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大小姐RPG》去天尺五

74、灯神来了

　　千手观音，几百年前因为人类的贪欲衍生出的怪谈。
　　官方认可的源头，是一起儿/童买卖案件，买家和卖家在破旧的庙里碰头交接。

　　对外，家长宣称，自家孩子被观音选中，成为其弟子，并交给父母一些钱来回报生养之恩。
　　其后又有男女私会，孕后谎称观音降子，是将之前带走的弟子重新放回人间修行。

　　有人刨开造像肚子，在里面发现了从前和尚埋的金子，为了防止别人眼红，宣称自己是上代被选中的孩子。

　　想起观音给的任务，原来这次降生是为了记录人间，于是挥挥袖子带着全家远走。

　　各种稀奇古怪的、纯粹或肮脏的故事，都和这千手观音关系上了，后面有人看中了这块地皮，将庙砸烂。

　　那之后，大家纷纷说，那千手观音像还在的时候，有人去背面看过，原来正面是观音，背面是修罗。
　　所以若处好事，抬头便见到观音面，若做恶事，就会被修罗面盯上。

　　至于观音像被砸之前，为何没人传闻，那不立马就被揭穿了嘛，反正现在观音像已烂，死无对证，任由大家嘴说罢了。

　　这故事越传越邪乎，从当地通过集市传到了隔壁小镇，那里的人可没亲眼看过，只以为是真的，于是大家当个异闻作为饭后的消遣。

　　恰好，交通发达的小镇旅馆里，来了一位写报纸文章的作家，他在别人添油加醋的基础上，迎合zf推行神道教的趋势，再度增了些戏剧效果。

　　于是这个普通的庙在被砸烂后，再度随着天南海北的报纸重生了。
　　这次故事变为：

　　【X郡一神像，名为千手观音，号称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共42手，除正面合十手外，左右背后各20只手。

　　旅人途径，只为采风，没想到客居的主人分外热情，无论如何都要他带走自己的一个孩子。
　　旅人自然不解，这家五个孩子，个个都长得挺拔，想必是下了功夫教养。
　　客居主人于是坦白，此地主官不是zf，而是一尊千手观音。

　　千手观音，每只手都司掌一职，持日手主管人的视力、持月手主管发热、杨枝手主管病难、宝瓶手主管眷侣和谐、髑髅宝杖手主管此地鬼魂、宝镜手主管智慧、如意宝珠手主管富贵......

　　如此种种，将人身上四十二种东西拆分执掌，每年供奉时，需每个人为自己身上四十二样东西分开供奉四十二次。

　　譬如，某人今年不为宝镜手供奉，那么下一年就会变为白痴。
　　所以，这里生孩子多的，都身负重‘税’。

　　不少人家因此想要离开，走到郡县交接，却看到一尊修罗像立在路中央，它有四十只手，每只手上都有一只眼，随便闭上一只，就能夺走人的性命。
　　修罗放话，此间众生，不过是无栏的牲畜。

　　观音和善，看到脱栏家畜，闭目不看，但修罗却有四十二双眼睛，除却正面门的两只，剩下四十只手掌面上分别都有一只。

　　它可看不过去出逃的行径，若有出生于此的人想要离开，那便只能带走空荡荡身体，其余的四十二件东西通通都要还给此片土地。
　　故而客居主人苦苦哀求，让旅人带走至少一个孩子。

　　旅人闻所未闻，更奇怪为何他能带走。
　　客居主人说，因为您有大神照拂，此地的恶神就当做与其他神明交易绵羊，只需付一笔钱，就能买走全部。】

　　此文一出，配合政府宣扬神道教的步伐，一起传到了日本各个角落。
　　而后，事情就变得恐怖起来。

　　又一年后，那位写文的作者，来到X郡采风，客居于一户人家，他自知那篇文章里加了多少佐料，当然是不信的，只醉情山水风景。

　　到了晚上，昏昏欲睡之时，突然被客居的主人家扣响了门。

　　“您有何事？”作家问。

　　他的问话说完，就张大嘴巴哑声了，因为从客居主人的后面，走出来孩子五个，他们的父亲请求，“我们这个地方的事情，想必您非常清楚，所以——”

　　男主人抬头，目光分明是怨怼的，“请您务必带走一个孩子。”

　　————现实-东京多摩川沿岸————

　　一圈倒塌的房子中心，这里有许多人，却每个都小心谨慎，就连风经过这里，都要掂着脚尖。

　　众人合力，在观音的视线边缘抬起一块石头，下面压着的退魔人猛然被涌上来的血呛住，刚要咳嗽，就被同伴死死按住嘴巴，托起来一溜烟跑到二十几米开外才松手，好险没把他憋死。
　　“千手观音不是由你管理封印情况吗，为什么让它吃到这么饱才开始封印？”

　　“咳咳咳——”男人抬起头，心说终于来了，觉得还是当场被千手观音打死比较好。

　　*

　　时间回到混乱的一个半小时前，彼时‘和尚’对腐面鸟的预警才过去十几分钟，千手观音正被驱使着清楚礼教池逃逸出来的‘皇族’虫子。

　　前线一群退魔人各自成行，组成防线，将源源不断过来的虫潮阻断成两批，给后方处理的人歇息的空间。

　　所有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少近几年才加入的新人，也有了处理大型公共安全问题的经验，他们在虫尸堆里，用庆功和拿着奖金去喝酒的想象麻痹自己。

　　随着时钟指针一点点拨动，处理的进度也慢慢增加，负责统计的人给其他同伴报了个数，“根据退魔人上报的消灭数量，已经快要一半了。”
　　一般只能消灭80%左右，所以今晚的任务只剩那30%。

　　后勤开始批量补充能量饮料，有人偷摸伸了个懒腰，又快速回到工作状态，统筹的负责人拖到千手观音附近的画面。

　　不同怪谈对电磁场都有不同程度的影响，可见光、紫外线、红外线都是电磁波，所以能扭曲磁场的怪谈，其在摄像机中的成像很模糊，只在大概看到一团区别于其他的东西。

　　负责人拿起对讲机，和盯着千手观音的退魔人沟通。
　　“注意别让它吃太饱。”

　　“嗯。”退魔人冷淡的回了一声，这让负责人短暂疑惑一秒，他直觉有些地方不对劲，但还来不及做出反馈。
　　很快警报响彻整个指挥中心。

　　“腐面鸟攻击结界，原因不明！”

　　“部长们呢？！”声音传到防空洞的门口，后勤部长向后一看，负责战斗的部长只剩下蹦迪的那位留看‘霓凰衣’，其他人早在警报之前就已经出去。

　　“好奇怪——”蹦迪部长走到被结界框住的封印物前，这衣服名为‘霓凰’，听着很绚丽，却是一件满是破洞、失去颜色的旧式唐衣，“之前鸟对这东西也不感兴趣呐......”

　　所以，他们才会启用这件传闻从杨贵妃身上扒下来的怪谈物。

　　那它是为了什么呢？想到‘和尚’说的，鸟也许是冲着地下的东西来的，他将视线放在门口新鲜的脚印上，一队退魔人已经下去调查，“可千万别出岔子。”

　　*

　　腐面鸟，高等怪谈，无皮五毛，全身的血管、肌肉都暴露在空气当中。

　　可驱使蛇进入人体，等蛇吃完血肉，就收敛翅膀钻入人皮里，一旦它进入这个阶段，就很难察觉出其不同。

　　它就是凭借这种本事，在灾难后的人群里寻找猎物，很多失踪人口都得算到它头上。

　　腐面鸟初生时只有一人大小，每吃一人就增大一点，直到遮天蔽日。

　　人类对灾难的恐惧，就是它的粮食，它会在人类安居乐业后选择‘冬眠’，等下次大灾的风吹到它那里，再苏醒捕食。
　　说到底，腐面鸟的出现从一开始就透露着诡异。

　　礼教池的皇族出逃，确实是个大事件，但不像其他大怪谈出逃会立刻造成大面积危害，礼教池属于人类社会秩序大池中，怪谈通常会以渗透为主，他们追求更像人类，选择依附社会规则传播思想。

　　这种级别足够引起腐面鸟出动吗？

　　还是说——蹦迪部长想到其他人的猜测，难不成腐面鸟察觉到了他们没能侦查到的危险？
　　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唤醒了鸟，并引诱其过来指挥中心这边。

　　“不好呀，我这里不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吗？”他笑着嘟囔，将手指掰得咔咔作响，那段节拍是他昨天傍晚听的DJ曲。

　　*

　　头顶，轿车大小的腐面鸟和三位部长打得有来有回，在围攻下一点点落于下风。
　　另一边，统筹的负责人揉了揉眉头，拿起对讲机，和负责千手观音前侧清扫的退魔人沟通。

　　“嗯？千手观音的状态？”摄像机里，前方的一位退魔人回身仔细观察，这时观音脸上的瓷片正因又一次坐下而剥落，“还处于虚弱状态。”

　　千手观音怪谈，起步很慢，第一次坐下施法需要至少二十分钟，但那之后，每次站起再坐下的速度就会变快，直到能一直坐着，就会开启多法器连环攻击。

　　属于越到后期越猛的类型，所以退魔人需要在那之前干脆利落封印掉它——这也是它能被当做武器使用的原因。

　　方法也很简单，千手观音之前曾为双面观音，背面的修罗像被销毁，多达42只的手臂，也被削掉一半。

　　现在的它，只有观音慈相，以及身前的合十手、左右各10只的手臂的合计22手，同时因为修罗被毁，所有手掌上代表修罗的眼睛都闭着，唯有观音眼睛睁着。

　　那么就和其怪谈故事说的一样，捂住观音的眼睛，它会放人一马。

　　为了保险，退魔人会用写着符文的黑帐将每只手上闭着的眼睛也一并蒙上。

　　*

　　统筹的负责人无法从摄像里看到观音的真实状态，只能听在场退魔人的反馈，“现在人手紧急，最多十次后就要执行封印。”

　　他们都没有发觉，不知为何，也不知何时开始，观音多了一只持日手，那手一抬起，就执掌了在场所有人的视力。
　　仔细看，持日手新接的断面还很清晰。

　　前方的人都记住了‘十次’，继续领着观音往战场前方走。
　　“咚——”某个人突然踢倒了一个弯嘴细腰的波斯风灯盏，还没等反应，一个巨大的身躯就从灯里扭动出来。

　　“灯神？！”
　　谁踢翻的，又是谁放在哪里的？

　　一只手，刚要拿起对讲机向中心汇报，还没用力按下，手臂就从肘部被齐齐咬断。

　　“啪嗒”，成为孤零零落在地上的遗物，等待后期被收殓，成为这一队退魔人中唯一不是衣冠冢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