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替身》加九

2、002

　　沈籍，19xx年2月29日生，今年二十六周岁八个月零几天。
　　发量浓密发际线完美，发色介于棕色和纯黑之间，皮肤白而干净，阳光下尤为清透，衬着乌黑的瞳孔愈发深邃，笑起来双目弯成极悦目的弧形，被睫毛浓密的阴影覆住，显得相当真诚。
　　——确实符合徐未闻的要求。

　　但沈籍不以为然：“巧合而已。”
　　周亮亮和方燕一想，也是，世上人这么多，总有看起来相似的。

　　傍晚，沈籍在傅佐路21号，再次见到外出散步的徐未闻。
　　他说道：“很抱歉没能让徐先生满意，是我们工作的失误。”
　　徐未闻面无表情地走着。
　　沈籍继续说：“让客户满意是‘三水工作室’最大的宗旨，我们一定再接再厉——徐先生，您还有别的要求吗？”
　　徐未闻：“没有。”
　　沈籍引导他：“比如说脸型、特长……等等。”

　　此时二人到十字路口，绿灯跳红，徐未闻停下脚步，说：“没有合适人选的话，不用勉强。”
　　沈籍忙摇头：“徐先生别误会，我只想更有针对性。”
　　徐未闻：“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
　　沈籍：“最近工作室生意兴隆，我们忙昏了头，耽误了徐先生的事，抱歉。”
　　徐未闻看他一眼：“生意兴隆？”
　　“是的！”沈籍笑眯眯，“我和我的同事最近都在加班。”

　　生意兴隆是真，加班就是扯淡了。
　　沈籍的工作室没有固定上下班时间，只要完成任务，其他时候想干什么都行。
　　偶尔有紧急事务，也都是沈籍单独处理。

　　但徐未闻这种成功生意人，可能会更欣赏拼命工作的品格吧。
　　沈籍胡扯了一句，担心徐未闻不耐烦，抓紧时间想要把话说完：“徐先生，如果您……”
　　徐未闻：“话多一点，健谈。”
　　沈籍愣了一下，点头：“好的。”
　　徐未闻目视前方：“喜欢笑。”

　　红灯转绿，徐未闻过马路，沈籍道了声“再见”，风风火火地赶回工作室。

　　三水工作室只有三名员工，其他的，譬如演员都属于“编外”人员。
　　方燕寻找、谈判，周亮亮联系培训事宜，沈籍审核后，本着自愿自主原则签订合同，再送到客户身边，所得利润由工作室和演员本人平分。
　　客户越满意，酬劳越多，因此每个演员都相当尽力，并热切期盼下一次同工作室的合作。
　　这个模式维持了三年多，已经十分成熟。

　　根据徐未闻的要求联系了几名新的演员，进行更为细致地培训后，信心满满地将人送过去。
　　半天过去，演员没有回来。

　　沈籍精神抖擞，对周亮亮和方燕吹嘘：“我就说这次没问题吧？”
　　周亮亮：“老板英明！”
　　方燕：“老板最厉害了！”
　　沈籍：“哪里哪里。”

　　这时，手机来电。
　　是这次挑中的演员，他说：“沈总，结束了。”
　　沈籍：“……”

　　变故如此猝不及防，沈籍挂掉电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挂着笑。
　　周亮亮和方燕一起：“老板？”
　　沈籍眉头微弹，笑容不变：“我出去一趟。”

　　他破天荒叫了个车，赶去傅佐路21号，见到等在那的演员，问：“怎么了？”
　　演员捧着一杯芝芝葡萄：“说我不合适，我就走了。”
　　沈籍：“没了？”
　　“是啊。”演员疯狂吸溜奶茶，“给我转了笔钱，但是不需要我继续演戏了。”
　　沈籍：“……”
　　演员：“长那么帅，人也大方，如果可以，我还真想留下。”

　　沈籍想促成这次合作，演员亦然。
　　可惜他们说了不算。
　　客户不同意，意味着沈籍的努力再次付诸东流。

　　漫长的赚钱生涯中，这种事实在屡见不鲜，乐观如沈籍并不会因此生气。
　　该试的都试过，能做的也都做了，客户仍不满意。
　　尽管可惜，但再折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沈籍决定中止这次合作。

　　回到办公室，周亮亮和方燕都不在，翻出徐未闻的手机号，打过去。
　　通了，没人接。

　　这时，方燕打来电话，声音高亢，听上去十分激动：“老板，徐先生刚才联系我了！”
　　沈籍：“？”
　　方燕：“他要追加酬劳！让我们继续找人！”
　　沈籍：“？？”

　　有新的来电，沈籍接起来。
　　徐未闻：“有事？”
　　沈籍：“没有！”
　　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笑地合不拢嘴，“祝徐先生生意兴隆大吉大利。”

　　沈籍又乐又愁。
　　乐得是如果能做成徐未闻这一单，明年能躺一年；
　　愁的是如何找到徐未闻满意的演员。

　　他想得脑壳痛，索性出门，到附近商场走一走，换个脑子。

　　上班时间，商场人迹寥寥，沈籍转了一圈，觉得无聊，到饮料机买可乐。
　　“咚”，易拉罐掉进凹槽，沈籍弯腰去拿，起身时发现旁边站着人，以为是买饮料的，忙走到旁边。

　　那人对着他笑：“还记得我吗？”
　　沈籍定睛看，惊讶：“宋先生？”

　　两人寒暄几句，气氛不错。
　　宋飞也买了瓶水，喝了一口，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沈籍：“啊？”
　　宋飞盯着他，笑道：“没什么，很高兴见到你，我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很小的插曲，沈籍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一周，他忙于工作，没再见徐未闻，只每天从方燕口中了解进展。
　　依然不顺利，但徐未闻一直没要求解约。

　　周五，沈籍送走一名客户，接到方燕电话，说徐未闻想见他，亲自跟他谈一下。
　　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沈籍立即赶到傅佐路21号。

　　出乎意料，徐未闻这次让他上楼谈。
　　相当宽敞的公寓，挑高极为可观，站在窗户旁，繁华都市一览无余。

　　沈籍心潮澎湃。
　　这个房子、这些家具家居，每样都闪着金钱的光芒啊！
　　他现在拼命赚钱，为的就是有天也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一定要加油！

　　徐未闻没跟他客套，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下周五去欧洲工作。”
　　沈籍有些懵，面上依然带笑：“徐先生事业有成。”
　　徐未闻：“我希望离开前能把事情定下来。”

　　这话并不委婉，就是告诉沈籍，这一周内如果还不能找到满意的替身演员，一切就完了。

　　徐未闻又添上一句：“在原来的酬金基础上再加一倍。”
　　沈籍瞳孔剧烈收缩，笑容扑闪：“先谢谢徐先生——我有些问题，徐先生如果方便的话……”
　　见徐未闻没有反对，他问道，“徐先生想要我们的人‘替代’的，是您的什么人？”

　　徐未闻听懂了：“这个重要么？”
　　沈籍：“按照我们的经验，了解客户的部分生活有助于培训演员，当然，这是您的个人隐私……”
　　徐未闻：“没什么关系。”
　　沈籍：“……他是您的同学吗？”
　　徐未闻：“我刚才说过了。”
　　沈籍嘴角一抽，只能接着问：“那您想要找一个同他很像的人，是基于什么考虑呢？”
　　徐未闻看他：“想这样做。”

　　沈籍也不意外。
　　接触这行这么久，见识过太多求而不得的人，有“失去后才知珍贵”，也有像徐未闻这种单纯出于爱慕而寻找替身的。
　　否则，他如何赚钱呢？

　　这时，徐未闻说：“我有他的照片。”
　　他起身进卧室，片刻后出来，递给沈籍一样东西。

　　是照片，上头却是铅笔画成的人像。
　　头发浓密、双眼笑成弯月、睫毛卷翘地拢住目光、身形清癯而不瘦弱。
　　寥寥几笔，看得出花费了相当多的心思。
　　——否则也不会差点让沈籍以为看到了自画像。

　　眼前闪过办公室小黑板上列出的外貌特征以及周亮亮和方燕若有所思的眼神，耳畔响起宋飞那句“你很像一个人”。
　　原来不是脑补。
　　他是真的像徐未闻爱的人。
　　而且，是非常像。

　　徐未闻收回画像，无视沈籍的震惊，说：“还有问题么？”
　　沈籍下意识摇头。
　　徐未闻：“我有。”
　　沈籍看他：“请说。”
　　徐未闻：“从我找到你们，快一个月，你们始终没能达到我的要求，于我而言，其实不想再浪费时间。”
　　沈籍微笑：“徐先生，我们随时……”
　　“眼下有个合适的人选。”徐未闻十分冷淡，“现在就可以签约。”

　　说话中，徐未闻神色不动，好像在讨论晚上吃什么。
　　而沈籍也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
　　任谁看到那张画像，都会惊讶于二人的相像。
　　徐未闻寻觅这么久，很难对一个如此相似的“替身”视而不见。

　　只是：“徐先生，这个恐怕不太方便。”
　　徐未闻：“开价吧。”
　　沈籍：“……徐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未闻：“合同你定，我没意见。”
　　沈籍：“我是老板，这是另外的价钱……”
　　徐未闻：“随便你开。”

　　钱。
　　钱。
　　钱！

　　沈籍还想挣扎一下：“很感谢徐先生的厚爱，不过……”
　　徐未闻从眼角递了个眼神给他：“合约结束后，我以个人名义给你们工作室投资。”他比了个数字。

　　咚。
　　这一瞬间，轰然倒塌的，是沈籍的理智和所剩无几的人品。

　　起身，无比严肃地对徐未闻说：“愿意为您服务。”
　　他的脑袋里和心里塞满钞票，望向徐未闻的眼神冒着金光，迷住了他的眼。
　　以至于没发现徐未闻眼中闪过的一丝怪异。

　　兴奋归兴奋，沈籍相当谨慎地拟好合同，发给律师朋友过目，确认万无一失后，前去找徐未闻。
　　详细解释完合同条款，他说道：“徐先生如果有异议，现在可以提。”

　　徐未闻：“没问题。”
　　拿过文件就要签名。

　　沈籍拦住他：“为了我们合作愉快，您还是找个律师看一看为好。”
　　徐未闻：“不用。”

　　很快签完合同，徐未闻说：“明天去上海，六天后出国工作，大约半个月后回来。”
　　这么快就演上了，沈籍笑眯眯点头：“明白。”
　　徐未闻：“回去收拾行李。”
　　沈籍怔忪。
　　徐未闻：“合同第一条，‘若一方提出合理请求，另一方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不得拒绝’。”
　　他翻开合同，慢条斯理地说，“跟我一道出差，不算无理请求。”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nlooker 3瓶；三弦三 1瓶
非常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