舟对假学籍一事面不改色,毫无兴趣,就知他另有谋算,自然应允。

      待迎喜被岑言带出,简宝意摇头轻叹,“迎喜倒戈不难料,所求不在你思量中吧?”

      “嗯,马球场那事,迎喜亲眼瞧着南云淮丢了脸面,就是大忌。南云淮肖其父,小气又好面子,继位后第一个要杀就是迎喜。我以为迎喜迟早会来,为的是自己。”南云舟靠回软枕,姿态随意,眼神正经。

      “定是南云淮对那桂安做了什么,使得迎喜破釜沉舟。”简宝意瞧着迎喜模样不作假,是真心忧虑那个桂安。

      南云舟又去勾简宝意的手,“我们这样的出身的人,好似天生就该不将底下的性命看在眼中。真要说起来,南云淮也没什么错。可我将他们看在眼底,那就是我的赢面。”

      何其有幸,他和南风就是觉得王侯将相是人,天下苍生亦是。生死面前,没谁比谁高贵。

      “你能救天下人。”简宝意牢牢望着南云舟,他绝不许负这件事。

      南云舟勾唇点头,“这下就等南云淮到泰山的那日即可。”

      名正言顺登基,他殚精竭虑十数载的所求,终是要开始收拢棋盘了。

      留园的棋铺得顺利,南云淮那边还在纠结皇后是否告知南云舟其母沈乐央身殒的真相。

      “不可能,这件事是陛下默许我所为,知情人早就料理干净。简絮卿是沈乐央死了第三年才进宫的,她根本查不到。”温灵熹将当年经手的人挨个细数过去,并无漏网之鱼。

      “那也得防着皇后假造证据。”南云淮脑子不差,要是长宁殿拿着猜测做出十足十的假证,骗南云舟一起做戏也不是不可能。

      “娘娘,迎喜公公让人传了口信来,说是千真万确。”瞿嬷嬷掀帘进来,轻声禀着消息。

      “这不正合了皇后设局的心思。我替她背了刺杀南云舟的骂名,她再借南云舟的手除去父皇。届时,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就是下一个太子。”南云淮越想越合理。

      “去告诉你父皇一声,是该防着点。”温灵熹再三听得南承书说南云舟遇刺不会是皇后动的手脚,却也猜,皇后或就是赌这一次呢。

      南云淮得了母妃首肯,就往勤政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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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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