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希言Z然

44、第 44 章

　　不像来时那般蜿蜒躲藏，四人驾驶马车走在官道上，一连走了五天，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林游扭了扭脖子，缓解了下长期驾车身体上的僵硬感，也在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事。

　　“很累吧？”车帘被轻撩起，一抹倩影从里而出。舒冉将毯子披在林游身上，跟着坐在了她旁边。

　　也不知有意无意，林游看着坐到身边的女子，那身水蓝色的裙衫倒是极衬她身上这件淡蓝色衣服，隐去心中自以为的猜想，温声道：“外面冷，毯子还是你披着吧。”

　　舒冉摇头拒绝，“没事的，我穿的挺多，倒是你，在外面呆这么久，身体难免吃不消。”

　　林游见前方一马平川，手臂穿过缰绳好稍稍控制马儿前行方向，一手扯下身后的毛毯，将之覆在舒冉身上，对方自是不愿，林游轻挑眉尾说：“若想在外面陪着我，就好生盖着，别让我担心。”

　　停下了阻止的动作，舒冉看着她的眼睛，还是顺从的妥协下来，裹紧了身上的毯子，找着话题：“我们还有多久到下一个城镇？”

　　林游不太确定，“这一带我也不太熟，不过这走了好几个时辰了，即使没有什么大城市，想必也会有落脚的地方。”

　　“嗯，那就好。”舒冉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车厢里。

　　“怎么？静儿她们是睡着了吗？”

　　舒冉颔首，轻声回答：“嗯，她们俩都睡了，估计都太累了。”

　　“你怎么不休息下呢？”林游也跟着放低了声音。

　　“都睡了，留你一个人，总觉得怪可怜的。”舒冉轻轻笑了下，“放心，我挺好的，累了自然会休息。”

　　林游勾了勾嘴角，没有再作声。这一路下来，刚开始古静还时不时蹦出来陪着她聊东聊西的，后来估计觉得一路上大同小异也腻了，干脆呆在里面躺着不动了。华朝歌偶尔还给林游换把手，不过天气愈发寒冷后，林游也没再同意。身边这人倒总是出来陪她一起，每回都得林游三令五申才肯进去。想来这一路，虽然做着苦力活，但也不是那么无聊孤单。

　　左手忽而覆上一抹暖意，林游偏头看去，舒冉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稍带着闪躲，握着她的左手，小声解释：“我是怕你冷，才……”

　　随着手中传来的温度，心头也跟着暖了起来。转动了下左手，手掌对着手掌，林游目视着前方，慢慢地十指交握。

　　舒冉低着头看着互相交缠着的手指，顺着那手臂又望上去，女子嘴边微微的弧度像一颗糖果似的，瞬间感觉自己被甜甜的味蕾所包围。想来哪怕就这样一起坐着，不用说话，舒冉也会觉得无比的舒适愉悦。

　　记起刚才心里琢磨的事，林游还是一一交代明了：“我对着去药王谷的路估量了一下，感觉离广南县应该不远了。”

　　广南县……

　　从愉悦中回过神，想起来那萧条的街道，惊恐哭泣的乡民，舒冉紧了紧交握的双手，抬眸望向林游示意她继续。

　　“我也不能确定，待我们到了下一个落脚点，可以问一下当地人具体路程。我知晓你这一路都放不下广南县发生的事，之前是因为着急去药王谷，现在名剑山庄的事倒没有那么急迫，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去一趟的。”

　　“可是……”舒冉还是有些犹豫，“你不是说那个人武功很厉害吗？”

　　林游压抑已久的好胜心又被激起，有些负气的嘟囔着：“我也不差啊。”

　　“噗。”舒冉被逗笑，又怕吵到马车内休息的两人，立刻收了声，另一只手却自然的挽上了林游的胳膊，闷声抖了抖肩。

　　不知睡了多久，古静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慢慢直起身子。身边华朝歌还在安静的睡着，没有转醒的迹象。马车行得很缓慢，难怪她们可以睡得这么安稳，打量了下车内，才发现少了个人。古静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去惊动华朝歌，坐在沿上，够着身子去撩开车帘。

　　舒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头倚在林游肩上，身上依旧覆着那条毛毯。而驾车之人背挺得直直的，刻意放缓的速度让古静恍然，感情这速度是为了让舒冉睡个好觉。眯着眼鼓了鼓嘴，小声埋怨道：“小林子，你倒是挺享受的哦。”

　　林游一惊，有些僵硬地回头看了眼一脸不忿的人，微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安静些。古静哪肯听话，继续数落着：“啧啧啧，有了媳妇忘了妹妹，没良心。”

　　林游有些好笑，情绪或许感染到了靠着她身上舒冉，那蓝衣女子睫毛轻闪，略显迷糊的睁开双眸。

　　“吵醒你了？”林游低声问到，随后又看了眼古静，似乎在说：看你做的好事。

　　“哼，小林子你现在就知道舒姐姐了，都不关心我了。”古静朝她做了个鬼脸。

　　意识到身后有人，舒冉有些怔然，后知后觉地才放开握着林游的那只手，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怀里。古静嘿嘿一笑，打趣道：“舒姐姐，我都看到啦，不要不好意思嘛。”

　　林游作势要伸手去敲她的头，古静连忙往里一伸，得意的笑了笑。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去把朝歌叫醒吧，我们得加快脚步了。”

　　“我说小林子，你这也太偏心了吧。适才舒姐姐睡着的时候你减速还要我不要吵到她，现在舒姐姐一醒，你就要快马加鞭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舒冉听后抬头看了眼林游，见她也望着自己，脸上不觉染上抹微红。自是察觉到她的羞意，林游偏头看向古静，颇为愉悦的说：“知道就好，还不快去。”

　　古静轻哼一声，放下车帘，就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林游也不再多加理会，轻声嘱咐道：“坐稳了，天色不早，我们得快点了。”

　　舒冉点了点头，揣紧了身上的毯子，脸上的红晕还迟迟不肯消散。

　　赶至下一个镇上，太阳几乎就快要落山。镇上客栈不少，但去了好几家发现都已经客满，寄托于这好不容易又看到的一家，四人满怀希望进去后，却被告知只剩下三间客房。

　　“这武林大会快要举行，镇上大多都是去参加的武林中人，实在没什么空房间了。客官们想来也知道前面那几家客栈都满了，只差一间已然不错了。”掌柜搓了搓手，解释道。

　　古静倒觉得问题不大，对着华朝歌问：“朝歌姐姐，你介意和人同睡吗？”

　　她们四人皆是女子，只是林游扮作男装罢了。华朝歌不以为意地摇头，“这眼下能有地方歇脚就不错了，况且我们两间房也够了吧，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古静拍了拍手，只觉她的话甚合心意，掏出银子放在掌柜面前，爽快道：“那有劳老板了，帮我们开两间房就好。”

　　掌柜笑呵呵的接过银子，打量了下四人，礼貌询问：“我这就带客官上去，不过，不知道这两间房四位如何分配呢？”

　　古静指了指她和华朝歌，“我们两个一间，她们俩一间咯。”

　　掌柜看了看林游和舒冉，恍然大悟，“这位公子好福气啊，娶了这么位绝色的夫人。”

　　“噗。”古静没忍住笑出了声，华朝歌抬眸看了眼，没作声。

　　掌柜不解，又看见林游和舒冉一副尴尬的表情，怕惹了笑话踌躇的问：“不知……可是我说错了话？”

　　古静摇了摇手，笑道：“没错没错，这是我兄长，那是我嫂子，老板好眼光，真是一看一个准。”

　　林游拍了拍张口就来得人，让她适可而止，正声道：“那便请老板带路吧，我们一路上也乏了。”

　　“好好好，诸位请跟我来。”

　　华朝歌看着三人的背影，突然陷入沉思，还是古静上楼上到一半转头叫她，这才回过神，连忙跟了上去。

　　林游看着走在前面的店家，装作不经意的问：“对了老板，请问一下，此地距离广南县有多远呢？”

　　“广南县？”掌柜迟疑了下，复而打量了四人一下，建议道：“这广南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公子还是莫要前往了。”

　　“广南县？什么广南县？”古静好奇不已，凑上前询问，舒冉拉了下她示意先不要多嘴。

　　林游瞥了眼古静，脸上透着苦恼，向掌柜解释：“广南县发生了什么在下岂会不明白，可老板有所不知，我那妹子任性，非跟着她心上人去了广南县，眼下这不是生怕她出什么意外，还望老板告知前往的方向。”

　　这人声情并茂的，让古静总感觉被内涵到，想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华朝歌将目光投向舒冉，只见她给了她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便也放下心继续看着这出戏如何演变。

　　老板果然面露同情，一副可惜的样子对林游说：“真是，你这妹子哪里去不好非跑去广南。既然你已知晓广南县所发生的事，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那广南好几处山林，绕山走小路也得个两三天的，但我们这儿啊前两年通了官道，驾马也就不到一天路途咯。客官你们明儿一早上路，估摸快些傍晚能赶上进县城呢。”

　　林游心下了然，待安顿好房间，才把之前和舒冉在广南县发生的事情告知给其余两人。古静一脸愤慨，华朝歌倒是见怪不怪，近几年总在江湖行走的人，这类事情多多少少也见过了些。

　　夜里躺在床上，不知为何，华朝歌慢慢回放起记忆中林游和舒冉的相处，不由又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两人默契的对视，甚至于在自己大哥说出宇文承权时，舒冉那不容质疑的话。

　　早知晓林游是女子，所以一路上对于她和舒冉若有似无的亲密都没有太在意，可如今一想，脑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没敢抓住。忽而却闪过那片橙黄橙黄的油菜花田，华朝歌猛地一下坐了起来，脑中那抹粉色的身影也随之消散。

　　“唔……”古静睁开的双眼带着迷茫，跟着支起了身子，打着哈欠问：“朝歌姐姐，你怎么啦，做噩梦了？”

　　稳下了逐渐加快的心跳，华朝歌有些犹疑，但还是问出了口：“静儿，你告诉我，林游她和舒姑娘，是什么关系？”

　　古静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有些呆滞的看着一脸凝色的华朝歌，吞吞吐吐的说：“这个，朝歌姐姐，你怎么会……会想起问这个，她们……不就是好朋友么。”

　　本还不太确定的事，经她这么一说，反倒越发明了，华朝歌叹了口气：“所以舒姑娘是因为林姐姐才离开宇文府的吗？”

　　古静有些懊恼适才的扭捏，想着都这样了，干脆破罐破摔得了，“朝歌姐姐，你会介意吗？我是说，两个女子的爱情？”

　　华朝歌双眸闪动了下，摇了摇头，“感情的事，谁又说得清对错，爱了便是爱了。”

　　古静松了口气，接着又躺回床上，幽幽道：“其实她们俩挺不容易的。”

　　跟着躺了下去，华朝歌望着床顶，“可以和我说说她们的故事吗？”

　　古静点了点头，隐去了两人较为隐私的事情，只和华朝歌讲了个事情的大概，但这也足矣让她了解隔壁那两人的种种过往。

　　时至午夜，古静已然沉沉睡去。华朝歌却仍睁着双眼，久久不愿入梦。

　　世事无常，不由唏嘘。这应该算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这般直面的去了解一段属于女子间的爱恋，此时此刻，在她心里，有些事突然变得明朗起来。

　　她从怀里拿出一抹银色，那是条银制的手链，简简单单甚至没有什么装饰，却就是极入她的眼。

　　自从这条手链被她捡到的那天起，一向丢三落四的她却是甚为宝贝这条银链，一直贴身收着，不与示人。而今晚，华朝歌看着这条手链，其实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也看不到什么。她摸索着解开链子的锁扣，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在了自己的右手腕处，再细心扣好。

　　许是在怀里熨烫许久，戴在手上也不见凉意，左手覆于腕上，华朝歌浅浅一笑，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被解开，尽管有些难以置信，但她却好似从未有这般轻松过。

　　是啊，这世间之事，又哪有那么多对错之分呢……

　　爱上了，那便就爱上了吧。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