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之下》隐七

10、第十章：裂痕

　　“变了很多？怎么说？”
　　“唔……这么说吧，阿加尼刚加入协会的时候才十二岁，老师看中她的魔法天赋把她收为了弟子。听老师说，她曾经跟你一样出身贵族，但她的家族早就已经没落，她的父亲跟兄长是为了维持家族才选择在血猎协会挂职，据说两人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血族杀死，这也就是阿加尼对血族心怀恨意的原因。”
　　“被血族害死的？这种说法有得到实证吗？”
　　莱斯利微微眯眼，对现任血猎协会会长的事情表现出十足的兴趣，同时，他还察觉到萨雷斯说话时的一个细节。
　　不是“吸血鬼”或“那些东西”一类的蔑称，而是血族。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经过，那个时候我还不到十五岁，还是在阿加尼加入协会之后，我在整理资料室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那件事的报告，但报告里只说了尸体毁坏严重，并且教会的人发现尸体的位置十分接近以诺，由此断定阿加尼的亲人是死于血族之手。”
　　萨雷斯说着这些的时候，莱斯利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跟犹豫，换了是他也是一样，没有实证的东西不该被直接定义，尤其是在莱斯利跟血族长期接触之后，在这方面更是深有体会。
　　大多数血族并不会随意袭击或杀死人类，这是莱斯利这些年得来的经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位会长对血族心怀恨意似乎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样，我也就不至于困扰了。”
　　萨雷斯抬手扶着额头拇指轻轻按揉太阳穴的位置，迟疑片刻，直接端起面前没有加牛奶跟糖块的黑咖啡一饮而尽，咖啡特有的酸味与苦涩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却也只是无奈一叹慢慢放下了杯子。
　　“阿加尼她……从前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落入她手中的血族，如果只是单纯的杀戮也就罢了，可自从三年前她成为会长之后，她似乎不满足于单纯的猎杀，开始变得喜欢折磨甚至是虐杀那些可怜的家伙，甚至漠视队员与平民们的生命；最让我担心的是，协会内部有不少人愿意支持她的想法，我不敢想象，一个漠视生命的协会……会不会变得跟那些高高在上又腐朽的家伙一样。”
　　“噗嗤……”
　　听到这个形容，莱斯利忍不住笑出声来。高高在上又腐朽这句话，倒是非常贴切某些人，例如一些贵族，又或是比贵族更加高傲的存在，在他们的眼里，平民的性命确实不值得在意。
　　“莱斯利……”
　　“抱歉，科特罗先生，不过按您这个说法，协会内部似乎产生了分歧啊？”
　　“嗯……这么说也没错，我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但我无法认同阿加尼他们的想法。抱歉，今天谈话的内容还请你不要说出去，让民众知道协会内讧的话，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的。”
　　“我明白，萨雷斯·科特罗先生。”
　　莱斯利拿起一旁的礼帽，顺手取下左手尾指上的金色戒指放到了萨雷斯的面前，在萨雷斯疑惑的目光中，莱斯利缓缓起身把礼帽戴好，手杖轻轻点地扶着帽檐朝着萨雷斯微微躬身。
　　“我还有事，失陪了，这些咖啡跟点心的钱我已经付过了，您慢用。”
　　“这就走了吗？还以为能再聊一会儿呢。”
　　萨雷斯站起身欲送莱斯利下楼，却被莱斯利笑着抬手拦下婉拒了他的好意。
　　“商人可是很忙的，相信您也并不清闲，我们还会再见的，科特罗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来赛德里特找我。”
　　莱斯利轻轻点头眼神瞥向桌上的小戒指，露出一抹别有意味的笑容转身离开。萨雷斯面带疑惑拿起那枚戒指，通体由黄金打造的戒指，在戒面的位置上，精心雕刻着一个繁复的花体字母S，而在字母的正中间，三道斜纹如爪痕一般将其生生截断，别致又罕见。
　　小声念着莱斯利临走前提到的地名，萨雷斯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迟疑了片刻，萨雷斯从脖子上取下一段皮绳，把那枚黄金戒指挂了上去贴身收好。
　　“连朋友都不放过，真不愧是‘商人’。”
　　莱斯利刚从咖啡馆里出来，经过一旁的阴暗巷子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巷子中堆放杂物的货架后面传出，莱斯利脚步一顿，转身拐入巷口，小半侧的身子暴露在阳光之中，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假装在等着什么人，不着痕迹回应声音的主人。
　　“这只是获取情报的正常手段，至少我不会做伤害朋友的事情。”
　　收起怀表，莱斯利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币放在手心里随意抛起把玩，隔着木质的货架瞥了眼露出来的一角黑色斗篷。
　　“胆敢在大白天出现，还在血猎协会的总部附近游荡，您的胆子真的很大，诺菲勒侯爵。”
　　“你都知道了？”
　　听见“侯爵”这个称呼，躲在货架后的伊斯拉尔微微抬起了脑袋，没有佩戴面具的脸被斗篷的帽檐遮盖了大半，阴影之下血色淡薄的双唇微张，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意外。
　　“诺菲勒氏族，传闻中深居地下、绝不会与人类有所接触的隐蔽之氏族，能让你们离开领地出现在黑市以及人类领地的情况，据我猜测，只可能是元老院的命令吧？”
　　原本只是一句猜测，但是从货架后面传来的一声不明显的轻哼声来看，莱斯利猜得倒是没错。
　　“唔……贝尔德跟我说过，在你们十三氏族中拥有侯爵以上爵位的纯血贵族们，只要通过严格的考核，就能以长老的身份在元老院拥有一席之地，成为直接听命于元老院的‘忠犬’。在我所掌握的这些情报里，近几百年内，唯一坐上了长老席的诺菲勒之人，只有一位年轻的侯爵而已，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应该就是阁下了吧？伊斯拉尔·诺菲勒侯爵大人。”
　　“够了！”
　　阴影下的薄唇微抿，伊斯拉尔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些，仍是小心克制着不让自己暴露。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莱斯利。”
　　莱斯利抛接银币的动作随着伊斯拉尔这句话停了下来，食指与中指夹着那枚银币缓缓转动，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银色光芒。
　　“利益与风险永远都是并存的，用尽一切手段与人脉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这就是‘商人’做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