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毛茸茸，所以很合理》剪灯

4、猫猫转校生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放学了。

　　因为学校位置偏僻，所以大部分家长都会在下午放学时蹲守在门口接孩子。
　　前段时间隔壁镇还闹出过恶劣伤人案件，据说仍有歹徒流窜，这叫家长们更放不下心，早早就在门口等着捞孩子。

　　不过，并不是所有小孩都有家长护送的。

　　校门口，即将上车，杨雪却盯着某个方向不动，她的妈妈疑惑拍了拍女儿：“怎么发呆呢？”

　　杨雪揪着书包带子，语气惆怅：“许维没有人接他诶……”

　　杨梦循着女儿视线方向，果然看到了一位身形单薄独自行走的少年。

　　他看起来对周遭一切都不感兴趣，头垂得很低，用一种很奇怪的步调行走，与人潮仿佛不处在一个时空。

　　当被问到具体情况，杨雪挠挠脸：“我不太清楚他家里的情况啦，他在教室里基本都不说话的。”

　　“那你还关注他？”

　　“我善良！关爱弱小嘛！”杨雪毫不脸红地叉腰挺胸，顺带着拍拍妈妈马屁，“嘿嘿，都是跟您学的！”

　　杨梦摇头笑笑：“行了，真要学我还整日粗心大意丢三落四？”
　　笑完又说：“不过关爱同学也是好事，想我帮忙做什么？”

　　……

　　【终于放学了，猫猫蹲在围墙上看啥呢？】
　　【好多人啊，这个世界的家长这么放不下小孩吗？上学又没有什么危险。】
　　【还是有小孩自己走的，唔，看起来有点像课上第一个摸到猫的那位……】

　　镜头聚焦于缓慢行走的许维身上。

　　分明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在他脸上却没看见任何鲜明色彩，只有如同枯井的一片死寂。

　　教室里有着环境烘托，观众没怎么发觉，但在这种夕阳西下的气氛下再看，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小孩怎么这么丧呢？】
　　【不会是因为没人接而难过吧？不至于吧？】
　　【你们认真的？很明显这小孩有点心理疾病啊，眼睛动都不动的。】
　　【这个特征，让我想到原作的某个角色……】
　　【咦？猫猫是不是在跟着他呀？】

　　没错，站在围墙上巡视许久的狮子猫，终于动作了。

　　它跳下了围墙，飞快从小学的电动门缝隙中窜出去，无视背后几名保安恼羞成怒的叫骂声，往许维所在跑去。

　　猫猫飞扑——

　　“唔？”

　　有点，痒。

　　对外界本来几乎没有感知的许维低头，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身影正扒拉他的脚踝。
　　他的裤子已经很不合身了，裤脚几乎拉到小腿，也因此与狮子猫毛茸茸的前爪来了个亲密接触。

　　对视几秒，许维蹲下身，动作生涩地，照老师教的那样轻轻抚摸小猫：“又见面了，雪团。”

　　他非常自然地用自己课上的比喻称呼小猫。

　　而狮子猫矜持颔首，似乎也认可了这个称呼，这让许维一贯冷漠的眼底也融化几分。

　　短暂的温馨相处后，趴在许维身上的小猫忽然收回爪爪，挣开少年轻柔环绕的双臂，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而许维蹲在原地，等了一会才缓慢直起身。

　　这条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喵~”

　　继续走了几步，许维忽然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猫叫声。

　　心一跳，他左右看看，最终在左上方的围墙上看见了方才还在他腿边撒娇的小猫。
　　在夕阳下泛着金光的雪团，歪头注视他，仿佛在等待什么。

　　“你上去干什么？”许维的话语甚至有点磕绊，因为某种猜测，“你、你是想送我回家吗？”

　　话是许维说的，但下一秒他就不安起来，飞快低下头，自顾自往前快走了好几步，头也没回，似乎根本不在意小猫会不会跟上。

　　【哟，这小孩好拧巴啊。】
　　【对于抑郁症来说还算好啦，只是害怕被拒绝而已。话说目前没看出他有什么暴力倾向，怎么后面就上升到攻击转校生的地步呢？】
　　【先抑后扬，救赎戏嘛，这个我熟！我还在想哪来的狠人可以对着猫猫下手呢，是因为精神疾病就可以理解了。】
　　【合理，好像他之后会因为不吃药情绪失控，还是转学生给他带药呢。】
　　【哈哈哈哈有画面了，猫猫叼药瓶！】

　　虽然没有刻意转头，但通过余光，许维还是看到了那团雪白移动，一起一伏，在墙头上和他平行着前进。

　　跟上了。

　　心倏地松开，又在下一秒雀跃地飞上云端。

　　今天一整天的情绪波动和思考，简直比他过去一个月累计起来还要多。

　　是不是该吃药了？

　　不不，爸爸说不能浪费药，要节省……

　　这样那样的小心思环绕心头，仍然不能改变这份特殊陪伴带给小孩的宽慰与暖意。
　　原本死气沉沉的背影，也终于带了几分少年朝气的活泼，步伐轻盈起来。

　　“唔……”
　　暗中观察许久的杨雪瘪着嘴。

　　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小猫猫，关注的弱小同学得到帮助，明明是两件开心的事情，为什么她这么嫉妒啊！

　　嫉妒使她面目全非：“我不要坐车回家啦！我要和猫猫一起走……哎呦！”

　　杨雪捂住脑袋，杨梦收回手。

　　打归打，想到最近局里的消息，她还是带着女儿，在背后送了许维一路，直到人流密集处。

　　一路上，令杨梦也有些讶异的，便是那白色的小猫竟然真的在围墙上陪着少年走了一路，甚至在走出路口时，还自然跳下，走到少年脚边紧挨着他穿过马路。

　　真是通人性的好小猫啊。
　　她想着。

　　即便和局里受过训练的阿玄相比，也完全不差。

　　直播间的观众也如是说着。

　　【猫猫队立大功！】
　　【呜呜我也想有猫猫陪我回家！】

　　小猫陪着少年走过了偏僻的小路，走过了车来车往的大马路，走完了本应该很漫长的道路。

　　到达家门口，许维低头看着脚边一团雪白，迟疑着询问：“你……要进去吗？”

　　半掩的大门内，混杂酒气与汗液的臭味飘出，雪团皱着鼻子，一步步往后退，打了好几个喷嚏，愤而转身。

　　许维笑容淡了淡：“好吧，拜拜。”

　　在方才的旅途中，他试图投喂过小猫，但那些食物似乎都不符合对方的胃口。

　　手抵着门板，许维的声音细如蚊蝇：“下次……”他会准备好礼物的。

　　如果有下次的话。

　　风吹过，狮子猫那粉色三角耳朵抖了抖，不知听没听懂少年未尽话语，只是歪了歪脑袋，窜入绿化后跳上围墙消失不见。

　　望着雪团消失的墙角好一会，许维才推开门。

　　或许是方才一路过来的气氛过于安逸，他难得鼓起勇气，走到沙发边上，细声细语向父亲提出了恳求。

　　然而，迎接他的是铺天盖地如闪电雷鸣的责骂。

　　“就知道要钱！”

　　“没钱！整天给你吃的药都花了大价钱，你别在这给我继续作。”

　　“想喂猫啊？滚滚，你怎么不想着喂你老子，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让我见到那只畜生我就把它踢死！”

　　“你还敢甩脸色？不许关门！”

　　“好哇，老子养你还要受你的气啊！”

　　“你有病我还有病呢，你妈走的时候怎么不把你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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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嚓——咔——

　　暗处，潜伏在阳台上的狮子猫正在磨爪子。

　　最开始只是安静听父子二人的争执，但听了没几句，它就开始在地上划拉指甲了。
　　暗处的猫眼幽幽，闪着诡异的光。

　　【猫猫想刀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jpg】
　　【啊啊我也受不了了这什么渣爹啊！】
　　【理解小孩心理疾病是从哪来的了，好惨。】
　　【这家伙会不会打人啊猫猫快报警！！】

　　嘭！

　　嘭！

　　渣爹已经开始砸门。依靠在门板后，听着一声一声震动的许维面色苍白，眼神涣散，手中紧紧握着一个药瓶，指尖几乎要溢出血色。

　　他握住的好像不是一个小药瓶，而是某种希望，某种寄托。

　　受限于主播视角，以往的观众几乎没机会亲眼“看到”角色们的背景，而现在看到了，一下就共情怜惜起来。

　　【好惨，这种程度是不是可以换监护人啊？】
　　【再怎么吃药家庭环境这样也好不了啊，这样下去病情肯定会恶化的。】
　　【怎么短短两天就有两组奇葩父母？】
　　【毕竟是小说世界嘛……而且现实中这样的父母也有啦，只不过猫猫转校生行动灵活才让我们有机会看到的。】

　　蹲在暗处的雪团停下磨爪，仰着脑袋打量了一遍许维的房间。

　　床头的合影，除了拍照时还人模人样笑着的渣爹，还有好几位看着与许维有几分相似的其他大人，他们站在还只有四五岁样子的许维身后，搭肩摸头的动作带着几分保护意味。
　　但他们与渣爹却保持着某种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起来有些疏离。

　　整个房间没有一张许维母亲的照片。

　　嘭——！

　　撞门声忽然停了，渣爹接了个电话，走到楼下去了。

　　但许维仍蜷成一团倚在门口，轻微颤抖着，似乎仍然沉浸在方才的恐惧中。

　　隐约还可以听见他小声呓语：

　　“我……不要了……”

　　即使被小猫讨厌也没办法，他要吃药治好自己的病，那样才能去见舅舅，才可以去见妈妈。

　　只是和之前一样，没关系的。

　　没关系的。

　　唰——

　　视野朦胧，在察觉到陌生生物靠近时，惊惧下的许维直接伸手用力推开，掌心却与极为柔软的一团温热一触即分，他惊疑不定地抬起头。

　　“……咕？”

　　不远处，才与他告别的狮子猫以一种肚皮翻倒的姿势躺在地上，四只梅花爪爪抬起，一直神秘优雅的漂亮异色瞳里罕见带有几分疑惑与懵逼。

　　但很快，那对猫猫眼亮了起来，整只猫翻身站起，轻盈跑到了许维手边，用爪子拍了拍少年紧张到泛红的手，碰瓷似的原地躺倒，再轻轻地叫了一声。

　　许维：……咦？

　　脑子一团浆糊，他下意识就循着方才的动作将底下的小猫推了出去——

　　“喵！”

　　转了几圈停下，猫猫再次雀跃蹦起，哒哒哒跑回来躺倒。

　　许维再推。

　　如愿以偿再次转圈圈滑走的猫猫每一簇猫毛上都冒着幸福泡泡，这次回来甚至先用头亲昵蹭了蹭许维的掌心才倒下，整只猫散发一股香香软软易推倒的友善气质。

　　当许维将手放在小动物柔软无害的腹部时，他听到了猫猫惬意的小呼噜声。

　　“呼呼~”

　　许维：……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笑了。

　　直播间，沉寂许久的旁白开腔：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即使是最开始对转学生挑衅的人，在与转学生认真过过招之后，也一笑泯恩仇，和睦起来。”

　　观众：？

　　不是你们城里人管这种治愈系场景叫“过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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