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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濒临真相 ...

  •   日暮渐晚,正是太学馆下学的时间。

      前些日子恰逢宫宴与踏青宴,皇子与公主们的学业都有些许的荒废,故而今日夫子便将下学的时间延长了不少。

      宫中单设太学馆,由翰林院的老儒杜隼授业,杜隼为人正直,当年一举中了状元,亦是姜武皇的老师,受皇恩荫蔽,无人不敢对其不尊。

      姜武皇素日里对待子女的教育欠缺,除了太子已在宫外开府,其余的皇子与公主都要留在宫中,没日没夜的听学,顽劣之人更是不在少数。

      他们先前本就让杜隼头疼不已,如今却又来了个沈客亭。

      仅仅只是一日,沈客亭便将杜隼气得吹胡子瞪眼。

      上课时睡觉不说,叫起来答话还满脸不屑的样子,丝毫不将夫子放在眼里,偏偏他又一身的傲骨,让他认错也不肯,又摆着一副臭脸给人看。

      他这哪里像是来听学的样子,活生生像个来讨债的,让杜隼骂不敢骂,打也打不过,最后只能指着他的鼻子气道:“你!你还不如六公主!”

      一天的课业便这么在杜隼的气急败坏之下结束了。

      沈客亭本就不想来这里听所谓的大儒唠叨,什么东西都没带,也无需收拾,转身便走了。

      坐在前排的姜水柔见状正想起身跟上去,却被姜聆横插一脚拦住了去路。

      “五妹,今日怎么这般急啊,不如同姐姐我去汀水榭小叙一杯?”

      姜水柔笑着拒绝:“不麻烦四姐了,阿柔先走一步。”

      说着她再次抬起头,沈客亭的身影却早就不见了。

      在座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因沈客亭是初来乍到,杜隼便将他安排在了后面的位置上。

      他离门本就近,如今被姜聆这么一闹,想追上恐怕都是难事。

      顿时,姜水柔面色骤冷,她回身目光凉飕飕地划过姜聆含笑的眉眼:“我劝你最好不要总这样,我接近沈客亭也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你这样无非是在同你的母后作对,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只会让她更加厌恶薛子胥。”

      姜聆闻言笑容一顿,她看着姜水柔不再伪装的嘴脸,冷笑一声:“你以为,本宫同你一样,是条只会任人差遣的丧家之犬?”

      “别白日做梦了!本宫的命,握在本宫的手里,本宫想如何就如何,况且......你本身就没有姜水烟那个傻子更能讨人欢心啊,你瞧,她仅仅只是先前偷听了几次杜夫子的讲学,杜夫子便记住了她,甚至从未说过她半点不好,你难道还没有搞清楚吗。”

      说着姜聆上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吹了口气。

      “你连个傻子都不如。”

      待姜水柔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姜聆早就带着人走远了。

      她一双手藏在袖中紧攥成拳,指甲一点点陷进肉中,恶狠狠地盯着姜聆离去的方向。

      ......

      另一边,沈客亭刚从太学馆里出来,就见一人紧跟着他走了出来,脚步停在他身后,礼貌般出声唤他:“沈将军。”

      沈客亭闻声回头,见到来人后眉梢一扬,轻笑一声忙上前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沈将军快快免礼。”

      来人正是当今姜国的储君——姜淮。

      姜淮是嫡长子,样貌却不像姜武皇那般锋利,眉眼间亦没有黄凤仪那般算计,反而同......姜水烟有些相似。

      一瞬间,沈客亭看着面前人的目光都变了个样,但又转眼恢复如常。

      那种说不出的异样感再次自心底一涌而上。

      沈客亭压下心中万千思绪,转而笑道:“不知太子殿下叫臣所为何事?”

      只见姜淮朝他作揖回礼,随后便板着张脸神情严肃道:“沈将军,孤觉得,你今日不该如此儿戏。”

      沈客亭:???

      敢情这是来教训他的是吧?

      “孤本已不必在回宫听学,但那日父皇同孤说,你今日要来太学馆,父皇让孤来看一看你在太学馆的表现如何,不曾想今日沈将军当真叫孤刮目相看。”

      沈客亭:“......”

      他就说,今日在后排看到太子以后心中还百般不解,以太子的才智,不该在后排才是,结果搞了半天这人是来监视他的。

      沈客亭心中诽腹不停,但依旧面不改色笑道:“太子殿下教训的是,臣今后定当矜矜业业听杜夫子授业解惑。”

      “如此甚好。”

      姜淮似乎当真信了他的话,点点头,随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转头问道:“不过,六妹今日何故没来?孤记得以往她都会偷偷地趴在太学馆的墙角,听杜夫子讲学,哪怕被发现了杜夫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孤还以为今日会见到她。”

      说到这,便不是沈客亭能出声接话的了。

      这话题涉及到了宫中的内事,如若他答上来了,才是最大不敬的。

      “罢了罢了,兴许六妹又跑去哪里玩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笑风生,气氛好生融洽,不知不觉间,竟是又走到了璧央宫附近的汀水榭。

      姜淮看着临近傍晚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间心生感慨。

      “孤还记得,曾经孤仍住在璧央宫的时候,时常会见到六妹在此地放风筝。”

      听到这时,沈客亭眉头一耸。

      他至今还记得,他与姜水烟初见时,姜水烟便是因为一个风筝惹出了祸端,险些命丧在这片湖水之中。

      哦,那风筝还是薛子胥送的。

      “孤的这几个妹妹,最让孤心疼的便是阿烟,她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同孤也脱不开干系。”

      姜淮话中带着深深的忏悔,沈客亭听后顿觉心惊肉跳。

      他略带迟疑问出口:“太子殿下与六公主的关系很是亲厚?”

      被他这么一问,姜淮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情不自禁时都说了些什么,顿时,他苦笑着摆了摆手:“也算不得亲厚,无非是她幼时救了孤一命,而孤却护不住她罢了。”

      沈客亭眉心一跳。

      太子无意间说出来的话,却是给他提供了诸多的信息。

      这些,都是他未曾调查出来过的事,看来有关姜水烟的往事被抹去了太多太多。

      而之后姜淮也未再谈论起同姜水烟相关的话题,像是在刻意逃避些什么,沈客亭也没有再问。

      两人顺着汀水榭的路一直向前走,正想绕开璧央宫就此出宫,却见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人,见到他们后“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不好了!死人了!璧央宫死人了!”

      前来通禀那宫女满面惊恐,话说完以后两眼一翻,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眼下璧央宫所有的皇子与公主都仍在太学馆没有回来,唯一留在那里的,只有姜水烟一人。

      思及此,沈客亭与姜淮二人同时反应过来,不约而同飞身前去。

      甫一赶到,便见姜水烟的居所围了乌泱泱一群人,议论声嘈杂,却无一人上前半步,兴许大多数都是跑来看热闹的。

      沈客亭见状脸一黑,登时便厉声道:“都让开!”

      他嗓音本就高亢,又长年习武底气十足,如今拔高了语调便更加有穿透力,震得在场众人一个激灵,不自觉给他让出了一条路来。

      沈客亭眉头紧皱,不顾周围打量的目光,长腿步向屋内。

      刚至门口,里面直挺挺躺着那两人瞬间映入眼帘。

      一个是青荷,另一个,正是姜水烟。

      沈客亭呼吸一滞,脚步匆匆上前,额角有冷汗滑过,将他内心深处的慌乱暴露无疑。

      他单膝弯下,蹲在了姜水烟身前。

      只见往日笑容明媚的少女,如今却双目紧闭,如扇般纤长的羽睫不曾动过一下,这双向来灵动的眼,今时却无法展露半分。

      她唇色与面色皆是惨白一片,唯有脸侧的巴掌印至今还未曾消退,却是她脸上唯二的颜色。

      沈客亭嘴唇微颤,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探向姜水烟的鼻前。

      微弱的热气扑打在肌肤上,沈客亭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随后立即转身,马尾在空中一扬,忙声问道:“太医呢?!有没有传太医!六公主还有呼吸!”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似乎才反应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都在重复同一句话。

      “你们叫太医了吗?”

      沈客亭听后额角青筋暴起,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火气,竟是怒吼一声:“还不快去传太医!”

      人群里有人不服:“你你你,你是谁啊?!身为外男随随便便闯进璧央宫不说,还敢指使我们,我们,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那人惧怕沈客亭周遭的气场,但仍旧梗着脖子不肯退让半步。

      眼看着沈客亭已经单手握拳,脸色阴沉的可怕,若不是他今日入宫卸下了佩剑,恐怕今时今刻就要拔剑冲上去了。

      场面正焦灼时,姜淮从后面赶来,语气严肃,储君威严尽显,只听他道:“若这也是孤的意思呢?!”

      太子姜淮,宫中无人不知。

      见此,已经有识眼色的人先行一步去找太医了。

      姜淮信步来到了方才开口那宫女面前。

      “你是哪个皇子公主身边的。”

      那宫女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启禀太子殿下,奴婢……奴婢是皇后娘娘的人……”

      姜淮闻言目光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母后身边的人何故会出现在此处?!”

      宫女如实回道:“禀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六公主前些日子私自离宫……惹得众人为她担心,所以皇后娘娘特意将她关在房中禁闭思过,不准任何人进来,也不准里面的人出去……奴婢,奴婢是奉命前来看守之人……”

      姜淮听后立即冷笑:“哪怕出了人命也要在这里置之不理吗?!”

      见太子震怒,在场之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不知何时便惹了这位太子爷不快,平白无故被教训一顿,然后发配到浣衣局那种折磨人的地方。

      姜淮一双鹰眼扫视一圈,冷哼一声后掀袍进了屋。

      姜水烟已经被沈客亭抱到了床榻上,眼下太医未至,他们二人也不敢贸然行动,只得在屋中先找寻蛛丝马迹。

      沈客亭正在观察青荷的尸体。

      见她死不瞑目的样子,沈客亭将手放在了她眼前,替她阖上了双目,好歹主仆一场,如今却叫她落得个这般境地。

      沈客亭闭了闭眼,开始打量起青荷的状态,她已经没了鼻息无药可救了,并且症状与姜水烟似乎完全不同。他几乎可以断定,姜水烟与青荷都是中了毒,但所中之毒,又截然不同。

      青荷中堂发黑,嘴唇呈深紫色,嘴角还带着血迹,显然此毒伤及五脏六腑,且毒性极其猛烈,几乎是一招毙命,如此狠辣程度不像是姜国的毒药,更像是……西疆那边的剧毒。

      西疆原本只是一边陲小国,曾经还要依附姜国才能存活,过往送来和亲的公主不在少数,那边气候恶劣,却是毒草疯狂生长的宝地,近几年西疆广拓绿洲,抵挡了不少风沙,兵力逐渐壮大,已经动了蠢蠢欲动的心,如若再等几年,恐怕早晚要威胁到姜国西边的领土。

      与西疆相比,沈客亭觉得同他打了数年的北羌如今已不足为惧。

      只是……为何西疆的毒,会出现在姜国的皇宫里?

      还是实则他认错了?

      沈客亭从地上站起来,一回身便见姜淮正站在窗前,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窗边的地上看。

      他几步上前,便听姜淮道:“沈将军,你看——”

      沈客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地上死了一堆蚂蚁,蚂蚁群的附近是已经枯萎了的花草。

      “这是……”

      姜淮似乎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认可般朝他点点头:“这应当就是害她们至此的毒药。”

      沈客亭眉心紧皱。

      不对,不对劲。

      他转身将目光落在了桌上早就凉透的饭菜。

      门外恰时传来宫人的通禀:“太子殿下!赵太医来了!”

      只见一老人拎着木箱疾步赶来,他见到屋内乱作一团的景象后“哎哟”了一声,脚步匆匆上前。

      他看了眼青荷的状况,捋着胡子摇了摇头:“这丫头在中毒的那一刻,就已经活不了了。”

      “赵太医,您快来看看孤六妹的情况。”

      赵太医跟着姜淮一路来到了床榻边上,他眯眼打量许久,望闻问切一气呵成,随后转头来到桌前,拿出一根银针在饭菜上试毒,银针刚没入其中的那一刻,瞬间通体发黑。

      赵太医一怔,目光错愕。

      他不信邪般再次试了另一道菜,却是一模一样的结果。

      “不对,这不是六公主所中之毒……”

      赵太医颤颤巍巍来到那碗甜汤前,银针再一次没入,这次,银针虽也变了色,但并未像先前那两次一样通体发黑。

      赵太医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是六公主所中之毒。”

      说着他将银针递到那两人面前:“幸而六公主福大命大,没有中那断肠之毒,而是这出冬之毒,出冬,便是我们常见的夹竹桃,摄入量小的时候不足以致死,但却会有恶心呕吐致幻等影响,从而导致昏迷。”

      赵太医从木箱中拿出来一粒药丸递到了离他最近的姜淮手中。

      “这药丸能解大部分的毒,太子殿下先给六公主服下,老身这就写一副药方今后用来给公主调理受损的身子。”

      赵太医这一番话信息量极大,沈客亭在一旁忙声问道:“太医,不知另一味毒药是……”

      “另一味毒药……请恕老夫无能,从未见过此等剧毒。”

      听了此话,沈客亭心中“咯噔”一声,顿觉方才猜测恐怕都是真的。

      他又将赵太医引到窗前。

      “太医,您看这里。”

      赵太医在沈客亭的搀扶下从窗户跳了出去,一番查验,他最后得出结论。

      “这窗下的毒,也是出冬。”

      窗下的毒同姜水烟所中之毒一样,都是出冬。

      这出冬之毒,是在那半碗甜汤中验出来的。

      而很显然,能让一群蚂蚁蜂拥而至,恐怕便是那碗甜汤。

      沈客亭突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很明显,是有人先前将甜汤倒掉了,如此,桌上少掉的那半碗甜汤就有了着落,可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姜水烟身上的毒又作何解?

      还是说......其实不止这一碗甜汤。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濒临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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