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打狗也得看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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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的眼底倏忽燃起如豆的烛火，陡然划破原本的黢黑黯淡。
视线之内，身穿厨师服的中年男人推着餐车缓缓走来，滚轮稳稳当当地碾过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发出沉闷声响，纯银制的食物罩密不透风，却也难掩飘香。想也不用想，这必然是陆荞笙的手笔，无论是新置办的课桌椅还是年薪翻几番笑得合不拢嘴的老师，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而合理，好比东汉书院仍是曾经那个全校盟直属学校，凌驾于这十三州之上。
也是这时，独身孑然坐在一旁的陆荞笙才掀起冷薄的眼皮，略略抬眸望过去。
这事说来也算是她的疏忽，换作是从前自己也鲜少来这江东高校的食堂，更别提什么十二点零五分就被学生一抢而空的破烂盒饭了。
原本一人包揽十几份盒饭的吕蒙征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觉得嘴里的饭菜不香了。
“大小姐。”
厨师上前一步躬下腰身请示陆荞笙，直到看见对方颔首示意才敢呈上菜肴，樱桃肉、香炸琵琶虾、徽州毛豆腐……长桌被摆得满满当当，精致程度与国宴别无二致。
饿了半天的张飞大喇喇地走来，还不忘拍了拍身边刘备的胳膊，“大哥，走，吃饭了。”
“我有说这是给你们吃的吗？”
亮处下，陆荞笙面色淡漠，她的眸色很淡，沉浮在缥缈雾气中，沉静如无垠夜色，看起来疏离且高不可攀。
她谁也不怵，就这么静静地扫过脸色各异的众人，对峙许久，才终于在看见小乔时稍有松动，像施舍怜悯般抬了抬精巧的下巴，“你可以吃。”
比天赐的恩惠还难得。第二次了，没人知道陆荞笙为何对待小乔总是与旁人不同，只有曹操注意到小乔僵直的脊背和神色，明白她大抵是想跟他们共进退，不愿意接受陆荞笙这莫名的好意，却也是宽慰道，“小乔，你去吃饭吧，我们男生的体力比女生好，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小乔抿着薄唇，浓密黑睫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许多，像是在犹豫。会长说得对，她确实是饥肠辘辘，可是就这么背弃大家独自享用大餐，总让她有种背叛投敌的愧疚感。
可拒绝还没脱口而出，陆荞笙就先声夺人，她用指尖揉了揉疲累的眉心，轻轻挑起布置好的餐具：“那就都别吃好了。”
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似乎能预想到接下来张飞那个傻大个该如何批/斗她冷血无情，唾骂她作践他们。秾长的羽睫在眼下瓷白纹理拓下阴影，她尝了口鱼肉，又抬起脸，视线越过众人，直直看向曹操，话却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不会理所当然认为我会养着你们吧？搞清楚些，我对这所学校做出的贡献，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学习环境，可不是为了你们。”
她撂下银筷，指尖捏着湿漉的湿巾，轻轻拭去嘴角并不明显的油污，将所有痕迹擦干净，旋即将湿巾揉捏成一团，扬手投掷进旁边的垃圾桶。
“咚”地一声——
尘埃落定。
陆荞笙走到曹操面前，莹润唇瓣似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张张合合，让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等待着从这张嫣红小嘴里吐出嘲弄讽刺的言语，等着她日复一日地将所有人践踏成浑浊不堪的污泥。
“下午陪我去靶场吧，陪我去他们就可以吃我的剩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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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其他人嘱咐几句也就早早走了，曹操在班级门口等了一会才等来陆荞笙，她换了一身骑射服，乌发高高束起，娇嫩的肌肤如凝脂般细腻，一双桃花眼总是情绪难辨，笑不是笑，怒不是怒，腰封掐出她极细的水蛇腰，少一分冷傲添一分英气。
望不见尽头的走廊，只有他们肩并肩走着，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变得突兀。
饶是进退得当懂得迎合的曹操，在陆荞笙面前也蔫儿了似的，一个字说不出来。
女孩在他心里象征着一头雾水，象征着不解与谜团。他无法用陆荞笙觉得好玩这个借口搪塞过去，欺瞒自己，但是别的目的，真的有吗？
一个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与财力的豪门嫡女，真的还会处心积虑地谋划什么吗？
好比现在，她只是娇声娇气地让他提包，在此之后再无一句闲话。
如果说思绪像团缠绕杂乱的毛线球，那从远及近而来的脚步声，就如锋利的剪刀，硬生生割断了毛团源头。
田丰和逢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领头的孙权，觉得这江东变局真真是翻天覆地，想前些日子领着他们的还是总长孙策，如今却变成了冷面冷心的孙权。
跟着比起来，主公交付下的任务就显得寡淡了。先不说这曹家气数已尽，翻身的机会微不可微，可那闻所未闻的陆家大小姐陆荞笙真的会成为隐患吗？
陆家头上可还有孙家，这陆荞笙敢反，孙权下手莫非不比他们快？
更为重要的是，他们看不起女人，更看不起陆荞笙这种‘无德无贤’的女人，私认为一个女人就算如何翻江搅海，到了他们跟前，也只能痛哭流涕，屈膝求饶。
于是在孙权和陆荞笙虚情假意打着招呼寥寥寒暄时，田丰毫不在意地侧身插进这二人之间，“陆小姐，袁丞相有话带到，还请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
丑人多作怪。陆荞笙蹙起秀致黛眉，好像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拍了拍衣袖。
看她这般张扬，毫不掩饰眼底嫌弃，孙权差点没憋住笑，但碍于一边是跟死阿香有婚约的袁绍，一边是有十余年交情的陆荞笙，实在不好发作。
秉承着一碗水端平原则，实际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孙权，随意扯了个理由便也走了。没什么好看的，他不觉得陆荞笙会吃亏，毕竟哪怕是自己，在她身上也讨不着一点好处。
伤了死了，谁管得着呢？
在位高权重的袁绍手下做事，田丰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有被嘲弄的一天，他强压着满腔的怒火，浑浊的双眼在陆荞笙和曹操之间徘徊，“是商讨东汉书院之事……”
他说这话算是委婉到极点，只希望陆荞笙是个能看脸色的明白人。
一秒、两秒，
等不来应答，田丰疑惑地抬头向前望去，只见陆小姐玉肤雪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灼若芙蕖，眉眼却如同结了一层寒霜，面无表情往外挤出几个字，“愣着干嘛，说啊。”
？
就在这说？
曹操可就在旁边啊！虽然他一脸云淡风轻仿若未闻的镇定模样，可是在当事人面前说人家坏话会不会太猖狂？
这可是曹操，换作以前他田丰敢这样不死都得脱层皮。
可……对啊！那是从前！现如今的曹操卑微得连他这种谋臣都能踩在脚底下！
恍然大悟的田丰顿时觉得底气十足，颇为刻意地清清嗓子：“我们主公的意思是，还请陆家不要不识好歹，插手东汉书院与曹家的事。”
不过一霎，田丰觉得脚下钝疼，天旋地转间，耳边只留下簌簌风声，他脸颊腮肉紧紧贴着冰凉刺骨的瓷板，挣扎抬眼时却被硬物死死抵着，让他动弹不得，他恍惚看见陆荞笙高高在上地环着手，如看一堆死肉般打量着自己。
她穿着马靴的腿低低抬着，正踩在他的脸上。
“打狗也得看主人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打狗也得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