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主的真郎君》沈落书

7、第 7 章

　　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时候，苏老头便来给青玉拆纱布，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焦急，在纱布一层一层被拿下来的时候，陆敛谦的手心全都是汗，毕竟苏老头和他说过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易容的一模一样。

　　在纱布全部被拿下来的时候，雪儿简直是惊呆了，她和她家小姐长的一模一样，连她都有些辨别不出来了。

　　她上前拉着青玉的手，有些激动的说道：“和小姐生的一模一样，在纱布揭下来的时候我以为小姐又活过来了！”她的眼里藏着泪水，脸上虽是笑着，可青玉看的出来，她明显是把眼泪咽了下去！

　　苏老头的易容术很成功，接下来她要把自己变成真正的姜愿。

　　苏老头给了她一瓶药，这几日她必须每日都服用这个药丸，这个药丸是缓解她这几日皮肤出现红疹或者瘙痒的，易容后的皮肤会出现排斥反应，只要护理的好，这种反应便不会出现。

　　这药青玉一直吃着，雪儿给她换上了姜愿生前最喜欢穿的衣裙，也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流云发髻，那发髻上的簪子是姜愿最喜欢的发钗，那发钗是姜成现给她买的。

　　那发钗虽是值不了几个钱，但是那是她唯一能记起父亲的物件了。

　　秦楼女子的步态总是轻盈多姿，但是姜愿和她们不一样，她走起路来腰板挺的笔直，她从来都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觉得自己低人一等，要是有选择的话，谁会走上卖身这条路。

　　雪儿会在下午的时候和她讲姜愿的故事，她必须要了解姜愿的一切，这其中的细节一点都不能落下。

　　姜愿的身世雪儿简单的告诉了她，接下来便是她人生中最核心的部分了，她必须在学会的同时在遇见她们时能快速的辨认出她们来。

　　雪儿拿来了几张画像，这是她专门描述，陆敛谦一笔一笔画下来的。

　　下午的太阳总是照的人身上暖洋洋的，青玉穿着一袭淡蓝色的开襟衣裙，外面搭配的襦衫被微风轻轻的吹起，惊扰了小路上刚出芽的小草露出了尖尖的头颅。

　　陆敛谦坐在茶室里看着这一幕，云卷云舒下的姑娘安静的辨认着画像上的人物，风将她稀碎的碎发吹到了脸上，她抬手轻轻的将碎发理到耳后，皙白的皮肤衬得她皎洁如天空中的那一弯月光。

　　这样的女子确实美的让人有些移不开目光，可是她的命运却是坎坷的要命，明明是当今太后的女儿，日子过得却这般的凄苦，她到死都不知道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接她回去只是为了对付他的母后。

　　陆敛谦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自从他进了锦衣卫后，他的铁石心肠、心狠手辣在京城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他也只是奉命行事，这不该有的情绪他是一点也不会有的。

　　这条路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一定能成功，可是他若不踏出一步，那他的兄弟们便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难以翻身。

　　这些年，折在万婴手里的锦衣卫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他们虽是隶属于皇帝直接管辖，但是朝政把持在胡太后和太监万婴的手中，他们受制于万婴这个大太监的权势之下，日子过得也是憋屈。

　　等他的思绪回归到现实的时候，青玉已经将画像上的人都认清楚了，在她低头拿笔在画像上署名的时候，陆敛谦有一瞬间似乎是看到了林枝兮，就那一瞬间他的眼里浮现出的是林枝兮的身影，这藏在他内心深处的记忆便涌现了出来。

　　那时陆家和林家的关系还算是可以，陆敛谦的父亲虽是在锦衣卫任职，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两家往来走动。

　　那时的林枝兮还小，陆敛谦记得她老是喜欢跟在他的身后，像个跟屁虫，陆父还有意和林家结为儿女亲家，所以在他们很小的时候便定下了娃娃亲。

　　后来林家被满门抄斩，陆敛谦奉命督察，他的脚下被林府里的血染红，手里的绣春刀不知是沾染了雨水还是血水，粘腻的拿在他的手里。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身上的飞鱼服如此的刺眼，他也永远都无法忘记林枝兮跪在地上看他的眼神，那眼神冰冷的如冬日里的寒冰，千年都难以融化。

　　林家出事，陆父在朝堂上未曾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陆敛谦眼睁睁的看着林枝兮死在了她最恨他的那一年。

　　往事可堪回首，只是这世间再无可以解释的人或者事物，他亏欠的人在他选择冷眼旁观的时候就已经选择了不再原谅，余生的时间里他也会在悔与不悔之间度过漫长的一生。

　　有些时候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没有人能真正的看得清，都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既然都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便就不存在后悔这一说。

　　在将姜愿的人际关系搞明白后，雪儿最重点要说的便就是曹舒这个人了，他是直接害死姜愿的凶手，雪儿之前最不待见的人便是他，可这个人总是能厚颜无耻的用甜言蜜语去欺骗那时本就缺爱的姜愿，女人一旦恋爱起来，那便什么都不会去顾念，可这样的女子最是在爱情中受伤。

　　“小姐那时被卖到了春林院，红妈妈见她姿色属于上等，便花了大价钱专门请了教养嬷嬷培养她，琴棋书画小姐无一不通，在她被选上成为了花魁娘子后，一日她在街上遇到了被人毒打的曹舒，那时他就是一个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的穷酸书生。”

　　“小姐出钱替他还上了他欠下的房租，这样一来二去，曹舒便成了小姐心心念念的人，在他读书考取功名的这半年，他所用的花销都是小姐接客换来的，他说过他不嫌弃小姐出身青楼，可是在他中举后便入赘了马府，娶了马县令的女儿马冰意。”

　　“小姐在知道他娶了马冰意后一度的颓废，甚至都想到了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她说自己脏，她将曹舒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在了自己的身上，可是曹舒还是用花言巧语骗她，他既要功名利禄，又想佳人在怀。最后他又纵容马冰意折磨小姐。”

　　“在小姐被救回来的时候，她的身上全都是血，那血将她的衣裙染红，红的那么刺眼，她被曹舒伤透了心，万念俱灰下选择了死，或许死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可是我却不能让她一个人孤独的走在黄泉路上，我要让那对狗男女下去陪她，我要让他们永坠地狱，永远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忏悔！”

　　青玉伸手给雪儿擦掉眼泪，她也是心疼姜愿，本是天之骄女，可她的遭遇远比她还不幸。

　　“雪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家小姐报仇！”

　　他们是时候去雍州了，陆敛谦将雪儿安排在青玉的身边便是最明智的决定，雪儿的存在便是青玉最好的帮助。

　　陆敛谦他们是偷偷进的雍州城，他的那些下属们这几日倒是把雍州城逛了个遍，什么东西在哪家商铺便宜，他们都一清二楚，陆敛谦他们住在客栈，现在他们还不想打草惊蛇，既然他们敢对胡太后的女儿动手，那他便留不得了！

　　曹舒对姜愿太熟悉了，陆敛谦怕有朝一日他会成为姜愿的绊脚石，与其放着最后惹出了麻烦再来处理还不如尽快的将他解决掉。

　　姜愿一进雍州城便将面纱戴了起来，她如今还活着的消息决不能让曹舒他们知道，接下来便是和他们算账的时候了。

　　客栈收拾的挺干净的，姜愿进门后便将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街上流行的小说里都有提到人死后若是心有怨气，那她的冤魂便会找上他。

　　于此同时，周予然他们也打听到了曹舒经常去一家叫静心悦的酒馆，那家酒馆的地址比较偏僻，来往的客人也稀少，但是那家酒馆的酒却是整个雍州城里的酒馆都买不到的。

　　月黑风高，街上的人早早的都回了家，静心悦的酒馆前面挂着两个大大的红色灯笼，灯笼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特别的阴森。

　　青石台阶上光滑的如鹅卵石般光滑细腻，曹舒一个人独自走进了酒馆，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伙计，这些日子曹舒早已经成了这里的老熟人。

　　他去了包厢，伙计照常将他要喝的酒端上了二楼，这里的酒客很少，他们大部分接待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像这个时间还没关门的酒馆也就只有静心悦了。

　　二楼包厢布置的让曹舒有些眼熟，淡蓝色的纱帘被不知是哪来的微风吹的起起落落，宛若自由灵动的蓝色蝴蝶翩然而舞，雕花镂空的木床上铺着柔软的铺盖，蓝色的纱织帷幔上挂着福袋，那福袋的穗子直接垂到了床沿处。

　　屋内的玉兰花开的花苞再有几日便会开花，翠绿的叶子将屋内称托的温和清馨，厚重的地毯铺在地上，墙上的书法画作一副接着一副，虽是不值几个钱，但看起来却是新的要命，看来被这些画作被保护的很好。

　　几杯薄酒下肚，曹舒的眼睛便有些恍惚，他本就不善于饮酒，酒精对他来说便是半分也沾染不得的。

　　这酒越喝越没有味道，干脆他拿起酒壶直接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如今的曹舒锦衣华服，身上淡灰色的段子外袍一看就价值不菲，更别说他头上戴的镶玉发冠了。

　　现在他想要的一切都得到了，本该已经满足了，可他又开始贪恋起了姜愿的温柔。

　　“愿儿，是我辜负了你，我知道你冤我，可是我寒窗苦读十几载，却抵不过官场上的黑暗，我不得不娶马冰意，在这个偌大的雍州城里，也只有马冰意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我别无选择，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你保佑我可以青云直上，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他这般不要脸的，要是姜愿真的活着，她见到她爱的人这般的无耻，她会不会气的直接晕过去？

　　酒过半旬，曹舒的步伐有些不稳，他站起身无意间看到了梳妆台前坐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子，那女子拿着木梳一下接着一下的梳理着头发，她穿着一件略显单薄的白色纱裙，再仔细一看，梳妆台上又没有人，他想可能是他看花眼了吧！

　　可是他没看到的是梳妆台上放着姜愿的手帕，手帕上写道：

　　夜夜深闺独相处，一招凭栏堪回首。

　　莫道郎心昭异变，独来却是旧人忘。

　　一双玉臂万人睡，一情难许书生郎！

　　今生缘尽暗夜魂，他日便是孽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