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山楂水

10、第 10 章

　　阿姨们上菜，大伙觥筹交错，举杯言欢。
　　吃饱后，几十个小朋友去喷泉旁玩耍，年轻人有的跳舞，有的去泳池边的白天鹅拍照，乐队奏起柔美轻快的音乐，别墅里顿时笙歌鼎沸。

　　陈仰过来拉尤若骏去跳舞，尤若骏不爱和家族里的姑娘玩。因为是亲戚，熟络，玩不开。
　　“今儿二哥生日，我坐这里陪他。”尤若骏靠着椅背。

　　宜尔美有几个股东，陈家就是其一。
　　陈家是尤奶奶的娘家，也住在澜庭别墅里，陈仰是陈父陈母独生子。

　　陈仰走过去跟尤若峥打招呼：“二表哥，生日快乐。”爽快地干了一杯。
　　“谢谢。”尤若峥不喝酒，以白开水代酒。

　　陈仰过去拉尤若锦旁边的姑娘，约她一起去跳舞。
　　姑娘是尤若锦生母的娘家表妹，叫许帘。

　　许家也是宜尔美的股东，只是占的股权没那么多。
　　许帘有些胆怯，看了看尤若锦，想让尤若锦帮她拒绝，但尤若锦却点点头。

　　许帘不敢违背表哥的意思，耷拉着脑袋跟陈仰去跳舞了。
　　尤若峥视线不留痕迹停留在陈仰跟许帘两人身上几秒，便又跟尤爷爷、尤父聊起公司的事。

　　白天鹅十多米远的凉亭后，一抹阴影无聊地摇晃着。
　　童凝望着天空，从北斗星开始往东边数星星，这是她数的第十遍。

　　她也不想那么无聊，但一个人站在无人漆黑的角落里，度日如年。
　　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保镖、佣人，为了不影响主人吃饭，都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童凝站的这个地方，别人看不到她，她却可以将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转头望了望舞池那边，几个人弹曲，几十个人热舞，全是帅哥美女。

　　肖任洲的叔叔身旁坐着个慈祥的老人，八十岁左右，应该是他爷爷。
　　他爷爷另一边坐着一个威严男人，男人六十多岁，应该是他爸爸。

　　他爸爸旁边坐了个和善的女人，五十岁左右，应该是他妈妈。
　　童凝收回视线，忽然，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从她前面经过。

　　以为是情侣，童凝也没在意。
　　注意到女人的手软弱无力地垂直摇晃，非常不对劲。

　　也没见这家人怎么喝酒，就醉成了这样？
　　失去意识了？

　　男人四处张望，应该是没看到站在树后面的她，以为四下无人，便抱着女人往菜园里去了。

　　今晚上参加生日派对的人，都是身份尊贵的少爷、小姐、大老板以及太太们。别墅里的安保措施比往日要严格，保镖时不时会巡逻到她这边，但菜园子里的门一直是关的，没人会进去。

　　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其他人影，童凝蹑手蹑脚跟上去。
　　鬼鬼祟祟的男人，抱着意识不清的女人，借着黑夜去到没人的菜园，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个男人图谋不轨。

　　菜园大门开了条缝，童凝钻进去。
　　借着黯淡月光，她扫视一圈。
　　菜园里种了很多青菜，木架子上结了很多瓜果，菜园四周用铁栏栅围挡。

　　栏栅一米左右，并不高，人可以跨出去。
　　因为天太黑，也没动静，童凝没找到男人。

　　两人从栏栅出去了？
　　她猫着身子，决定在菜园里逛一圈。
　　刚走两步，架子那边传来男人低骂的声音，说女人的衣服难解。

　　接着传来衣料撕裂的声音。
　　童凝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手发抖。

　　这帮人不是亲朋好友吗？怎么还干见不得人的事？
　　她要冷静，冷静才能救人。
　　眼前男人一米八几，她打不过。
　　但大声叫人也不行。

　　这么严格的防护措施，男人还能轻而易举抱女人到这里，显然是有人帮他一起躲过保镖的巡逻。

　　再或者，人就是肖任洲的叔叔特意放进来的？
　　她跟踪到这里，会不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肖任洲的叔叔不是一般人，如果他不想自己的别墅里发生意外，那么他肯定会做得到。

　　这些豪门里的人，各个面容比她还善良，谁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
　　说不定她一叫人，男人的同伙先过来把她处置了，她这个小老百姓无处伸冤。
　　越想越乱。

　　男人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不管了，先救人。
　　童凝深吸一口气，又深吸一口气，扯下自己的发圈，把头发弄蓬松，挡住半边脸，遮盖点自己的脸。

　　抓起旁边的铁锹，借着夜色，童凝从另一边绕到了男人后面。

　　趁男人低头认真解女人裤子时，她一个铁锹下去，男人大概没想到有人敢打他，茫然转过头，她又一个铁锹下去。

　　男人骂了道：“操/尼/玛，你他妈谁，老子/杀/了你。”
　　童凝看到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眶猩红，动了真格要杀她。

　　她内心慌乱，又一个铁锹下去，男人终于倒地，额头流了血。
　　她慌忙扔了铁锹，瘫坐在一边。

　　缓了好一会儿，她颤抖地拿出手机，把定位发给李筱乔，又打了‘急事’发过去。
　　怕别人找过来，也怕男人突然清醒，童凝勒住女人的腋下，拖女人到栏栅边躲着，又脱了自己的西装给女人套上。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色。

　　二十分钟后，李筱乔的电话打了过来，童凝让她下车，走到菜园子这边。
　　看见她狼狈的模样，李筱乔跟李琊吓了一跳。
　　李筱乔跳脚要大骂，童凝手指抵住唇，示意他们噤声。

　　“一会儿跟你们解释，我走不动路了，脚打抖。”都是自己人，童凝毫不掩饰自己的害怕。
　　李筱乔扶着她，李琊抱着女人。
　　上了车，童凝说：　“先找个医院让医生帮她看看。”

　　李琊踩下油门，车消失在夜里。
　　李筱乔倒了半杯温水给她，童凝喝下。
　　等脑子清醒了些，童凝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
　　车内沉默了一会儿，李筱乔正经严肃地说：“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就走，别让人看见。”

　　童凝跟李琊异口同声：“为什么？”
　　李筱乔说：“我们可能卷入了豪门腌臜的事情里，你救的这个人，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是个骄横跋扈的小姐，她醒来看到我们的样子，哪天脑子进水，恩将仇报，把你供出去，那个说要杀你的男人，保不准会找上你麻烦。”

　　李琊立即出声：“童凝姐，我保护你，别怕。”
　　李筱乔说：“你怕是不知道澜庭里住的都是什么人。人家随便一勾手，新米诺蛋糕，还有我们李家的公司，过不了几天就会破产。人家弄不死我们，但可以让我们找工作无门，做生意无果。童家和李家，到时候一起到天桥底下讨饭吧。”

　　人是自己辛苦救下的，童凝潜意识认为自己救的受害者是好人，原先她还想着女人醒了，陪女人去报警。
　　想起那个男人一双猩红刺目的眼，童凝觉得李筱乔说的话并不是杞人忧天，为了救人，她还把人打伤了。
　　李琊正义感涌上来：“姐。咱们现在就报警。这属于□□未遂吧？”

　　“你跟童凝都是温室里的花朵，不懂人心险恶。你都知道人家/强/奸/未遂，万一人家势力大，说他没□□，人家是亲戚，指不定达成某种合作，反而联手诬告童凝，把童凝送进监狱，让童凝赔钱，这些例子到处都有，咱们有苦没地方说。别墅都是他们自家人，童凝一个外人，很有可能变成多管闲事的坏人。”
　　童凝当时紧张，只想救人，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今晚那帮人，确实都是亲朋好友，但他们真的会反过来怪她多管闲事？
　　做件好事还要考虑后果！

　　车开到医院，李筱乔要背女人进医院，童凝指了指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我来，别把你们扯进来，万一我真的身陷囹圄，还有你们在后面帮我，替我照顾我爸妈。”
　　童凝背人进了医院。
　　十分钟后，童凝再次上了车。
　　李筱乔问道：“怎么样了？”
　　童凝微喘着气：“医生推她进去治了。我得快点回我原来的岗位，不能被有心人发现了。”

　　顿了顿，她看向李筱乔，“我想了想，让李琊送我回去，你在医院蹲守那个姑娘，万一姑娘是好人，我们做个两手准备。
　　童凝路上买了件同款的黑色西装，处理了自己身上的污渍，跟救人前的样子没有两样。
　　车在别墅前院门口十多米远停下，童凝坐在车里观察门口，工作人员和佣人们进进出出，都在忙着自己手里的事。
　　确定没有异样，童凝才下了车，让李琊找个偏僻的角落停车等她。

　　进了别墅前院，怕引起别人的注意，童凝没有从大门进别墅，而是从佣人出入的小门进入别墅。
　　左拐右拐准备进入后花园，童凝忽然听见前面有人在说话，几个阿姨端着餐盘从她旁边经过，童凝往前走了两步，看到林灿跟白景正在跟一男一女说话。
　　童凝顿住，林灿跟尤若峥认识？他们是亲戚？

　　林灿正好看过来，因为刚刚打了人心虚，童凝拐入另一条道，却发现这条路的尽头没路。
　　听到高跟鞋走近的声音，慌乱下，童凝打开左边的门溜了进去。
　　她顺手反锁门抵住门背，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这是一间休息室。
　　房子中间是一张椭圆形的精美大理石餐桌，桌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一个砖色陶瓷碗，应该是专门拿来喝药的，上面还残留浅浅一层黑色液体。

　　“童小姐，有事？”男人清润的声音。
　　童凝吓了一跳，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眼前一抹白，瞳孔瞬间放大，慌乱转过身。
　　“尤…尤…尤先生…对不起…”
　　童凝脑里已经自动录下刚才的画面。
　　男人线条流畅的腰身没入黑色西裤，
　　白得可以用纯洁来形容的身体，让人不敢看第二眼，怕玷污了他。
　　“你迷路了？”他问。

　　“是…是啊，尤先生…对不起，我以为这里是卫生间…”
　　因为太突然，童凝脑子短路，不知道怎么编谎话。顺着别人的话说谎，说到后面，连她自己都不信了。

　　被她看到身体，其实他并没有任何责怪生气，倒是坦荡自然，表情严肃，眼神清明。
　　“今天别墅里的人多，这是我的休息室，你可以使用我的卫生间，不碍事，我出去了，你放心使用。”他说。

　　肖任洲的叔叔看着淡漠，没想到人那么好。
　　白景跟林灿肯定还在那里，童凝莫名地不想看见他们，所以厚着脸皮尴尬地说：“谢谢尤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