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大小姐RPG》去天尺五

43、真面目

　　坐在去往长野的车厢里，四下安静，你看着外面快速被抛弃的景物，终于有时间思考今天得到的信息。
　　已知源氏美姬小姐之前是另有自我意识的，后面因被玩弄，于是自杀。

　　尸体并没有溃散，反而被水晶球利用，让你的意识附上去控制。
　　为什么？
　　原来的源氏小姐也曾向水晶球许愿吗？
　　根据鱼所说，一般怪谈的生殖方式仅限于池内。

　　又已知，被你利用后，源氏小姐的力量掺杂了风、海和礼教，一个猜测顺利成章地推导出来——师傅他们以为自己遇到了怪谈生殖的奇闻，风、海相互侵染，又放进礼教池里，竟然还长出来了。

　　也许——原本的源氏小姐就是纯粹的礼教池出身，身体上的规则和气息也是礼教的。
　　只是因为你进入了她的身体，所以才把风和海的气息带过去了。

　　所以，实际上，并不是风加海变出礼教，而是简单的礼教加风加海洋。

　　这样，一切才说得通，你那位人渣表哥在供奉风神，那么他的任务是什么？一个八百年不联系的远亲，为什么要求你加入律师团里？
　　你放在膝盖上的指关节逐渐抓出苍白，会不会，表哥本来的任务目标就是你。

　　比如——给风和海洋孕育出来的怪谈找个人类躯壳。
　　这可行吗？

　　怪谈能进入人的身体吗？
　　你还是你吗？
　　你该不会只是一个拥有‘井水美枳’的记忆和躯壳的怪谈？

　　退魔部知道有势力在实验将人类和怪谈结合吗？

　　你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来到整点，按照规则应该闭上眼搜寻怪谈，你关闭了游戏界面，再度将心神沉浸入回忆里。

　　*

　　碧仰面睡在座椅上，她大部分时间都装出大人模样，但这么睡着，眼角平整、脸上尤带着婴儿肥，看起来完全没有忧愁苦闷，是个正涉足青春河流的宠儿。

　　你这么看着，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又一瞬间被自己这‘慈祥’的举动感到体寒。

　　天啊，天啊，你内心的小人扭成了‘呐喊’的模样，明明你也很年轻，都怪那些不能言说、无人商量的事情，让你变得慎重成熟起来。
　　*

　　到站后，你们和雅碰头，她开车带你们过去事发区域附近。
　　“基本可以确定是以旅馆为中心的三公里范围。”

　　她穿着一身工作西装，这让你们两个穿着随便的人在后座上变得焦灼。

　　语速不快也不慢，车里喷着香水，还专门为你们准备了咖啡，等你们喝了几口，察觉到空气里的沉默，立刻找到时机，开始交流工作，是个标准的OL。

　　碧是完全没有工作经验，你呢，现实里也很久没有，遇到雅这种完全处于工作赛道的人，明显就能感觉，前面是大人，后面是小孩。

　　“所以，赛普师傅是把所有屋子的怪谈都清除一遍了吗？”你努力记起支线世界里工作时的感觉，“我在路上用谷歌地图查了民居的数量，一共是167户，其中还有两个大的停车场。”

　　“诶”，碧先反应了过来，敲你的腿，“你之前一直没睡着吗？”

　　你点点头，这时雅的思考也有了结果，“这么说来，要一家一家的确认是吧？”她语气里带着一点欢快，大概看到你们的那一刻，心里已经在忧虑如何主导和达成共识的问题，见你直接接过决策的位置，她也就开心于回到辅助的位置。

　　“是的，看来真的如鱼所说，我们今天是回不去东京了。”

　　碧倒是牙关紧起来，呼吸也急了一些，“所以是要分开行动吗？”她还从来没自己对付过怪谈，于是就又伸进口袋，把赊来的人类最大数公约书签握在手心。

　　“不，一起行动。”你拍拍对方的肩膀，将她的紧张拍掉，“我们两个都是实习，虽然我独立处理过怪谈，但现在绝对不该轻视任务，所以我们三个一起。效率是有点低，左右我们就这一个任务——”

　　随后你转向前面，雅的笑眼通过后视镜和你对视，“雅小姐，我们的警/官证还没下来，而且样子也不太服众......”

　　雅立刻回，“协助退魔人，做好后勤，就是我的工作，所以请不要担心我的时间问题。”
　　达成一致，你们就开始了枯燥的清理。

　　到后期，整个流程变得极为顺畅，先是雅在前面出示警/官证，带你和碧进屋。

　　你从上到下全部看一圈，然后闭上眼将刚刚看到的画面都筛一遍，找到残留的怪谈痕迹。
　　今日你已经念过宪法条目，天气也不错，几乎是转瞬，你就能找到线索——

　　“这位夫人，那个猫头鹰笔筒就是从现场丢失的证物！”

　　你们是以寻找证物的理由进到家里来的，那位夫人听到后大惊失色，连忙解释，“我不认识这个笔筒，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雅上前安慰两句，碧帮你挡住视线，你假意装入证物筐，实际直接用自身的规则和笔筒碰撞。

　　“咔——”对方几乎无一战之力，就被你碰碎。

　　这还真的是，要知道你只是一个上岗两天的退魔人，自我约束的力量就能达到这种程度。

　　“不啊”，雅听到你的感叹第一时间反驳。

　　彼时你们一口气串了几十家后，来到事发的那家旅馆歇息吃饭，她回忆自己遇到的不少退魔人，“你很有天赋，闭上眼睛，屏蔽怪谈影响，说吧，你的真面目是不是超级计算机。”

　　可不是嘛，你叼着一个天妇罗，咔嚓咔嚓咬着，你的真面目就连自己都不清楚。

　　*

　　这一天累得够呛，你决定明天合理分配下工作量，还有一些今天没开门的人家，明天需要重访。

　　临睡前看了一眼游戏，所有东西都按部就班的走着，现在已经可以建造环壕集落了。
　　你顺带把祭祀的场所也留了出来，这样马上就能升到二级‘平屋之馆’，就是惊惧值捉襟见肘，只能维持一下日常。

　　等到现实里的事儿办完，你得专门留出时间，去这层的竞技场里吃......不，挑战一下其他怪谈。
　　另外相亲对象的任务，原本是提醒你，对方似乎有其他意图，后面会布置一系列任务来探究。

　　但——他遇到了来山谷侦查的赛普，被追出了几条街，任务直接变灰，啥时候来还不确定呢。

　　感谢赛普师傅，又帮一次大忙！
　　这几天你真的没时间想游戏的事，现实里的各种东西就够应接不暇了。

　　想着想着事情，你拿手机的手就软了下来，“啪”地一声掉在一边，就这么‘爆睡’了。

　　*

　　不知多久之后，脚下软绵绵的，你走在果冻一样的地面上。
　　周围一片黑暗，往上看，能依稀看到树影用深色将天空剪出的碎边，这周围倒是草木茂盛，就是一点虫鸣都没有。

　　唯一带光的东西，就是道两边穿成珍珠一样的石灯。
　　它们形制古朴，只在中心有一台烛。

　　拥簇着豆点的光，石灯相互之间挨得极近，几乎每个只隔半步的距离。

　　可如此多的石灯，照不亮你脚下的路，因为这条路如此之宽，两边的豆光完全无法顾及到。
　　啊，这是梦！
　　你清晰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大胆转着视角观察四周。

　　前后都是迷雾，一眼望不到尽处，只有那些灯火，像森林里的小动物般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

　　低头，是一双很小的脚，肉嘟嘟的，正用翘起的大脚趾回应眼睛的注视。
　　你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连带着心智也变幼稚了不少，踩着被岁月磨得光溜溜的石板路，你耍赖似的不想走了。

　　于是蹲下玩弄光滑的石板路。
　　“迦微大人——迦微大人——”

　　有人的喊声作为背景音，你反应了许久，才发现那是在喊你。

　　因为一抬头，刚刚前方还望不尽的迷雾就散开了，一个巨大的鸟居耸立于前，檐角的弧线非常夸张，从左到右，像是什么动物优美的脊背线条，几乎要飞出你的视野。

　　那鸟居的背后，是黑乎乎的神殿，很奇怪，一般从参道上来，是要先经过殿前的洗手台和前庭，才能看到供奉着的华丽雕像。

　　可这个鸟居背后，没有多余的道路，直接便是一座神台——就好像这个鸟居便是谁家的大门似的。

　　未及思考太多，小孩子的身体便有些承受不住，脑袋开始垂下去，随着额角发丝滑落，眼前的迷雾再度升起，就要将鸟居掩盖住。

　　“迦微大人——”这次的声音近了。

　　你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了找到声源才抬的头，于是立刻四下去看，鸟居下方，一个神官正朝这边行礼。

　　他的仪态端庄，似是主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看不太清长相，不过那并不重要吧。
　　“何事？”你发觉自己的声音变得不耐烦，本来小孩子就需要更多睡眠。

　　对方迅速察觉到，语速加快许多，“前番有位退魔人，拿着的大人的仆从来这里询问，我便使了手段没有令其共鸣。”

　　“哦哦，很好。”你想破脑袋，也没想起那是个什么事儿，但你知道自己是颇有身份的人，不能露出痴傻的模样，胡乱应着糊弄过去。

　　心说，刚刚自己好像还没这么脑残吧，怎么在这里越待越退化呢？
　　于是直接在地上打滚，“不要走了，不想动，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很快空气里的水汽就多了起来，眼前白色浓重许多，雾气被风吹动，掀动你的发丝，一个像是抚摸的触碰落在头顶。

　　你得了冥冥之中的叹息和应许，昏倒似的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