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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周天瑞为没能立即给周晨阳一个教训而遗憾。

      祝微生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胸前挂着的那枚玉佛?”

      周天瑞点头,因为玉佛一直晃荡,他就多看了两眼,“那玉佛眉眼带笑,怀里还抱着一根佛棍。”

      “那是一枚恶罗汉。”祝微生道,“它虽眉目带笑,但手中佛棍却棒杀身周半米之内的一切魂体,包括你这样的生魂。每个魂体消散前都会呼出此间存世的最后一口怨气,因此,恶罗汉一向是不走正道的玄门人士用来收集怨气的阴邪法器。”

      恶罗汉不会伤活人,周晨阳戴着它明显是用来对付周天瑞的。

      他既然已经有此防范,那么在周天瑞身体的病房周围也不可能没有布置。刚才周天瑞说要上楼一层一层地找自己的身体,但他去也大概率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周天瑞忍住烦躁,求助地看着祝微生。

      祝微生就低头看着自己胸前口袋里的阿纸,“帮个忙。”

      阿纸抬头,声音细细的,“老规矩?”

      祝微生:“当然。”

      阿纸就高兴了,举起自己的小纸手和祝微生轻轻击了下掌,就催着祝微生带它去个没人的角落。被祝微生放到地上后,它迈着小短腿跑到大楼墙根下,往上一跳,像爬墙的小猫一样,但快速得多,嗖嗖嗖地就爬了上去。

      周天瑞昨晚就见识过了祝微生身边几小只的神奇,他有点羡慕地看着阿纸,“它不会有事吧?”

      祝微生:“不会。”

      阿纸并非真的是纸,遇到危险它可以随时抛下这张纸做的身体逃离。而且,以阿纸的本事,这世上能给它带来危险的东西实在不多。

      至于为什么不叫黑黝黝和魅魅,黑黝黝显然不方便在大楼里飞行,魅魅白天一般不太喜欢出来,只有阿纸最方便。

      祝微生淡定的样子很好地安抚了周天瑞,他道:“不知道阿纸姑娘——是姑娘吧?”

      阿纸声音文文静静的,周天瑞下意识把它往女孩儿身上想。

      祝微生笑了笑,“它没有性别。”

      “这样啊……那阿纸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阿纸明显不是无偿帮忙,周天瑞就想着等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除了感谢祝微生,对于帮过忙的阿纸也要有所报答才是。

      祝微生想了想,“等阿纸回来,你问它自己吧。”

      阿纸去了半个小时,才顺着原来的位置回来了。

      “414.”阿纸报着周天瑞身体所在的病房,这可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枕压小人,纸的,发黑到这里。”阿纸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脚到脖子,最后扇扇鼻子,嫌弃,“臭的。”

      “发臭发黑的纸人……”祝微生沉思两秒,忽然道:“是五恶绝生阵。”

      “嗯嗯。”阿纸点着头,往祝微生身上爬。

      祝微生捞起阿纸放进衣兜里,抬头就见周天瑞面色比刚才寡白一些,眉心的死气又加重了。

      今早上起来时祝微生就发现周天瑞眉心的死气比昨天多,而半天时间不到,他身上的死气比刚才又要多。

      “祝先生,这个五恶绝生阵,是个什么阵?”周天瑞紧张地问。

      祝微生:“是个吞噬活人生机的阴毒阵法。”

      世间上的恶多种多样,五恶绝生阵没有规定要用哪五种恶才会起作用,反正恶意越大,活人的生机就会被吞噬得越快。

      但这个恶意的大小,并非是单纯地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恶意。比如在此之前,周天瑞对祝微生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如果祝微生对周天瑞心存恶意,设阵来害他,效果是有,但影响会非常慢。

      但如果祝微生是在和周天瑞交好,成为了朋友后,再设阵法,效果就会比成为朋友之前快。

      那么,如果这个阵法是由周天瑞的父母、弟弟设的,那么它吞噬生机的速度将会更快。

      刚才阿纸说周天瑞的枕头下压了小纸人,这个小纸人就代表着周天瑞。
      小纸人的颜色已经发黑到了脖子的地方,一旦黑色淹没至头顶,整个小人完全变黑,那周天瑞身上的生机也将被完全吞噬,不留一丝。
      到那时,他生机尽,肉身死,生魂直接变阴魂。

      周天瑞摸摸自己的脖子,陷入恐慌:“那我不是没有多少时间了?”

      “还来得及。”祝微生说。

      一个阵法想要达成目的,至少要完成一周运转,需要的时间最短也要七天。七,乃是天地阴阳与天地五行之和,万物运存皆遵循此规律。

      但周天瑞在被黑黝黝捡到时,他已经耽误了几天时间,从周家找来道士的时间和他身上死气增加的速度来看,周天瑞最多还能活一天。

      祝微生没告诉周天瑞,免得他过于恐慌,这样容易导致神魂不稳,他的生机将会流失得更快,不用等阵法运转完,他就会死去。

      让周天瑞冷静下来,祝微生道:“要救你,就要破除这个五恶绝生阵,那个用你头发和衣物制成的小人也是关键,我需要和你生命线有所相连的人帮忙。”

      周天瑞茫然,“生命线相连?”

      “你有没有其他亲人?”祝微生问,“或是其他关系亲密得可比血缘亲人的存在。”

      周天瑞一怔,眼里闪过一丝疼痛,“我没有其他亲人了,但可比血缘亲人的存在,或许还有一位。”

      周天瑞说的这个人,是他曾经的女朋友,方莹。

      周天瑞除了会定期资助贫困的学生,还经常购买物资捐献给孤儿院,就是在一次捐献过程中,周天瑞遇到了在孤儿院做义工的幼儿园老师方莹。

      方莹的父母也都是老师,她的父母温和开明,家庭氛围非常温馨。在这种充满爱的环境下滋养长大的方莹像个随时都向周围散发着温暖气息的发光体,吸引着周天瑞不由自主地向方莹靠近,并深深地爱上她。

      方莹也喜欢上了他,两人陷入热恋,但半年后,这段恋情被周天瑞的父母知道了。

      周天瑞的父母并不喜欢方莹,或者说,他们不喜欢任何周天瑞自己喜欢上的女孩儿。

      周天瑞和父母的关系并不好。

      周天瑞小的时候家里其实很穷,父母因为要打工赚钱,他才一岁多时就被父母扔给爷爷奶奶带。他和父母一直都是聚少离多,每年最多就只有一个月相处时间。

      比起父母,孩子更可能是无条件爱着父母且渴望着他们的爱的,周天瑞从小就羡慕那些由父母陪伴着长大的同学,爷爷奶奶总是安慰他,说等爸妈再多挣一些钱就可以把他接到身边了,他一直期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后来,挣多了一些钱的父母却没有接他过去,而是选择生了二胎。

      对于这个后出生的孩子,父母没有像对周天瑞一样把他扔给爷爷奶奶,而是一直带在身边。每次周天瑞问什么时候接他过去时,他们总说弟弟身体不好,他们没有更多的精力来照顾他,所以一直等到爷爷奶奶去世,周天瑞开始上高中了,他们才把他接到身边。

      多年的分离,早就让周天瑞不知该如何与父母相处。他们的关系一直不亲近,周天瑞十分渴望父母的关怀,但又因为他们对自己和弟弟的区别对待,而掺杂上一些埋怨。

      对于这种埋怨,父母给出的反应总是怨怪是他不够懂事,不够体恤父母,他也更不应该嫉妒弟弟,而是该呵护关爱弟弟。

      而他那当时只有五岁的弟弟周晨阳,也觉得周天瑞该忍让他,迁就他。他还会颠倒黑白、无缘无故地告周天瑞黑状,引来父母对周天瑞各种责骂后,他就在一旁得意的偷笑。

      这种每日看得见的区别对待,让周天瑞倍感痛苦,他和父母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后来周天瑞大学选了别的城市,在读书期间就和同学们开始创业,成果不俗,有了不菲的收入。

      这时候,周天瑞忽然发现父母变得慈爱了,他们说话变得有耐心,也开始主动对他嘘寒问暖。弟弟好像也不再是个熊孩子,变得懂事,开始亲近他这个哥哥了。

      周天瑞感到激动的同时,又隐约地意识到,这种转变是他的钱带来的。

      他为父母弟弟的亲近而高兴,又为他们选择亲近他的真实原因而痛苦。特别是每次他们主动亲近他时,后面都有一个等着周天瑞掏钱满足的需求。

      或许每一个原生家庭有问题的孩子都渴望自己能挣脱给自身带来痛苦的家庭父母,周天瑞也是如此。但更多时候他会像受虐狂一样,明知道自己有能力脱离,却总无法果断地做出决定,也做不到对他们视而不见。

      周天瑞知道父母看重的是他的钱,他总自我pua地说服自己,他有钱,他有能力,给出一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算什么呢。
      于是在父母的要求下,他还是给周晨阳置办了房子、车子,还拿钱给周晨阳做生意。

      但周晨阳不是做生意的料,每次都是赔。周天瑞虽然不缺那点赔掉的钱,但这种扔出去连个水花都砸不出来的行为,周天瑞也不支持。

      周天瑞不再拿钱给周晨阳,这让父母大为不满。

      他们不满的时候,就会不见周天瑞,不接他的电话,也不给周天瑞打电话,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的嘘寒问暖。他们会在冷淡他几天后,才再打电话来问他,知道错了没有。

      周天瑞妥协过几次,但次数多了,即便他是个被父母用亲情绑架,被他们pua惯了的人,他也会感到疲累和不耐。
      尤其是当他发现周晨阳竟然沾了赌博欠下不少赌债,而父母却还一心向着周晨阳,用各种借口从他这里要钱给周晨阳平赌债的时候。

      真正让他下定决定疏远父母一家,是周天瑞得知父母瞒着他找上了方莹所在的幼儿园,用很难听的话骂了方莹一通。

      他接方莹时就发现她的眼睛红肿,显然哭得不轻。他担心地问及原因,方莹起先还不说,是目睹当时场景的孩子家长忍不住告诉了他。

      周天瑞气得送方莹回家后就找去了父母家里,却意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他听到母亲说不能让他找个厉害的女人结婚,女人厉害了,到时候两人结了婚,对方把着钱,他们就没法像以前那么容易从他手里扣出钱了。那个方莹明显就不行,瞧着软和,但脾气挺倔。

      父亲说,对,得找个周天瑞喜欢但性格软弱又好拿捏的女人,最好耳根子软一点,这样才能够继续好好帮衬周晨阳。

      还有周晨阳不忿的抱怨,“那女人家庭那么普通,一看就是贪他钱的。我哥也真是,他是我哥,挣那么多钱,给我花点儿又怎么了,整天就惦记着外人!”

      当时的周天瑞满肚子愤怒被这些话浇得透透的,他奇异地竟然没觉得有多难过。他只是平静地拉黑了他们的联系方式,换了大门的锁,然后进入忙碌的工作状态。

      那之后,他自然也被他们质问、纠缠。但这一次周天瑞很坚定,再没有妥协。

      后来,周晨阳又欠了不少赌债,父母迫切地需要周天瑞掏钱填赌债,又开始频繁地堵他的公司住处。但这次周天瑞说什么都不会再掏一分钱,他过去给了他们不少钱,不可能完全花完了。就算真花完了,不还有他买的房子和车,卖了填赌债绰绰有余。

      但是父母怎么可能同意呢,进了他们口袋的钱就别想他们再往外掏,在他们看来,周天瑞是他们的儿子,他的钱就是他们的。作为哥哥,帮弟弟平赌债是他理所应当的事。

      于是他们一次次来纠缠周天瑞,那晚宴会时,他们频繁给周天瑞打电话,被拉黑就换着号打,全部拉黑后就亲自去他家堵人。

      然后他被推下楼梯。

      父母统一口径帮周晨阳脱罪时,周天瑞只觉得心寒。当他们请来道士要让他死时,他除了愤怒,心里其实还有一丝庆幸,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于终于,可以彻底斩断和他们的联系了。

      无论他们生病还是老死,他确信自己的内心不会再升起一丝同情和难过。

      听周天瑞说完这些事,祝微生道:“那你怎么和方莹分手了?”

      周天瑞苦笑一声:“因为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他们的纠缠,和我在一起会很累,我不想拖累她,主动提了分手。”

      “分手多久了?”祝微生问。

      周天瑞:“半年。”

      “哦。”祝微生说,“这个时间足够忘记你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祈祷你们的生命线没断吧。”

      周天瑞的脸上更显苦涩。

      周天瑞还记得方莹的电话号码,但是方莹拒接陌生电话。今天是工作日,所以两人去方莹的幼儿园找她。但到了幼儿园,被其他老师告知方莹已经请了两天假了。

      还好周天瑞之前经常送方莹回家,知道她家在哪,祝微生又重新叫车赶过去。

      “我卡里余额不多了。”上车后,祝微生平静地说。

      周天瑞:“……”
      对祝先生的贫穷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
      如果莹莹还不在家,要去别的地方找,那他们就真的只能甩着腿去了。

      方莹家在一个老小区,进入单元门后上三楼,一楼两户人家,左边就是方莹家。

      祝微生上前敲了敲门。

      敲了好几声,里面才传来一道有些疲累的女性声音,“谁啊?”

      祈祷了一路的周天瑞:“是莹莹的声音!”

      祝微生就道:“你好,方莹姐姐,有些关于周天瑞的事想和你说。”

      下一秒,门唰地一下推开。

      祝微生机警地往后退开一步才躲开了被撞到的危险。

      面色憔悴双眼红肿的年轻女人站在门后,有些激动地看着祝微生,“你认识天瑞?你可以带我去医院看他吗?”

      还不等祝微生回答,一道黑影忽然窜出来,挡在了方莹身前。

      “呜!”

      一只浑身乌黑的胖猫咪堵在门口,浑身的毛炸开,像一只圆乎乎的黑煤球,张开嘴巴发出威吓声,眼神凶狠地盯着周天瑞所在的方向。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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