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山楂水

12、第 12 章

　　童凝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冷静下来后，她把刚才的事细细想了好几遍。
　　这个闷亏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吞了。
　　她得找个办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她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报警的人是谁？

　　她到处闲逛，看有没有人偷摸聊刚才的事。
　　去别墅里逛了一圈，没有听到有用的消息。
　　绕着花园边巡逻，假装巡视新米诺的装饰品。

　　走到舞池附近，她看到了白景跟林灿和一帮少爷小姐们喝酒。
　　林灿肚子挺大了，应该有七个月。

　　估计是上次林灿在酒吧里肚子痛，给白景留下了后遗症，白景现在很小心呵护林灿，不让她碰酒和冷的食物，有几个人还夸白景会疼人。
　　童凝抑制住自己心中的异样，继续往前走。

　　经过雕像喷泉时，意外听到两个女人小声议论的声音。
　　“九点多那会儿，看到有警察来了吗？”
　　“嗯。”
　　“知道怎么回事吗？”

　　“只有陈家、许家和尤家几个人过去，说是工作上的事，谁知道是不是。”
　　“陈仰跟许帘，今天挺奇怪啊，两个人消失了一阵，后来也没见许帘的影子。”

　　“谁知道他们。”
　　童凝又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加上到了收工时间，她跟同事们收拾东西，让同事们先开车回去，一会儿她坐李琊的车。

　　她拿着单子，找到尤若峥，请他在上面签名。
　　虽然是肖任洲请她策划，但肖任洲是未成年人，付款的事还得他的家长签字。

　　尤若峥接过她的笔，修长白净的手像是艺术品，落笔行云流水，既有锋芒，又有内敛。

　　签好单，他把笔递给她，对她说：“我有个朋友准备给女朋友过生日，不知道能不能请童小姐帮他策划？”

　　今晚的事对童凝产生了阴影，颠覆了她的世界观，让她体会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她皱着眉头问：“你朋友的女朋友，生日宴要请多少人？”

　　童凝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因为哭过，她清澈的眼睛布满红血丝。

　　尤若峥说道：“不知道。”不过他报了个小区名字。

　　童凝知道这个地方，也是新米诺服务的对象，高档住宅楼，都是大平层和复式楼。
　　她要查出真相，就得多跟尤家人接触，那就从尤若峥开始。

　　因为怀有目的性接触他，童凝心虚，心跳加速，双手不由攥在一起，掩盖自己的心思。

　　尤若峥视线停在她的双手两秒，暼见她脸上浮出了层淡淡的红晕，又收回视线。

　　童凝问道：“你朋友的女朋友生日几月几号？”
　　“不清楚。你看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我约个时间，你自己向他了解情况？”

　　“嗯，那就后天？”
　　“可以。”他微微笑。

　　尤若峥送她到了门口，看到她的同事们已经开车回去了，问道：“我让司机送你？”
　　童凝心里有些矛盾。

　　如果尤若峥不跟着他表弟把黑锅套在她身上，就凭他让她使用他的卫生间，还有现在这个体贴的行为，她一定认为他是个表里如一，绅士内敛的好人。

　　想到还有一口大黑锅套在她背上，她就觉得委屈，浊气堵在胸口，不洗清她的罪名之前，她对这一大家的人，都保持着警惕。

　　她摇摇头：“我朋友开车来接我…”
　　无意中，她瞥见林灿和白景从里面走出来。

　　白景小心翼翼搀扶着林灿，还不忘叮嘱林灿小心，说她不该玩那么晚，万一她肚子痛了又得住院，像极了二十四孝男友。

　　童凝敛了敛眼神，掩盖自己心中的酸涩。

　　他们正好也看过来，见她跟尤若峥站在一起，白景的视线定在尤若峥身上。

　　林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才看向尤若峥。

　　“表哥。”林灿很有礼貌地打招呼，然后又看向她，慈爱地抚摸自己圆润的孕肚，笑说，“刚才我好像看到了童小姐，还以为看错，原来真是童小姐。”

　　没想到林灿会提这茬。

　　那时候她刚从医院回来，心虚想躲开林灿，误闯了尤若峥的房间。

　　刚失恋，又被诬陷打人、给人下毒，接二连三的倒霉事，童凝不想让前男友和他的现女友知道她窘迫的境地。

　　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她怕尤若峥会提到她刚才的事，下意识看了看他，睁大的双眼里写着不明的情绪。
　　他刚好低头，四目相对，似乎通过她的眼睛，他读懂了她心里的想法，他一笑：“童小姐也是我的客人之一。”

　　她知道尤若峥没有理由帮她，毕竟他们根本不算朋友。

　　可是听到他并不打算多说，她还是稍稍松了口气，无比感谢他的“她是我的客人”。

　　她极力控制自己的视线，没看白景一眼，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

　　白景见她没有摇头否认，还一直微笑，看着她纤弱的身体，他心里忽然就有些生气。

　　她以前从来不会让除他以外的男人靠近，但现在却连个眼神也没再给他。

　　林灿说：“表哥，童小姐，我们先走了。”

　　尤若峥跟白景互相点了点头，林灿便跟白景走了。

　　童凝跟尤若峥道了别，出了别墅，朝李琊的车走去，却看见白景站在树底下，生气无奈最后是温柔地看着她。

　　他气息有些不稳：“童凝，我们聊一聊？”
　　童凝看了看四周，发现他的车停在左边五米远的地方，看来是跟林灿报告了，才在这里等她。

　　她跟他走远了些，来到一处昏暗没车的地方。
　　以前两个人黏在一起，看对方的时候，温柔缱绻，眼里流光璀璨。

　　现在她带着淡漠，浑身散发疏离。而他眼里是淡淡的忧伤，还有满脸的憔悴。

　　童凝的眼神像刀一样扎进白景的心脏，只有眼前的人，才能让他体会到什么叫挖心挖肺的痛。

　　沉默了片刻，他说：“童凝，你等等我，可以吗？”

　　闻言，童凝变得尖锐，像是咬紧牙关说话：“等喝你孩子的满月酒？等看你子孙满堂？”

　　她不想说话带刺，但他怎么还能厚脸皮、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让她等他？

　　似乎是被她的话狠狠伤到，他怔愣地望着她，本来想说的话噎在了口中，他眼里有化不开的痛苦和无奈，似乎在说他也不想这样，但在孩子和爱人中，他只能选择孩子。

　　他这种神情下，童凝有些心酸，曾经最相爱的人，现在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用语言这把利剑攻击对方。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他最后说了那么一句。

　　童凝斩钉截铁地说：“你的对不起太迟了。你跟别人上床的时候，我怕你出意外，一整夜都在找你。不管什么原因，你躲着我，没勇气跟我说分手，这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当林灿打电话给我，帮你跟我提分手的时候，我比死更难受…”

　　回忆其实很痛苦，就像撕开自己最痛的伤疤给最恨的人看，要忍受疼痛，还要忍受对方的嘲笑愚弄，白景不会嘲笑她，可她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她活在亲朋好友的保护下，她其实并不坚强，不然就不会失恋后一直失眠。
　　但她已经慢慢走出来了，过去的事，她也已经慢慢放下。

　　“童凝…”白景手足无措，“看到你这样，比我被千刀万剐还难受。”
　　他什么都不能做，第一次感觉到语言苍白无力，比不了行动。

　　童凝不想再跟他说话，朝李琊的车走去。
　　别墅的楼上，尤若峥站在落地窗前，看到两人离开，才关上窗帘。

　　童凝上了车，李琊说道：“我姐说你出来了，让你给她打个电话。”
　　童凝拨了李筱乔的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她问。

　　“我这边没什么事，那个女人还没有醒。不过她家人过来了，把她转到私人医院去了，那里进出要通行证，我进不去。你呢？”

　　经过刚才的事，童凝决定还是不把李筱乔和李琊扯进来，不然他们可能被她殃及，跟她一样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吞。

　　“我这里没什么事，没人发现我出去过，既然她家人把她带走了，就别蹲了，我们回去吧。”她说。
　　李筱乔说：“那就好。”

　　挂了电话，李琊递了瓶水给她，她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喝。
　　突然想到在喷泉旁听到的名字，童凝在浏览器搜了“陈仰”“许帘”这两个名字，两个人都是二十五岁。

　　既然这两个人都能搜到，是不是肖任洲的叔叔也可以搜到？
　　她输入'尤若峥'三个字，屏幕上跳出来寥寥无几的信息。

　　【尤若峥，旭升足球俱乐部主席，宜尔美执行副总裁】
　　【尤若峥，深居简出，二十岁收购对家公司，二十七岁坐拥千亿身家。】

　　童凝侧头看向李琊：“我记得你说你老板是宜尔美的老板？”
　　“是啊，怎么了？”
　　“你有他的照片吗？”

　　李琊：“没有，我们主席在的地方不许拍照。”
　　童凝：“他平时什么时候去看你们练球？你拍张照片回来给我看看？”
　　李琊：“不是我不帮拍，是见他的时候，大家身上都不能有电子设备。”

　　童凝：“他还挺注重隐私。你们主席有什么特征吗？”
　　李琊斜她一眼：“他长得很帅？反正我没看到比他帅的。脾气温和？身体不大好？”
　　“常年咳嗽？”童凝问。
　　李琊：“反正每次见他，他都咳。”

　　童凝：“你觉得他是那种佛口蛇心的人吗？”
　　越聊越不对劲，李琊眯眼看了看童凝：“你认识我们主席？”
　　童凝：“我好奇这种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琊慢悠悠开口：“以我们两个人的阅历，试图去解读一个比我们阅历丰富的人，解读出来的，一定是错误的。”
　　童凝撇了撇嘴，不得不承认，李琊说的话是对的。

　　“不过呢，主席会经常来训练场，跟我们握个手，偶尔吃个饭，反正给我们的钱挺多的，至少不是个抠门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