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悔 ...
-
清晨薄雾微散，被风卷着一阵阵敲响窗棂。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虞今朝听着声响睁开双眼，嗅着风带来的清爽之感，坐起身来伏到窗边观赏光景，感受这难得的闲适。
过了一会儿，推门声传来，接着是阿笑惊喜地声音，“虞姑娘，你醒了。”
“嗯。”她应了声。
阿笑端着药走到她床边，“温度刚刚好，虞姑娘先喝药吧。”
虞今朝从善如流地接过来，仰头喝下去后才不由地皱起眉头，“怎么这么苦？”
以往她也少不了喝药治伤，却从未觉得有今日这般苦。
“有吗？”阿笑略有些惊讶，没想到如此坚强的虞姑娘会怕苦。
忙从油纸包里取出一颗蜜饯，送到了虞今朝的嘴边，后者快速咀嚼着让蜜饯的甜味在嘴里散开，才略感舒适地眯了眯眼睛。
“还有吗？”虞今朝从前不常吃甜食，如今倒觉得格外的好吃。
“有的。”阿笑见她喜欢，也很是欢喜，把那一整个油纸包都递给了她。
看着虞今朝一个接着一个吃得难得欢快，阿笑也欣慰地笑了起来，但笑着笑又有悲伤莫名从心里泛了出来。
“怎么了？”虞今朝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情绪起伏。
阿笑拽着衣摆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那日虞姑娘唤出的魂魄，是我的娘亲罢，我能感觉到和她的血脉相连，还有那个昏迷的男人，是我的爹爹。”
“贺家...还有我的娘亲和爹爹，曾经发生过什么？”阿笑的内心此刻十分纠结。
“你想知道吗？”虞今朝停下动作，看着她问道。
“我能知道吗？”阿笑抬头跟她确认道。
虞今朝点点头。
如今贺婉雪的残魂脱离她的灵根而出，但因为没有合适的躯体，只能依旧暂时依附于她，虞今朝能感知到残魂的想法，自然也就知道了阿笑挂坠的作用。
“但真相可能远比你想的要痛苦，你要做好准备。”虞今朝传达的是贺婉雪的想法。
阿笑沉吟许久，最后坚定地点了点头，“阿婆说仙人都是一往无前的，我既然觉醒了灵根，也理应如此。”
“好。”
虞今朝本要带阿笑去开张财主的棺，取出那块无法打造的材料，路上恰巧碰到村长，被告知东西昨日已经被村里的收尸人老李头取走，若是见到他们便转告一声。
“他住在哪？”
“村东头的那间破屋就是了。”
两人辗转找去，破屋的门虚掩着，推门进去正见一个白髯白发的老者从那间立满牌位的屋子里出来，虞今朝看清他的面容，依稀回忆起，那一晚就是他率先跪了下去。
老李头盯着阿笑的脸看了很久，才忽然落寞地笑了起来，闪开了门的位置，“东西在里面，你们进去吧。”
阿笑看了眼虞今朝，虞今朝没有说话，径直带着她进了屋。
二十七个牌位依旧静静地立在桌上，但这一次上面有了书写上的名字。
阿笑呆愣住，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只剩下第二十七个是空着的牌位。
阿笑的手颤抖着拿起了那个牌位，一点点摸了上去，划痕凌乱，但她的心更乱，摸着摸着她的手突然顿住，这些凌乱的痕迹赫然是三个字。
——贺婉雪。
一瞬间，阿笑的心像是被什么打中一般，狠狠颤动了下，悲伤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虞今朝则是注意到放在众多牌位前的铁匣子，那是跟挂坠相同材质的匣子。
虞今朝尝试注入灵力，但一汇入盒子便如泥牛入海了无痕迹，她拿在手里掂了掂，递向了阿笑，“应该只有你的力量可以。”
阿笑默默接了过去，学着虞今朝的样子，汇入了一道灵力，紧接着匣子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一个凹槽缓缓出现在匣子顶部，四四方方正是阿笑挂饰的大小。
她将图章挂饰取下，扣了进去。
紧接闪过一道微茫，微茫之上有几行字浮现了出来：
吾女逸然，见字安好。
匣关身世，谨慎启之。
虞今朝见状，推门出门，留阿笑一人在里面观看，自己则是跟老李头一同坐在门外的屋檐下。
许是太久没有向人诉说过，他的目光望着天空，随着思绪逐渐飘远，喃喃道：“雪小姐，是个很好的人儿呐。”
“她出生时便是天赋异禀的上品木灵根，同辈内都是首屈一指的天才修士，可她始终都温柔待人，尤其是对我们这些下人，她都能一视同仁，我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出门历练，看着她名动八方，她本该成为这世间最耀眼的星星。”
“可是...都因为那个叛徒，秦冠！”老者忽然怒从心生。
秦冠，虽然听起来是个陌生的名字。
但结合军师所说，应该就是月山瑶。
虞今朝醒来的时候，便接到了袁无尘弟子令的传讯，云鸿羽已经将月山瑶和苏醒的吴庸一并关押在苍灵宗的奖罚堂里，等待盲雾村事平定后，一众人回了宗门，再一一清算。
“恶人自会有恶报的一日。”虞今朝静静道。
“会吗？”老李头不太确信道，毕竟他等这个恶报已经等了十八年。
“会。”虞今朝肯定道，“但他具体做过什么？你可知道？”
说话间，一道连通苍灵宗奖罚堂的水幕悄无声息地打开来。
“自然，他做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切还要从贺家的不世法器，盘古斧说起，相传这柄斧有联通天地之灵，有锻造灵根之能，但千百年前也未有人成功过，所以大家只当是个传说，直到小姐入金丹后的一日，在山间历险，偶遇一只发狂的巨形灵猿，交手间小姐念其修行不易，在下杀手之时错开了半分，意外击中了它的灵根。
本以为那巨形灵猿必死无疑，却未曾想它不但恢复了正常竟还能口吐人言，此消息不胫而走，自那之后引来许多人登门，但使用这个能力原本就是因为机缘巧合，所以小姐并不打算再次使用，便回绝了所有人，后来为了保护那只灵猿，小姐还将其放归山林。”
大概是陷入回忆地久了些，对于老人家来说太过劳神，老李头从怀里取出一个烟袋在石阶上磕了几下，问道：“仙长不介意吧？”
见虞今朝摇头，他才取出了些烟丝塞了进去，点燃抽了口，缓过劲来，又接着徐徐道：
“后来，秦冠就出现了，他本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家境贫苦却是出了名的刻苦，贺门主见他可怜便让他担了些门内杂活补贴家用，起初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他在门内一来二去的竟是混了个伴读出来，有一次跟着几个胡闹的同辈去秘境历险，结果为了保护少爷小姐们身受重伤，我呸！”
老李头愤慨地朝地上吐着唾沫，“我负责照顾少爷小姐们的起居，只有我知道是他故意教唆着他们去的，这种借着功绩往上爬的人我见过了，可笑我当时见少爷小姐们没事，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将这是藏在心里没有提。”
“可就是那一次！雪小姐因为秦冠保护了弟弟妹妹的恩情救了他，不仅如此盘古斧也将他的灵根锻造提升了品阶，让他从此平步青云，从外门跻身进了内门，甚至跻身进了核心，他甚至还打起了雪小姐的主意。”
李老头发泄一般，狠抽了两口，“其实我觉察出了他的问题，我若是能早些上报，或许，或许门主就能将他逐出去，可我怕了。”
他的脑袋垂下去，更显得风烛残年，“他那时已经是核心弟子，我怕我控诉不成，反被他报复，是我无能胆小，才促成了惨剧。”
“若是他说了，说不定贺家现在还在呢。”系统跟虞今朝经历过这些后，对贺家甚是惋惜。
“不会，以月山瑶的手段，他那时就是说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的。”虞今朝冷静地分析道。
“可最起码他做了，就不必像现在这般懊恼。”系统嘀咕着。
“那此时恐怕就只有一抔黄土能给你讲这个故事了。”
系统砸吧着嘴道：“宿主，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面冷心热，还是心冷，你明明也会觉得惋惜，可还是能这么冷静。”
虞今朝也朝天空望了去，许久开口道：“往事不可追。”
老李头这才缓缓抬头，看着她的侧脸深深叹了口气，“后来雪小姐同她的青梅竹马结了婚，秦冠的愿望落空，我猜他就是那个时候跟封羽盟里应外合，在这里做阵养邪物，后来被贺门主发现，但已经为时已晚，秦冠带着封羽盟的人封锁了整个村落，在村里开始屠杀，而我因为提前护送小姐离开，才能苟活今日。”
“我永远无法忘记小姐临盆后，义无反顾的目光，她将锁着她一生记忆的匣子沉了洪水，让我带着孩子逃离，而她独自回了贺家，我真的无能，在洪水里遗失了小姐唯一的孩子。”老李头哽咽着，头越垂越低。
“幸而，孩子还活着。”虞今朝道。
“是啊，还活着。”老李头附和着。
又一会儿，他道：“我记得分别前，小姐摸着孩子的头，说如果可以，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这些，可如今，是对是错？”
虞今朝收起水幕，“因缘际会，何谈对错？”
一切的都是因果，若是她没有去取七星兰，没有重伤遇见阿笑，没有救她......
虞今朝若有所感，问系统道：“若是我没有救阿笑，她会如何？”
“会被月山瑶带走，原话本里杜怀瑾死后封昊阳和月山瑶会在山寨里见面，商议占领琼州城的事，也是那时他遇见了阿笑，阿笑跟贺婉雪长相有些相似，被他带回了宗门。”
“所以，她会成为我的五师妹？”
系统曾说她有四个师弟师妹，但她醒来时，月山瑶只收到简从和，原以为她拒绝话本走向，永远也遇不到这个五师妹，没想到竟然是阿笑。
“贺婉雪的身躯虽然养在静寒宫里，但因为当年对抗邪气早已断绝生机，留在那里也不过是月山瑶为了满足自己的变态欲望，阿笑的出现其实是代替你成为了容器，月山瑶并不知道贺婉雪还有一个女儿在世，就是阿笑。”
“呵。”虞今朝想通了什么，忽然哼笑出了声，“他想复活贺婉雪，一方面是为了满足他的变态单相思，另一方面，是他想再次锻造灵根吧，我记忆中他就是元婴境，他已经止步这个境界很多年了。”
系统见虞今朝已经想到，便也不再隐瞒，直接将剧情全盘脱出，“是，他以为世间再无贺婉雪的血脉，盘古斧也就无法再催动，便想到用白玉灵根的短暂缔结灵物的天赋，再配合贺婉雪的灵魂，意图再次锻造灵根。”
虞今朝听后沉吟，问老李头道：“如今盘古斧在何处？”
李老汉忽然一拍脑门，手脚并用地忙着起身，“瞧我这个脑子。”
与此同时，屋内传来阿笑的惊呼。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悔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