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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死基佬 ...
九月,余暑未消。
Z大新生开学典礼。
冗长的校长讲话结束,台下密密麻麻的新生只发出熙攘的掌声,所有人已经在炽热的骄阳下站了一个小时,实在提不起精神。
主席台上坐着的许昼正对阳光,额角出了汗,他手里攥着学生代表发言稿,沉静幽邃的眸子逐字逐句顺完最后一遍,才抬眸看向黑压压的人群。
他习惯性抿着唇,唇角有浅浅的下垂弧度,眉眼疏离,明明半个身子陷在骄阳里,却透着生人勿进的清冷。
人群开始躁动,两两结伴向操场出口流窜,场外的小卖部此刻已堵满人,隐隐的喧闹嬉笑夹杂在喑哑的蝉鸣中,勾得那些规矩守着的新生心痒痒。
许昼绕着操场边沿睨了一圈,忽然瞳孔一滞,远处篮球场的出口,一个一身黑的背影恰好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他只瞥到一眼,一个模糊的影子,沉稳的心跳便起了狂乱的劲儿,一发不可收拾。
“许昼,许昼到你了…”
主持人讲完串词,见许昼迟迟没有动静,忙提醒。
许昼回神。
想什么?他怎么会来Z大?
他收敛神色,起身走到发言台,平静开口:
“学弟学妹好,我是2018级临床医学专业的许昼,首先欢迎各位加入Z大这个大家庭……”
许昼音色温润,在趋向凝滞的热空气里,似有消暑的奇效,蛊惑般地让那些玩手机的新生一一抬头。
……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以上,与诸君共勉。”
许昼低头鞠躬,拖沓的蝉鸣被海浪般的掌声掩盖,经久不息。
他不动声色退回去,有校领导乐呵呵道:“还得看你们年轻人的…”
“老师说笑了。”
他坐下来,目光又不自觉落到篮球场的方向,那里空无一人。
手机来了消息,是肖杞,学校篮球队队长。
【队里有小崽子崴了脚,死活不去医院,你快过来看看!】
Z大的篮球校队去年在CUBA中得了亚军,今年学校尤其看重,特意聘了一个队医,外加一个队医助理,许昼。
队医主要负责运动员健康数据监测,平时基本不露面,磕碰拉伤都落到许昼头上。
许昼和队员们关系都不错,而且运动中的伤病不能大意,犹豫片刻,回了好。
现在是新生代表发言,校长已经走了,台上坐着的领导们也都意兴阑珊,许昼将手中的发言稿收好,溜走了。
下了主席台,还没走出多远。
“许昼!”有人叫他。
他侧头,迎面丢来一瓶矿泉水,他堪堪接住,抬眼发现丢水的人是肖杞。
许昼疑惑,“你没在体育馆?谁受伤了?”
肖杞两手一摊,云淡风轻道:“没人受伤。”
许昼蹙眉,“那你发消息…”
“不这么说,你能下来?”肖杞抢过他手里的水瓶,打开后又递给他,“鬼知道开学典礼开这么久,喝水!”
许昼确实渴了,接过来喝了两口。
肖杞盯着他,“太阳斜着长的吧,坐在台上都能被晒,你脸都晒红了,跟我去体育馆吹空调?”
他边说边从兜里掏出纸巾,抬手要帮他擦汗。
许昼不悦地后退一步,正要开口——
“死基佬!”
充满恶意的嘲讽突然炸在两人耳边。
许昼心头一震,近乎僵硬地望过去。
只见香樟树的浓荫里站了个人,
那人穿黑T,胸前缀一条六芒星链,半仰头,下颌紧绷的弧度一路蔓延至领口,嘴唇纤薄,眉目深邃浓烈,整个人倨傲又散淡。
“余漾。”
许昼下意识念出他的名字,声音很轻,落到他人耳朵里,根本不成字句。
刚才,真的是他?
肖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指着余漾吼道:“他妈的,你骂谁呢!”
余漾身形颀长,脖颈的链条泛着冷刺的光,一如他充满敌视的眼眸,犀利而震慑,“骂的是谁,谁知道。”
肖杞彻底怒了,他几步冲过去,拧起余漾的衣领,意外发现眼前的人竟比他还要高一点。
肖杞从小打篮球,身高早过了一八零,身形瘦而高,挺拔修长。
颜值也高,比赛时,整个场馆的女生都会呐喊他的名字。
但是,比起眼前这人,又好像都差了一截。
他更加火大,“欠教训是不是?懂不懂尊重人?”
余漾任他拽着自己,琥珀似的瞳孔却只映着许昼清隽冷漠的面庞。
他一眨不眨盯着许昼。
许昼只和他对了一眼,起伏的心绪完全隐藏在平淡如水的面色之下。
“肖杞,走,吹空调了。”
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叫了人朝前走去。
肖杞愣了一下,心上一喜,松了手,“臭小子!今天放过你,以后嘴巴放干净点!”
他小跑追上许昼,娴熟地去揽他的胳膊,被拨开,他又去揽,又被拨开,他只好规规矩矩走在他旁边。
*
余漾立在烈阳下,望着两人的背影。
室友周正宇拎着两瓶水,从小卖部里挤出来。
他扔了一瓶可乐给余漾,惊道:“拳头攥这么紧,要打人啊?”
余漾没回应,敛了目光,沉声说:“打过了。”
“啥?”周正宇东张西望,紧张兮兮道:“打了谁?大学打人也是会被记过的!”
余漾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感觉胸腔里憋了一肚子气,紧握的拳头没有松懈,反而加了力,修剪得整齐圆润的指尖也已戳红皮肤,留下一排印。
他无意识地重复:“一年前,已经打过了。”
明明当时就打回去了,为什么看见他还是那么生气?
周正宇没注意余漾的话,只是眯眼盯着前方,“那不是许昼吗?”
余漾一怔。
“你认识他?”
“认识啊,我高中就是Z大附中的,他来我们学校做过演讲,他可牛了,医学部大才子,还在国外一个顶尖医学刊物上发表过论文,好多医院私下都在联系他…”
“长得还那么帅,追他的女生老多了。”
余漾哼一声。
追他的女生再多有什么用,他喜欢男的。
周正宇诧异,“你怎么这副表情?”
余漾耸耸肩,“你想我什么表情?”
周正宇发觉点儿不对劲,“你怎么好像很讨厌他?”
余漾摇头,“不认识。”
嘴上说着,他打开手里的冰可乐,猛灌了几大口,心里那团邪火褪了些。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出自李白的《江夏使君叔席上赠史郎中》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死基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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