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之下》隐七

8、第八章：血猎协会

　　血历1812年的春天来临，温暖的阳光落下，冰雪融化，唤醒树杈尖端象征着新生的嫩绿新芽，各家各户也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黑市也不例外。
　　这是莱斯利就任城主的第六个年头。
　　黑市的事务繁杂，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轻松，在安抚过粘人的妹妹后，莱斯利经过一夜的准备，赶在黎明到来之前，带着贝尔德坐上了一辆略显简朴的马车驶出了赛特城的城门向西而去。
　　除了莱斯利跟他的亲信贝尔德，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赛特城位于血族领地以诺与人类最大的帝国——普兰兹帝国的边界夹缝处，曾经属于帝国的它，在血历998年的时候毁于第一次血战，一直到血历1312年，也就是第二次血战结束后的第二年，一位传奇般的人物突然出现，荒废了三百多年的赛特城终于从成片的废墟变成了像样的城市，并以绝对强大的实力让赛特城在双方的觊觎下存活独立，成就了今日的黑市。
　　穿过赛特城周边的密林又在路上行驶了半个月之后，莱斯利一行人终于进入了普兰兹帝国的边境，考虑到贝尔德的身份特殊，他们刻意在黄昏时分达到的城门口，莱斯利用提前准备好的假身份与一小袋金币成功糊弄过这些疲惫不堪的守卫，驾着马车直奔城中最昂贵的旅店要了两间上等客房。
　　这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之一，位于帝国首都周边的莱尔城。
　　从莱尔城去往首都维尔利特只需要三天的时间，但是这里的繁华程度却与首都有着鲜明的差别，莱尔城的各种资源相对匮乏，土地也并不算肥沃，成了帝国贵族们纷纷回避的地方，也因为如此，莱尔城的居民们生活得还算是平静而安逸，除了没有贵族们的压迫，还有一个令人们安心的存在。
　　莱尔城中，一栋明显有些年头的灰青色三层小楼，十分朴素低调的外观与有些残破的大门显得这里有些寒酸，没有华丽装饰与招牌，但是莱尔城的居民们对这个地方始终保持着相当的敬畏之心。
　　这里，是血猎协会的总部。
　　早在血历951年的时候，这里还不属于普兰兹帝国，而是佩罗伦斯帝国，也是在这一年，教会发现并证实了血族的致命弱点——阳光跟银，并以此向帝国索要资金成立了专门对付猎杀血族的的圣骑士团，也就是血猎协会的前身。可惜在第一次血战之中，帝国与教会斥巨资建立的圣骑士团几乎全军覆没，随后便被教会宣布解散。兴许是出于为了生存，或是心存不甘，原圣骑士团的少部分成员自发组建了一支全新的组织，更名血猎协会。
　　当然，失去了教会与帝国的支持与赞助，光是维持协会的正常运转与购置武器就耗费了他们大量的资金，总部的破败便足以看出，血猎协会的经济状况长期处于比较尴尬的境地。
　　随着春天的到来，协会的总部内也在进行着今年第一次的集体会议。
　　一楼会议厅内，长桌的两侧坐满了神色各异的协会成员，无关性别与年龄，此时坐在这里的他们，都是协会中的精英骨干，而此时，他们的眼中带着一丝敬畏看着从首座上缓缓站起身来的中年女人，安分收敛了各自的傲气。
　　“交上来的报告我看过了，这个冬天城里一共发现了六起吸血鬼袭击的事件，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其中的四起都被我们的人发现并及时阻止，至于剩下的两起嘛……给那些深夜还在外面游荡的愚蠢家伙留个教训也是好的，瑞秋，听说你们活捉了一只吸血鬼？伤亡情况如何？”
　　“是的会长，目前暂时关押在地牢的铁笼子里面，您放心，挂锁的部分是镀了银的，那只吸血鬼不可能逃出来，但很可惜，汤姆被那个东西袭击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永远失去了他，其他人只是一些较轻的皮外伤而已。”
　　“是吗，我记得那孩子才加入协会不到半年的时间，好像才十九岁吧？真是可怜，记得给他家人多送一点抚恤金。”
　　嘴上说着可怜，但中年女人的神情与冷淡的语气却没有半点怜悯的意思，半长的黑发中分束在她的脑后，一身深褐色与黑白的色系搭配加上胸腹部与手臂上的贴身金属护甲，初见便给人一种冷酷与霸道的味道。
　　女人的皮肤白皙细腻显然经过仔细的保养，眼尾与额头的细密周围却稍稍暴露了她的年纪，相比这张脸，身材高大的她双手却是粗糙无比甚至布满了细小的陈旧伤痕，虎口与掌中粗糙的厚茧倒是与她背上的双手大剑十分相衬。
　　“杰罗姆，首都的情况如何？”
　　“跟您想的一样，那些东西在平安夜的时候袭击了教堂，唱诗班的成员跟一名主教在吸血鬼的袭击中受了伤，倒是狠狠打了教会跟皇家骑士团的脸，按您的吩咐，我们的人只在必要的时候出手救了一些无知的民众，并没有与吸血鬼产生直接冲突。”
　　坐在女人右侧一名脸上带有长长刀疤的男人站起来恭恭敬敬递上一份资料，女人接过资料大致扫了几眼，褐色杏眼弯起露出一丝得意坏笑。
　　“做得不错杰罗姆，就是要让那帮愚蠢的家伙知道我们的重要性，就凭那些仗着家世混进骑士团的半吊子跟花花公子能有什么用？迟早有一天，那些蠢货会求着我们回去的。哦对了，瑞秋，把那只恶心的东西带到首都去，让大家好好看看，被我们抓住的吸血鬼是如何被阳光烧成灰烬的。”
　　“不要做得太过了，阿加尼。”
　　首位左侧一直沉默着没有吭声的男人皱着眉缓缓抬起头，忍不住出声阻止这种看似解气实则荒唐的做法，突然的反对意见，让阿加尼的脸上顿时写满了恼怒与不耐烦，声音也随之变得高亢尖锐。
　　“做得太过？萨雷斯，你在犹豫什么？想想那些东西是怎么对待人类的，难道你没见过被吸血鬼吸干了血或是撕碎的尸体吗？”
　　“那是两回事！当着所有人的面烧死他们，你以为这样是解气，实际上你只会造成民众的恐慌，告诉他们危险就在他们身边，或是让他们产生吸血鬼并不可怕的错觉，这样只会在下次袭击时造成更大的牺牲！”
　　“那样更好！”
　　阿加尼脸上的皱纹拧在了一起，表情变得狰狞扭曲，手中的报告已经被她紧紧攥成一团，“噗”的一声，从阿加尼的指缝中溢出一丝火苗，瞬间点燃了这几张皱巴巴的纸。
　　“恐慌也好，牺牲也罢，只有这样才能显得我们血猎协会有多么重要，为了最终的胜利，为了剿灭吸血鬼，牺牲是无可避免的！你看看周围的佣兵团，他们的经济状况甚至比我们协会好宽裕许多，醒醒吧萨雷斯，我们面对的可不是小偷小盗，而是那些家伙！我们需要被重视，需要足够的资金支持才能继续购入镀银的武器，否则，我们拿什么去杀死吸血鬼？”
　　纸团被烧成了漆黑的灰烬飘然落下，阿加尼突然放缓了语气，抬起下巴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阴沉的萨雷斯，歪了歪脑袋撇嘴轻笑。
　　“汤姆是你带来的孩子，对吧？为你可爱又可怜的后辈亲自报仇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