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入梦》松间月明

58、番外5

　　这一次是季思卿落荒而逃。走的那一天，苏文瑾亲自将他们送回了山谷，一路上他几次试图与季思卿说话，却都被季思卿躲开了。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自从苏文瑾强吻过自己之后，季思卿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他，梦里他格外深情温柔，柔情款款地一遍遍诉说着对她的情意。

　　梦里他们亲密无间，季思卿接受了他的情意，与他拥吻缠绵。可梦醒之后，她却为自己心志不坚而羞愧不安。

　　她喜欢的人分明是大师兄啊，她怎么能因为苏文瑾的一个吻就改变了心意？可是那个吻那么温热滚烫，每每想起，她都不禁面红耳赤。

　　苏文瑾来过好几次，可她每次都避而不见，久而久之，苏文瑾也就渐渐不再来了。

　　他来的时候她不敢去见他，害怕一见面她就忍不住会喜欢上他。可是他不来了，她又辗转反侧，总是梦见他。一个心如此煎熬，就连顾夕颜和季无衡都看出了些不寻常来。

　　顾夕颜担忧地看着她，几次想要与她长谈，可她一提到苏文瑾的名字，季思卿就找各种借口避开她。

　　她这副为情所困的模样，顾夕颜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她想让季无衡将苏文瑾找来，季无衡却摇着头拒绝了。

　　“卿卿已经长大了，让她自己想清楚吧，我们都不要给她压力，免得她日后怪我们。”

　　季无衡这么说，顾夕颜也只好放任不管了。

　　季思卿日日煎熬焦灼，没等来苏文瑾，却等来了一个让她震惊的消息。原来苏文瑾等了许久，自觉再无希望，便应下了和柳风禾的婚事。

　　春日午后，苏文瑾亲自送了婚礼的请帖来。季思卿站在院子里，看着苏文瑾俊逸的面容，心中酸涩不已，一双手紧紧握着，倔强地转过头不肯看他。

　　苏文瑾看着季思卿冷淡憔悴的面容，以为她仍在为沐恩伤怀，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卿卿，以前是我不好，我明知道你喜欢的大师兄，却还一厢情愿地喜欢你、逼迫你接受我的心意。现在我都想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苏文瑾苦涩地望着季思卿，这张娇美的容颜，娶了别的女子之后，他便再也不能这样情意满满地注视着她了。

　　“我就要和风禾成亲了，到时候你能来吗？我们终究是师兄妹一场，即便不能做情人，也不能一辈子这样连面都不见。卿卿，祝福我吧，我会忘了你，今后，我就只是你的二师兄。”

　　说罢，苏文瑾贪婪地注视着她的面容，脚步艰难地转身离去。

　　季思卿站在原地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几次想要起身追上他，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走。可她不能这么做，她喜欢的人是大师兄啊，她这样算什么呢？

　　拉住了苏文瑾，然后呢？嫁给他吗？不，她不能嫁给他。忘了他吧，忘了他，做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季思卿吧。

　　季思卿泪流满面地站在院子里，顾夕颜站在竹林后看着她悲伤失落的样子，心中难受，想要出去安慰她，季无衡却拉住了她，不让她去。

　　“卿卿最是要强，让她自己冷静冷静吧，她也不想让我们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季无衡目光深远地看向兀自伤心流泪的季思卿，有些事还是要让她自己想明白才好。

　　短短几日，季思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不思饮食，夜不能寐。顾夕颜终究还是看不下去了，在一个温暖的夜晚，来到了季思卿的房里，与她彻夜长谈。

　　“卿卿，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些日子，你还没看清自己的心意吗？你喜欢的究竟是谁，你想明白了吗？”顾夕颜担忧地凝望着季思卿憔悴的容颜。

　　季思卿满腹委屈，终于在娘亲的逼问下化作了满脸的泪水。她呜咽着扑进顾夕颜的怀里。

　　“娘亲……我是不是很坏……我明明喜欢的是大师兄，可是苏文瑾他不喜欢我了，他要成亲了，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顾夕颜伤怀地摸着季思卿柔软的发丝，满怀怜爱地说道：“卿卿，你不坏，你只是没看清你真正喜欢的人是谁罢了……

　　你从小跟在你大师兄身边长大，除了我和你爹，你与他最是亲近。这些年他对你那么好，好到你误把对他的依赖当作是爱。卿卿，你还小，还不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真正爱一个人，是为他牵肠挂肚，辗转难眠，想到他时又是甜蜜又是羞涩，见不到他时度日如年，见到他时又手足无措。

　　你和文瑾从小就是欢喜冤家，吵吵闹闹长大，时间久了，你便忽视了那些吵闹的时光里他对你的好和你对他的不一样。卿卿，你不能一味逃避，你应该好好地看看自己的心，这里到底喜欢谁？”顾夕颜指着季思卿心口的位置，柔声细语地劝慰道。

　　季思卿听着娘亲的话，泪眼朦胧中陷入了沉默。她从来不肯正视自己的情感，她喜欢大师兄，却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把苏文瑾放在了心上。

　　这些日子她为情所困，日日煎熬。若是不喜欢他，她又怎么会这么痛苦？她一直在逃避自己的情感，不敢面对自己移情别恋的事实。

　　“卿卿，你好好想想吧，想明白了就去告诉文瑾，无论他做什么选择，都至少让他明白你的心意。”顾夕颜怜惜地擦去季思卿的泪水，把她扶到床上，叮嘱她好好睡一觉。

　　长夜漫漫，季思卿想了许久，一颗心在迷雾中拨开云雾，终于见到了久违的清明的光亮。

　　次日一早，季思卿留下了一封书信，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山谷。

　　顾夕颜看到她留下的信，欣慰地笑了，眉眼温柔地望着季无衡笑道：“卿卿终于想明白了。”

　　“她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管结局如何，总好过不明不白地留下遗憾。”季无衡嘴角含笑目光幽幽地将顾夕颜拥在了怀里。

　　季思卿来到蔡家岭的时候日色已昏，她心情激动地来到了苏府，望着张灯结彩布置得喜气洋洋的苏府，心情跌到了谷底。

　　苏文瑾并不在府里，他随着苏牧阳出去谈生意了。柳青青将季思卿安顿在了客房里，欢喜地拉着她的手说家常。

　　季思卿听得出她对柳风禾的满意。柳风禾也是出自商户之家，这些年在柳青青的帮衬下，柳家的生意也做的很好，柳风禾从小学习打理后宅之事，只为了将来能做一个合格的主母。

　　柳青青是她的亲姑姑，虽然也很喜欢季思卿，但凭心而论，自然更喜欢柳风禾。

　　柳青青自顾自地说着，言语中还流露出对季思卿没有嫁入苏府的惋惜。“我知道文瑾喜欢你，只可惜你们没走到一起。卿卿，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一定会爱你疼你的好夫婿。”

　　季思卿望着柳青青满眼的祝福，心中发堵，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如果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才想着要和苏文瑾说清楚自己的心意，会不会很失望？

　　她心中越发忐忑不安，如果她真的全都说出来了，苏文瑾却照旧要举行婚礼，她该怎么办？哭着求他取消婚事，还是潇洒地离去？

　　当天晚上苏文瑾果然回来了，见到季思卿的时候明显愣住了。这些日子，他照常巡视铺子，盘查账册，看似平静地等待着婚礼的到来，可没有人知道漫漫长夜午夜梦回时他是怎样的难熬。

　　他是苏府的大少爷，也是爹娘唯一的孩子，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不可能一辈子不娶亲这么漫无目的地等下去。

　　成亲不只是为了给爹娘一个交代，更是为断了自己对季思卿的心思。她不喜欢自己，那么只要自己成了亲，她就不会再躲着自己了。

　　往后再见面时，她便能平静地唤他一声“二师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