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妃教我做明君》小米岑

4、第 4 章

　　阴沉两日，终于放晴了。

　　谢可霖提着食盒，走在去启源殿的路上。
　　她叫了小厮明理一同前去，先一步告诉良保公公自己会来。

　　谢可霖的父亲谢堂是翰林院之首，如今已有六十五岁，仍在当职。
　　明理曾是他的学生，本应入仕，却因家境贫苦，最终只能入宫当小厮。

　　不仅是他，宫女秀慧和秀敏都因家境不好被谢堂收留做仆人，其中又以秀慧照顾谢堂的时间最久，同谢可霖也最熟悉。
　　因此，她对“伤害”谢可霖的启律，确实讨厌得很。

　　“谢妃！”
　　昨日启律走后，谢可霖特意让三人改称呼，不许再叫自己“小姐”。

　　明理跑得气喘吁吁，隔老远看见谢可霖的身影，便大声呼叫起来。
　　“明理，有何事？不要这么慌张！”

　　启律入洛宫不久，宫内宫女小厮还不多，若是多，今日明理弄出这么大声响，怕是要被责罚。

　　“谢妃，小人知错了。”
　　跑到谢可霖跟前，明理先道了歉，“皇上不在启源殿，此时殿外聚着许多工部的人，正在修补龙床呢！”

　　还是同父亲学习时间太短，咋咋呼呼的性子一点没变。
　　谢可霖只得沉下脸色，告诫对方：“你只说皇上不在就可，其余事也是你能论说的吗？”

　　明理当下就变了脸色，知晓自己错得离谱。
　　“小姐，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一着急，称呼又说错了。
　　谢可霖有心无力，只能叹气摇头。

　　“看来今日是见不到皇上了，你随我回去，领罚吧！”
　　谢可霖见四下无人，忧心思绪少了点。

　　“谢妃！”
　　“请留步！”

　　两人往回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着急的呼喊声。
　　谢可霖一听便知道那是良保的声音。

　　“良保公公，这是？”
　　“见过良保公公！”

　　谢可霖转身，明理行了礼，良保笑嘻嘻跑到两人跟前。
　　“皇上在内殿等着谢妃过去呢，特意派轿子来接！”

　　在良保说话这会，轿子果然出现了。
　　四位小厮抬着轿子，健步如飞，不一会就赶到谢可霖身旁。

　　“谢皇上恩宠，有劳公公费心。”
　　谢可霖侧身行礼，上了轿子。

　　因合州上好的紫檀木运到洛安城，启律便离开启源殿，让工部加紧修龙床与启源殿内受损的地方。
　　从昨日起，她就在内殿居住。

　　启国律法规定：三月至八月，每三日上一次早朝，九月至二月，每五日上一次，还要除去春节、清明等重要节日。
　　早朝次数并不多，可折子一分不少。

　　启律每日从早阅到晚，依旧看不完。
　　这还是朝中众臣有官职空缺的情况，她扶着额头，在吏部尚书裴至奏折上画上一圈，表示自己同意了。

　　这份奏折便会到宰相刘伯榷手中，再由刘伯榷拟出旨意，交回启律手中，若启律没有异议，便会盖上玉玺，昭告天下。

　　谢可霖极其聪明，裴至发觉启律拒了几次他的提议后，很快便交出一份适中的选择，翰林院内的学士，一半去各州，另一半留在朝中任职。
　　并且去各州的那一半，基本都在家乡当职。

　　这次启律再无法拒绝，哪怕她知道留下的这批人，大多都是宰相的。
　　看来裴至也是宰相的人。

　　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并不轻松。
　　关上奏折，启律微微闭眼，思考对策。

　　户部上奏，临近年关，各州要开始收税了，今年战乱了大半年，百姓无粮可卖，自然交不上税。
　　可各类商铺还有交税钱财，若简单免去税收，商人不免获益，可若只是减少上税金额，依旧有大把百姓交不上税。

　　殿外，谢可霖到了。
　　内殿的门微微开着，待谢可霖下轿，良保已经得了启律答复。

　　“谢妃，皇上说了，请您进内殿。”
　　良保笑得真心实意，他知道启律与谢可霖有多钟意彼此。

　　“谢皇上恩宠！”
　　谢可霖还是那句话，提着食盒走进内殿。

　　内殿处理奏折的桌椅不像启源殿那般有帘子遮挡，一进门便能看清。
　　启律埋头于奏折之中，阅过的和还未阅的，还大差不差的一样多。

　　屋子不大，有道绿玉帘分了里外间，里间是两张躺椅，中间烧着火炉，旁边还放着一张小床。

　　谢可霖提着食盒，站在内殿中，显得有些拘束。
　　启律没有抬头便开口：“可妃先到里间小坐一会，朕再阅几个折子就来。”

　　“皇上日理万机，实在辛苦，臣妾带了皇上最爱喝的银耳莲子汤，还望皇上保重龙体，再为国事操劳。”
　　谢可霖行了礼，说了一番话，才走向里间。

　　撩开帘子时，听见启律清淡的一句话。
　　“可妃说得是。”

　　此后两人再无对话。
　　一直到启律阅完户部最后的折子，并且想出收税对策，她才起身。

　　“可妃等久了吧？”
　　启律撩开帘子，见谢可霖坐在躺椅上，端着碗靠近火炉，不知保持这个姿势多久，起身行礼都慢了许多。

　　“不用行礼了！”
　　“朕先喝汤，累坏了。”

　　从谢可霖手中拿过小碗，启律三下就喝光了银耳莲子汤。
　　“好喝！”

　　喝完，随手将碗放进食盒中。
　　“良保，拿出去吧！”

　　叫了良保进来，把食盒拿了出去。
　　启律靠在躺椅上，盖着毛毯，缓缓摇晃着躺椅，十分舒适。

　　这人明显就是气还没消。
　　谢可霖怎会不知道她的表现，就是等着自己来哄她，谢可霖今日来就有此意，可她还有更重要之事。

　　同启律忧心的事一样——户部收税之事。
　　眼见启律没有与她讨说此事的想法，谢可霖也不愿多留。

　　她虽不在朝中，但父亲是翰林院大学士，朝中大臣议论之事，总归会让她知道，不过是要晚一些。

　　明明是为了那人忧愁之事而来，可似乎是自作多情了！

　　谢可霖走时，躺椅上的启律早已睡熟。
　　她走之前还特意吩咐良保，今晚膳食不要做红烧肉，启律不爱吃。

　　天渐渐黑下来。

　　到了酉时，当是传膳的时辰，启律依然睡得沉。
　　良保守在帘子外，悄悄抬眼，瞧见启律缩成一团躺在不大的椅子上，毛毯不过盖住她的腰腿，上面两只手紧紧抱在一起。

　　鼻头一酸，竟要落下眼泪来。
　　他看着启律长大，知道那人小时候是如何受宠，生得漂亮可爱，就是身体差，只要天气一变化，必定会生病。

　　先皇为启律生病之事，没少对太医院发火，甚至有一次因启律忽然病重，连早朝都没去，可见他对启律有多宠爱。

　　可这样被捧在心尖上长大的小人儿，怎么就要遭受如此的痛苦煎熬！
　　父母兄姐均在两年内逝去，只剩她一人活于世间，朝廷里那帮老狐狸没一个真心待她的，还有两个亲王也在盯着她。

　　这些良保不是不懂，可他就是想告诉启律，也不成！
　　因为躲在暗中保护启律的十几个暗卫，也是宰相和大将军的人，搞不好话没说明白，自己人头已经落地了。

　　良保跪在帘外，默默抹着眼泪。
　　这样的皇上，除了谢可霖，再也没了依靠。

　　又一次早朝，启律从不暖和的内殿中醒来。
　　心情一直不好，脸色阴沉沉的，和今日的天气一样。

　　“上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启律今日敲了朝石，走出来时众臣跪拜已经完成。
　　她捧着暖手炉，打着哈欠，坐在备好毯子的龙椅上，依然觉得冰凉。

　　“众爱卿平身。”
　　宣政殿内多了几位官员，文官11位，武官9位。

　　“启奏！”
　　待各位大臣起身站好，良保大声呼告。

　　这次首位出列之人，是礼部尚书李文达。
　　“皇上，臣有一事要报。”

　　李文达已有六十九岁高龄，年后便满七十，当了四十几年官，一直不争不抢，也没有明显党派。
　　是一位清廉尽职的好官，可惜年岁已高，疾病缠身，不能再尽心辅佐启律。

　　见他颤颤巍巍出列，启律不免心头一暖。
　　“皇上，追先皇陈贵妃为德音皇后的谕旨，还需从长计议。”

　　“为何？”
　　启律想给母妃一个皇后名号，还需要诸位大臣同意？

　　“皇上！臣谏言！”
　　赵行出列，气势庞然。

　　“启国律法规定：追为皇后名号的妃子要有三点要求，一是性格温良，为天下百姓爱戴；二是生子众多，为皇家开枝散叶；三是为先皇守陵，彰显情深意重。”
　　“臣知皇上孝心灼热，然陈贵妃并未满足三点要求，实在不能追为皇后啊！”

　　赵行大义凛然，颇有些质问启律的架势。

　　“大胆！”
　　“皇上孝心之事，由不得你谈论！”

　　刘伯榷忽然出列，转身怒斥赵行。
　　赵行脸色稍变，瞬间跪下，却继续追言：“还望皇上三思啊！不要断了我启国之根本，律法可是启国开国时就定下的！”

　　一唱一和，倒是精彩。

　　启律坐在龙椅上，将各位大臣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武官几乎都在看笑话，文官这边，吏部与户部从始至终没抬起头来，像是早就料到今日会提此事。

　　工部与刑部看了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没出列。
　　只有刘伯榷，赵行一开口，他便身体站直，等待出列时机。

　　“皇上！”
　　“若要责罚，请责罚老臣，此事并非毫无机会，只是要从长计议！”
　　“还请皇上息怒啊！”

　　李文达拖着颤抖的身体，跪拜在地，高声呼喊，劝告启律有所控制。
　　老臣声嘶力竭，让启律暂时压制住内心火焰。

　　“退朝！”
　　她一起身，良保便高喊。

　　“皇上英明”的呼喊声中还能听见“皇上三思”的声音。
　　这赵行，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如此嚣张？

　　启律一进内殿，马上吩咐良保去吏部要赵行的生平。
　　她一发怒，天乾信味蔓延，内殿中的坤泽小厮受不住，摔倒好几个，幸好良保是个中庸，不怎么受影响。

　　吏部定要拖延时间，赵行的生平还没到，谢可霖已经匆匆赶来。
　　一进内殿，毫不掩饰慌乱与关怀，直直冲着启律而来。

　　“皇上”
　　只是一声称呼，启律就红了眼眶。

　　浓郁的檀木香信味让谢可霖身子发烫，本就急促的呼吸愈发快，浅浅喘着。
　　启律从躺椅上坐起，将冲过来的人抱进怀中，埋在她身前。

　　“可妃。”
　　她低低唤她，有太多想说的话，却无法说出。

　　良保关上内殿大门。
　　光线一下暗了下来。

　　谢可霖像过去那样，伸手揉揉启律的后颈，天乾的契口正在发热。

　　檀木香随着谢可霖的温柔按抚平息不少，不再那么躁动，她软了身子，落在启律怀中。
　　吻落下，温柔又急促，就像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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