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柯学的微表情行为学》过敏原人类

66、第 66 章

　　中寺里荣是他们的“意外收获”。谁都没有想到这位嫌疑人竟然如此快速地追到了秋川胜则的新住处来。

　　“因为秋川老师作为教授，在学校里的动向非常好追踪，回家的时间也可以很轻易地掌握，所以他不需要进行多少调查就能埋伏到秋川老师。”诸伏景光是这样解释的，“只不过，在上一次失败之后，我认为他会更加谨慎一些，毕竟我们目前的调查似乎并没有触及到最关键的信息，他不应该如此着急。”

　　这也是一个线索，给麻生三墓提供了问话的方向。

　　这位秋川胜则的学生，不仅仅是名字会让人产生“或许是位女性”的误解，不怎么健壮的身材和长到肩膀处的半长发让他的轮廓也有些难以分辨性别。他细长的眼睛呈一个向上倾斜的角度，刘海长得和眼睫毛贴在了一起。被碎发遮挡住一半眉毛和眼睛离得很近，在他摆出冷脸时，看起来非常锐利、难以接近。

　　他将黑色连帽衫的袖子卷起，露出的手臂没有多少力量感，内侧有一道深红色划痕，不深但是很长，一直从手肘蔓延到靠近手腕的地方，就像是被锋利的刀片刮过一般。

　　秋川胜则问他这是怎么形成的伤口，中寺里荣抿着嘴沉默了半晌后说：“是上一次，在秋川老师您的宿舍里。”

　　“什么？那个时候？”秋川胜则惊讶地回想着，不知道那个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他没有注意到的事。

　　中寺里荣似乎难以启齿。“是因为我把刀藏在袖子里，拔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自己。”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啊。”秋川胜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副很苦恼的样子。

　　“秋川老师……”

　　“我想知道中寺同学到底有什么理由、或者是经历了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中寺里荣完全没有经过思考就给出了答案：“因为秋川老师在调查安理死亡的真凶。”

　　秋川胜则回头看了麻生三墓一眼，似乎正在寻求他的意见。

　　麻生三墓正盯着中寺里荣的表情，感觉到了秋川胜则的视线后，他只是平淡地转头瞥了一眼，没有说出“在说谎”的结论。

　　“我想，或许有必要介绍一下。我之前在课上说过吧，如果你有听课那应该会有些印象。我在博士期间的前辈，那位可以分辨谎言的行为学家。”秋川胜则示意了一下坐在他身边的麻生三墓，“就是这位。”

　　中寺里荣下意识地看向麻生三墓，在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又像是躲避一般地低下了头。

　　秋川胜则因为他的反应而忘记了放下举着的手。

　　他在这个时机、用这样的描述来介绍麻生三墓，就是想要观察中寺里荣的反应。而中寺里荣心虚的表现告诉秋川胜则，“你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而想要对我下手。”

　　“当然就是这个原因。”中寺里荣将手放在腿上，十指交叉，坐得笔直的上半身和大腿之间形成了一个直角，似乎全身的肌肉都紧张得无法放松，但说出口的话却一字一句非常的清晰，“我很尊敬秋川老师，秋川老师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老师，专业知识讲解透彻、对学生宽容友好、教学方式很有寓意。一般来说只有大学院的院生才有资格被教授们看做是‘我的学生’，但秋川老师毫不吝啬地将班里的所有同学都称为您的学生。或许是您留学时的习惯和日本不太一样，但这一点确实让我们对您的班级产生了归属感，之前我所说的想要加入您的实验室，这是我的真心话。非常如果不是因为秋川老师正在调查的事是我绝不想被揭露的秘密，我绝对不会想要杀掉秋川老师。”

　　秋川胜则认为他这一番话非常具有可信度。不管是对秋川胜则的夸赞也好、最后的假定也好，似乎全都发自于内心。“麻生老师……”

　　“是真话。”麻生三墓说出这句话后，中寺里荣没有任何表现，依旧是紧紧地绷着脸部肌肉。

　　“但是，”麻生三墓又继续说道，“很有技巧的回答方式，‘我绝不想被揭露的秘密’，你想用这个繁琐的形容来对我们进行心理诱导。加上之前的肯定，我们自然而然地会想到这个不想被揭露的秘密就是‘你是杀害了安理小姐的真凶’，然而实际上|你并没有直接地将这个结论说出口。”

　　中寺里荣放在腿上的手用力地扣住。

　　“因为之前也有人常用这种语言技巧来应对我，所以我有进行过思考，该怎样才能针对语言来进行甄别，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头绪。很幸运，虽然你很聪明，但是对比起我遇到过的那位，你在这方面也只能算是新手而已，所以刚才我突然意识到了‘破绽’是什么。”麻生三墓看了诸伏景光一眼，“因为你迫切地需要我们相信你，所以会表现出‘自信’、‘强势’。那是连自己也欺骗过去了的心理暗示，从表情和行为上来说，不是伪装，但是出现得很不合时机。”

　　麻生三墓对秋川胜则说：“他不是凶手，但是他在替凶手隐瞒。”

　　“……甚至宁愿为此杀人吗？”秋川胜则不理解地皱着眉，“是因为破窗效应？因为不管凶手究竟是谁，但肯定是你认识的人。认识的人已经杀过了人，所以你也就减轻了打破第二扇窗的负担吗？为什么，一点都不会犹豫呢？”

　　诸伏景光说中寺里荣有着强烈的杀人意图，没有一丝迟疑。作为中寺里荣的刺杀目标，一直将中寺里荣看做是自己的学生的秋川胜则感觉到了失望和沮丧。

　　中寺里荣想要反驳，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后又放弃了抵抗。

　　麻生三墓的视线将他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他想起了中寺里荣的那张作业纸，以及那些文字所透露出的“自我”的特质。

　　“秋川，如果中寺先生对你怀有着强烈的杀意，你会毫无所觉吗？”

　　“啊？麻生老师为什么这么问？嗯……应该会发现的吧。”

　　“是，秋川一定可以发现。但事实并非如此。”

　　秋川有些不明白了，“……是因为我能力不足吗？”

　　“不，不是。是因为中寺先生根本没有对秋川老师怀有杀意。”

　　中寺里荣垂下头，刘海就挡住了他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

　　“中寺先生很聪明，在知道语言会透露出更多的信息之后就选择了保持沉默。不管再怎么想要反驳，你都很好地克制住了自己。就像中寺先生在作业中透露出的那样，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多余的‘私は’，中寺先生都会立刻反应过来然后进行修改。一开始我认为重要的是被划掉的‘私は’，但现在想来，或许重要的是‘划掉’这个修正性质的行为。我在中寺先生身上看到的不是那个写下‘私は’、想要强调自我意识的中寺先生，而是那个对自己严苛、会努力拨正不正确导向的中寺先生。‘克制’才是你最主要的特质。”

　　在场的人只有秋川胜则反应最大。他怔了好久，然后是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叹气的表情。“怪不得总觉得怪怪的。”接着他又板起了脸，“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想要杀人，这都是非常严重的错误行为。我不知道你那个不想被揭露的秘密到底是有多重要，但我认为，不管是什么秘密都不能成为杀人的理由，特别是杀一个无辜的人。这是作为人的底线。”

　　他的语气很严厉，但是中寺里荣没有表现出“反对”或者“羞愧”，似乎麻生三墓对他的话更有触动。诸伏景光一直在观察着秋川胜则，自然也发现了坐在他们两中间的麻生三墓脸上的困惑不解的表情。

　　秋川胜则在对着中寺里荣说过教育的话之后，这才慢半拍地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他百分之百地相信麻生三墓的判断，可是诸伏景光同样也在短时间内获得了他的信任和钦佩。“绿川先生之前不是说，中寺同学抱有着强烈的杀人意图吗?”

　　“只是抱有着杀人意图而已，这和麻生的结论并不冲突。”诸伏景光向他解释，“杀人的意图和杀意是不一样的。”

　　他没有详细说明的打算，所以秋川胜则只是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那么，秋川老师现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秋川胜则想起了这个非常令他头大的待解决问题。他和中寺里荣对视了半晌，然后才小声地问：“非法入室……拘役的量刑标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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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要让中寺里荣无法在安理佳实的案件有结果之前添乱，秋川胜则又不想让这位很有天赋的学生担负上刑事罪。诸伏景光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方案——在量刑方面，诸伏景光熟练得让秋川胜则又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似乎是想偏了什么。

　　他们以非法跟踪和非法入室为由向警方报案，中寺里荣毫无反抗地被带走。秋川胜则保留下了那把水果刀，偷偷嘱咐中寺里荣：“如果你再犯错误，下一次就是杀人未遂的罪名了。”

　　他叹着气说：“被拘留一次，不知道他会不会悔改。”

　　“秋川老师，很善良呢。”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秋川胜则犹豫着说，“说不定会让他有机会做更坏的事，这样想来，或许提前解决隐患才是正确的做法。但是麻生老师既然没有阻止我，那就说明中寺同学并不是无药可救吧？”他带着被肯定的渴望望向麻生三墓。

　　麻生三墓只是简单地“嗯”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秋川老师现在应该是安全了。接下来的安排？”

　　“都已经租下来了，就先住在这里吧。”秋川胜则开玩笑般地说，“万一又有第二个中寺同学呢？话说回来，麻生三墓刚才为什么没有多问几个问题呢？”

　　中寺里荣明显就知道安理佳实遇害的真相，麻生三墓在谈话中却一直没有表现出想要探究真凶的意图，只是在对中寺里荣的行为和性格进行分析。

　　“不想告诉秋川。”麻生三墓直白地拒绝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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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问呢？

　　诸伏景光知道麻生三墓绝对有着某个其他人没有看出来的理由。

　　在开车载着麻生三墓回公寓的路上，麻生三墓问道：“绿川先生，为什么会觉得安理小姐是自杀呢？”

　　诸伏景光反而问他：“麻生也觉得是吗？”

　　麻生三墓摇了摇头。“我觉得不是。但是我认为在这一方面，绿川先生的判断会比我更加准确。”

　　诸伏景光笑了起来，“麻生果然很相信我。不过，其实我也说不出太多的原因，最主要的一点我已经说过了，线索太过于散乱，都有一些关联，只是关联并不太密切，就好像炖汤时放的味着，一点点地改变着汤的味道，但占据最主要地位的还是原材料。”他顿了顿，说，“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大概想明白了安理死亡现场的情况。不知所踪的凶器、干净的现场、刚好可以打开的门、只有门口才有的脚印，还有我在现场的地上看到的那道划痕。”

　　“如果是自杀的话，中寺先生为什么会想要让自己成为凶手呢？”

　　“嗯……”诸伏景光用手指点着方向盘，“因为他所隐瞒的那个秘密，比杀人更加重要？”

　　“不明白……”

　　“比起那些，麻生从中寺身上看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嗯。”麻生三墓点头，“我已经知道了，中寺先生迫不及待地想要对秋川下手、但是却对秋川没有针对性杀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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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秋川：得想个能把中寺同学拘役但又不太严重的罪名。
景光：按照律法来说，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这样会那样，那样会这样。所以我觉得那样那样就很好。
秋川：（沉思）绿川先生对律法特别有心得的样子……
景光：没有的事，个人爱好。
秋川：（小心翼翼）……你这个爱好，它合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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