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之下》隐七

64、六十三章：治疗

　　手臂好沉，脑袋好晕，眼睛也睁不开，好像身上被抽空了力气。
　　屏风的后面，莱斯利苍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健康人该有的血色，指尖微微颤动，意味着他的意识正在渐渐恢复，只不过在贝尔德对药量的精准控制下，莱斯利这回倒是昏睡了相当长的时间。
　　“说吧，那个是怎么回事？”
　　“那是少爷很早以前留下的，当年他……”
　　谁在说话？听声音……似乎是贝尔德的，另一个人是谁？
　　少爷……是在说他的事吗？
　　可恶，根本听不清楚。
　　听着两人的模糊对话，莱斯利不禁皱了皱眉，右手费力弯曲，几次尝试之下终于松松地握住了拳头，他能意识到，身体的掌控权似乎正在一点点回到他的手里，眼皮也不再沉重得像是压了两块生铁。
　　“砰——！”
　　“莱斯利你给我出来！凭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房门发出的巨大声响惊动了屋里的所有人，莱斯利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完全在意料之外的巨响甚至刺激得他的心脏砰砰直跳难以平静，突然地惊醒让莱斯利的脑袋一阵晕眩闷疼，还顾不上理清现在的处境，就听见贝尔德带着怒气的呵斥声从屏风外传来。
　　“麦泽尔？你来干什么？不要影响我的病人！”
　　贝尔德慌忙拉上被气流吹开的窗帘，有些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的伊斯拉尔，见到后者杀人般的眼神跟被捂着的左手，贝尔德呼吸一滞，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几下。
　　这个缺根筋的家伙，进他的诊所不敲门就算了，非要用踹门的方式进来，好巧不巧的是，开门时产生的气流将窗帘吹起了一角，临近正午的阳光从窗外透入，偏偏照射到伊斯拉尔的手背上。
　　阳光是血族的克星，被阳光直射无论对伊斯拉尔还是贝尔德来说都是致命的，只是短短一瞬，伊斯拉尔的手背就传来了烧灼般的剧痛，疼得他忍不住皱眉闷哼猛地把手收回，锋利的刀剑都无法造成伤害的皮肤上，新鲜烧伤的痕迹几乎布满了整个手背，甚至这股剧痛还在往内部持续深入，看着伊斯拉尔握着手腕咬牙隐忍眉头拧紧的样子，贝尔德叹了口气，摇摇头直接放弃了劝说的念头。
　　不劝了，还是想想看该埋哪儿吧，谁让这个笨蛋惹了不该惹的人呢。
　　“侯爵大人请您冷静啊！”
　　虽然贝尔德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见到伊斯拉尔沉着脸站起还是赶紧上前阻拦，但看起来似乎没办法压制伊斯拉尔越发升腾的杀气。贝尔德倒不是害怕伊斯拉尔会杀人，他主要是……不希望人死在诊所里。
　　谁能体谅他一个人收拾起来会有多麻烦！
　　“出去……”
　　屏风后传出的沙哑声音顿时让伊斯拉尔的怒火冷却了许多，诊所内无形的压迫感顿时消散了大半，贝尔德顾不上其他人赶紧绕到屏风后面查看，果不其然，那个沙哑的声音真的是莱斯利发出来的。
　　“少爷？”
　　多亏某人的莽撞让莱斯利提前清醒，甚至在贝尔德看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勉强坐了起来，莱斯利披散着微乱的及腰长发，支起膝盖用手扶着脑袋，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从指缝中看向贝尔德的眼神已经有了光彩，却也阴沉。
　　“让他出去……”
　　“我明白……你先好好休息。”
　　莱斯利的语气中透着怒气跟不耐烦，低沉的嗓音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居然跟伊斯拉尔有得一比，贝尔德摆了摆手示意他躺下，扭头就直奔闯入诊所的麦泽尔直接用蛮力将人往外面推，临到门口了甚至还抬腿在他身后踹上一脚，而贝尔德自己也借着门口的一小块阴影迅速钻进了隔壁的办公室，顺便把麦泽尔也拽了进来，只留下伊斯拉尔跟莱斯利两人单独留在诊疗室内。
　　莱斯利刚才的样子似乎很可怕，但贝尔德知道，这只是他的起床气罢了。
　　“咔哒。”
　　房门被人轻轻关上，但没有上锁。
　　没有了别人的打扰，诊疗室终于安静了下来，莱斯利眯起眼睛皱眉缓和了好一会儿，被突然惊醒的怨气才逐渐收敛，只可惜脑袋还不足以清醒到让他能够顺利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没什么可犹豫的，正如贝尔德所言，他需要好好休息。莱斯利闭上眼睛不禁轻叹，放下手臂直接朝着身后稍微垫高的枕头倒下去，却在这时他的后颈却突然被人伸出手稳稳托住阻止了他的自由落体行为，而是将莱斯利扶着躺好，避免了一次不必要的冲击。
　　“太乱来了。”
　　被突然出现的侯爵说了一句，莱斯利也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原本动一下就疼的伤现在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疼痛，甚至在伤口的表面还有一些麻痹的感觉，不用想，一定是贝尔德用的药效还没过去。
　　莱斯利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查看侧腹部的伤，隔着绷带似乎都能感受到伤口不再有感染时那种黏腻的感觉，如果刚才就这么随意地倒下去，重新缝合好的伤口说不定又受到牵连，勉强算是又让伊斯拉尔帮了他一把。
　　不过话说回来，这被子里……他为什么是光着的？衣服呢？为什么连裤子都不见了？甚至连最贴身的那件都没给他剩下……
　　“贝尔德干的。”
　　在一旁冷淡旁观的伊斯拉尔看着莱斯利的古怪表情，双手环抱只是不经意地随口一提，却在两人短暂的沉默过后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轻咳一声偏头看向屏风的方向，压低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他说你不差这点钱。”
　　“的确呢，唉……之前这样就算了，这回居然也……”
　　他不缺钱，这点本身到是没毛病，但莱斯利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头脑迷糊一时也有些说不上来。
　　之前？
　　伊斯拉尔捕捉到莱斯利那声嘟囔中的某个信息点，指尖搭在手肘上快速敲点几下，斜眼悄悄瞥向状态尚未恢复莱斯利，最终还是忍着没没问，只是想想类似的诊疗或许还不止一次，伊斯拉尔就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眼底隐晦浮现一丝说不上来的异样神色。
　　短暂的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一丝尴尬。困劲上涌似乎在催着莱斯利尽快休息，然而就是他你眼前不经意地一瞥，意外瞅见了伊斯拉尔手背上狰狞可怖的烧伤痕迹。
　　“伊斯，你的手……”
　　“没什么。”
　　伊斯拉尔将受伤的左手藏到了身后，却又本能地避开莱斯利的视线，再次沉默片刻，空气中散发的丝丝血腥味让他顿时一愣，扭头看向朝着他举起了左手的莱斯利，瞳孔微微收缩，眼中布满了诧异。
　　莱斯利的右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冰刀，而他举起的左手却正从掌心的位置缓缓流出艳红的鲜血。
　　“我是素食者，莱斯利。”
　　“我知道，但你需要人类的血才能治愈阳光的灼伤，不是吗？”
　　血液顺势而下，已经有几滴血滴落到了洁白的被子上，莱斯利将手腕稍稍转平，眉头轻挑，似是用眼神催促着伊斯拉尔别浪费了他的好意。
　　“人血对血族的吸引力，你应该知道。”
　　他当然知道，只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阳光灼伤的痕迹，莱斯利怎么会不懂那些？嘴上说着多余的提醒，伊斯拉尔缓缓伸出手，一把抓住莱斯利递过来的手腕，五指收拢，用力捏紧。
　　伊斯拉尔身为素食者，早已经摆脱了对人血的依赖，然而莱斯利却直接用行动表明了他对血族还有着更丰富的了解——被银器跟阳光灼烧造成的伤，只有饮用人血才能够恢复痊愈，否则这个灼伤与剧痛将会永久存在，直到他们切断受伤的肢体，或是死去。
　　“理由？”
　　伊斯拉尔低头凑近了莱斯利的手，细嗅对血族而言十分香甜的血腥味。
　　他不是一个轻易打破规矩的人，如果要他打破素食者的规定与习惯，或许需要莱斯利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理由很简单，伊斯，如果能在我这里得到满足跟治疗，就不需要再伤害无辜的人类了，不是么？”
　　鲜血流入了伊斯拉尔的虎口，顺着指缝边缘流向了小臂与手肘的方向，莱斯利缓缓勾起嘴角，用不在意的口吻说出了这样的解释，换来的只是伊斯拉尔一声并不满足的轻哼。
　　的确是很合适的理由，那就没必要犹豫了。
　　双眸微垂，伊斯拉尔微微张嘴将唇舌贴上了莱斯利满是鲜血的手掌，唇瓣沾染猩红，偏头探舌自下而上舔舐流到手腕上的血液，再回到掌心，用舌尖轻轻拨弄掌心的割伤。
　　一丝丝的刺痛，又有些痒痒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莱斯利刚产生这样的想法，伊斯拉尔缓缓抬头与他对视，湛蓝的双眸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鲜血般的猩红，妖异而危险。
　　而下一刻，伊斯拉尔突然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当着莱斯利的面一口咬在他手掌外侧的软肉上，像是饿了许久的人一般贪婪且心急地大口吸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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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到的祝福，祝大家七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