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希言Z然

65、第 65 章

　　晚宴没有古静想象中那么繁琐隆重，她放下筷子四下张望，看着众人酒足饭饱后，或离席或高谈论阔的，心下觉得无趣，又把目光回归到她们这桌上，偏着身子用胳膊戳了戳身旁的华朝歌，小声嘀咕：“你觉不觉得她俩气氛怪怪的？”

　　华朝歌装作不在意的看了眼一言不语的两人，身子小幅度地偏向古静轻嗯了声，“确实有点儿。”

　　主桌上商昭摆了摆手，撑着桌子有些吃力地站了起来，笑道：“老夫不胜酒力，得回去歇会儿了，诸位自便。”

　　众人见他这样便也不再挽留劝酒，都客气的说着官方话语，看着商昭离席淡去身影，这才又继续觥筹交错。

　　宇文承权一边虚与委蛇，一边用余光观察着舒冉她们的一举一动。另一桌上景隆镖局的人也吃的差不多了，由于宇文承权担心书霖见到舒冉会太过激动，便将她留在客房未曾带来晚宴，舒暮早早用完就带着自家的儿子一同先回去了，舒天瀚也没多大胃口，盯着林游的背影陷入沉思，没过多久，竟领着一行人离开了。

　　这边林游注意到他们的离开，又转向宇文承权那边，心里大概有了猜想，便也不在多留，四人也随后走出了大厅。

　　“师父，为何不去问问冉儿？”舒亦杨跟在舒天瀚身后，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环顾了下四周，舒天瀚才开口沉声道：“如今冉儿首先是宇文府的夫人，后才是我们景隆镖局的小姐。”

　　舒亦杨挠了挠脑袋，有些不解。看自家徒儿满脸的没想通，舒天瀚叹了口气，“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宇文承权终归还是注重宇文府颜面的。”

　　“颜面？”古静有些嗤之以鼻，“所以在他眼里，舒姐姐还没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重要咯？”

　　离开大厅，四人便向房间走去，古静同样也纳闷不已，为何不仅景隆镖局的人没来询问，就连宇文承权也没任何表示。

　　舒冉安静的跟在林游身边，听到古静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平淡的跟古静解释：“宇文府不仅在武林有一定威望，在当今朝廷下也是有恩泽的。近百年的历史，如今又只剩宇文承权这一脉传承下来，他自是不会将这些事放在明面上来解决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何不将计就计，以此作要挟，那宇文承权岂不是任我们鱼肉？”古静灵光一闪，颇为邀功的向林游她们献计。

　　华朝歌敲了敲她的脑袋，提点到，“闹大了舒姐姐不一样也是被议论的人？”

　　“啊!”古静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窜到舒冉身边，拉着她的衣袖道歉：“对不起啊舒姐姐，我没想那么多，我不是那个意思。”

　　舒冉摇了摇头不甚在意，其实她不在乎闹不闹大，可是，舒冉抬眸瞧向身边的人，她知道，她是不会选择这种方式的。

　　关上门，房间便又只剩她们二人。舒冉呼出口气，快走两步上前拉住了林游的袖口，补上了之前被打断的对话，“遇林，我们谈谈吧。”

　　“现在可能不太合适，”林游眼神在两人相接触的地方停留了会儿，又移开望向窗外，声音有些低沉，“他……等会儿应该会来。”

　　他是谁不言而喻。有些无力感涌了上来，舒冉松开手，垂落在了身侧。

　　看着眼前的女子，林游又于心不忍，她承认之前是她没忍住心里的情绪外放，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会害怕，那种矛盾感让林游倍感煎熬。

　　“冉冉……”林游低喃出声，舒冉闻声抬头，与她染着无措的目光对上，心仿佛跟着顿了一下。

　　“你可以抱抱我么？”

　　没有犹豫，舒冉上前两步，微微踮起脚，一手从她的腋下穿过，一手上抬绕过她的脖颈，紧紧环抱住了她。林游闭上眼，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回抱住怀里的人。

　　没有燃烛的房间里，只透着门外屋檐下的烛火，两人相拥站在光影交汇处，相互慰藉。几乎没有间隙的距离，尽管两人隔着厚厚的衣物，但林游还是可以感觉到来自舒冉的温度与心跳。

　　她在她的怀里，她们是互相属于对方的。林游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舒冉被勒得加快了呼吸，她努力克制着，任由对方借此来宣泄出心中的情感。

　　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好像只是那么一小会儿，林游卸了力，轻轻地退开些距离，但双手还停留在对方背后，拇指不易察觉地慢慢摩擦着舒冉的衣衫。两人依旧离得很近，舒冉的手臂还搭在她的肩上，微仰着头望着面前的女人。

　　双方呼吸相通，林游心下轻叹口气，双肩微微下沉，带少许自嘲的说：“其实我挺害怕的。”舒冉没有说话，还是那般温柔的用目光包裹她，给她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去在意，可当我真的面对那个人，听到他说着关于你的事情，我心里就像失控一般，我甚至想……想直接杀了他。”林游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低着头面露些痛苦，“如果没有他……”

　　抽回抱着林游的双手，舒冉托起她的脑袋，真挚道：“现在不管是谁，都不能分开我们两个了。不要去在意他说了什么，遇林，他对我而言，只有强迫和禁锢，这十年多来，我就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你如今只需记得，他说的那些日子，是我与你分开的日子，我一点儿也不快乐。”

　　“而现在……”舒冉歪着头嘴角噙着笑，“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林游鼻子一酸，抿着嘴角压住心里的波动,条件反射想要低头，却被一双手拖住。舒冉一扫之前低迷负面的情绪，看着眼前那熟悉的脸，双眸依稀闪烁着一抹光亮，“遇林，你好像脸红了。”

　　似乎脸真的越来越热了。

　　林游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圈在舒冉身上的手，后退将整个人藏在黑暗里，别扭的说：“哪有，你……你看错了吧。”

　　轻笑出声，舒冉也不拆穿她，倒是拿起烛台旁的火折子，吹燃点亮了其余几根蜡烛，房间瞬间便被暖光笼罩，而林游也早就整理好思绪，恢复平常，除了眼神还有些游离不太敢直视舒冉，她干脆在房内踱着步子，随意问：“你说，今晚是宇文府的人先来，还是景隆镖局的？”

　　舒冉倒是认真思考了会儿，“大抵还是宇文府的吧。堂姐应该不会贸然过来，至于我二叔，也不知晓他想没想起你的真实身份。”

　　“你……介意他知晓么？”林游侧着身，装作没在意，余光却盯着桌前的人。

　　“知晓何事？”舒冉似想起什么，有些苦笑，“知晓你是游遇林，还是……知晓我心悦于你？”

　　林游听到那五个字还是忍不住感到小雀跃，可还没来得及作出回答，就听到舒冉语气又似无奈又似洒脱的道：“也无所谓了，反正早在当年我二叔就知道我们的事了。”

　　“当年？”林游顿时诧异代替了刚才的情绪，转过身正对舒冉，问：“他是如何……”

　　舒冉轻笑了声，反问：“我堂姐不是也看出来了么，为何我二叔不能呢？”

　　“当年我们都在你的院子里活动，你堂姐好歹总在走动，可你二叔，我都没印象见过几次呢。”林游偏头回想，还是不解。

　　“反正我在意的也不是他知不知道。”舒冉看了眼窗外，启唇犹豫了会儿，还是继续问：“遇林，你介意世人知晓你是女子吗？”

　　林游不以为然，摇头回答：“当然不会，我穿男装只是图省心罢了，毕竟在这江湖里，男子确实比女子要方便许多。”

　　“那……若是同时知晓你我在一起呢？”

　　“你呢？”林游不想否认，这个问题也是她怕对方介意的事情，听到她问出口，林游有些急迫，“你会在意世人知晓么？”

　　两人相视，眼里有着急切，有着真诚，逐渐有了坚定，有了欣喜，唯独没有一丝犹豫和害怕。

　　林游走上前拉近两人距离，好像之前困扰她的事都不复存在了，笑得格外纯粹。舒冉被那抹笑容治愈了一切，忍不住用勾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遇林，不会再有任何事把我们分开了，对不对？”

　　包裹住她那根手指，林游点了点头，一瞬不瞬的与她对视，语气都染上笑意，“当然。”

　　舒冉感受着顺着食指源源不断而来的温度，低头带些解脱的一笑，如今的温暖，和那年末的冬季，完全不一样啊。

　　那年的冬天，真的是舒冉有记忆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季。

　　过完十六岁生辰还没多久，就遭遇了宇文承权那件事，她本就很伤心无措，但却更坚定要和游遇林离开的心。说来奇怪，现在会犹豫的事，那时候的她却完全没放在心上，就是那般笃定游遇林不会嫌弃她，不会不要她。

　　可往往都是事与愿违，舒冉看着眼前坐着的长辈，想起她自己的推论，忍住了没有指责她的叔父，可当她拒绝婚礼提出离开的要求后，那个男人却果断否定了。

　　“二叔，您难道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吗？”舒冉倔强的忍住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流下，有些难堪的质问着舒天瀚，“都这样了，您竟还逼我嫁给他么！”

　　舒天瀚也有过一丝犹疑，但还是劝说道：“女子名誉何其重要，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为了你自己，为了整个镖局，这个亲更是不可退啊。”

　　舒冉终是没忍住，泪流满面，哭诉着有些失控：“所以就为了世人的眼光，镖局的未来，我的意愿就一点儿也不重要了是么？”

　　“你的意愿，”舒天瀚有些被舒冉的态度激怒，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女子怒道：“你说你不喜欢宇文承权，那你喜欢谁啊！游遇林吗！”

　　舒冉大惊失色，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舒天瀚，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呵，怎么不说话了？”舒天瀚怒极反笑，看着梨花带雨又一脸吃惊的人，压低声音质问：“难道不是吗？”

　　想要反驳，却无从反驳。看着舒天瀚盛怒的模样，舒冉抹掉划过脸颊的泪，挺着身子有些破罐破摔了，“是！我就是喜欢她，我也只喜欢她！”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家连整个镖局都不要了么！”

　　“二叔，只要我不嫁宇文家，这些有什么冲突呢？”舒冉上前拉住舒天瀚的胳膊，声音带着乞求：“二叔，我不想嫁，你别逼我了好不好？”

　　舒天瀚毫不留情地挥开了她的手，恨铁不成钢的道：“孽障，还在执迷不悟！两个女人，算怎么回事！传出去镖局还有什么脸面，百年之后，我又怎么去面对大哥！”

　　“脸面……脸面比自己家人的幸福还要重要么？”舒冉愣在原地，无力的耷着身躯，“若是爹爹在，我又怎会是如今这样。”

　　“你什么意思？”舒天瀚盯着舒冉，“二叔为了你以后的幸福做了多少，你现在还小，你不懂，等你以后长大了，懂事了，你就明白二叔的良苦用心了。”

　　舒冉握紧了身侧的双拳，忍不住还是拆穿道：“二叔你敢说对于那晚的事你事先一无所知么？若不是那碗汤，又怎么会有之后的事呢？”

　　“你……”舒天瀚有些挣扎一闪而过，还是狠着心劝诫说：“不管你怎么想二叔，你只要知晓，二叔是为了你好。那个游遇林，她有什么能给你的？她给不了你幸福，只能给你带来唾弃和痛苦！”

　　“她可以！”舒冉竭力的吼出声，“遇林她可以！和她在一起，我才……”

　　“闭嘴！”舒天瀚没等她说完，气急败坏地扇了舒冉一巴掌，同样怒吼道：“冉儿，别逼你二叔。”

　　不敢置信的捂着脸，舒冉抬头看着有些陌生的男人。

　　“弄死一个游遇林，宛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舒天瀚将手收到背后紧紧握住，冷眼瞪着舒冉，“她的性命，就看你怎么选了。”

　　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