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
-
说来还真是挺巧，或许宇文承权也料不到，他的人马几乎前脚刚出长锡的东城门，林游快马加鞭地就从西门入了城。
城里不比郊外，林游下马步行，看着熟悉的街景不由感叹命运的捉弄。来来回回，像是终究摆脱不了似的。
“哟，这不是林少侠么！”万宾楼的小二哥依旧站在门前，不远处的林游随即入了他的眼。
林游心下诧异，看着一脸殷勤的小二道：“难得小哥还记得我。”
“林少侠这号人物哪能忘得了，快里面请，这马交给小的就好。”自从那日她在这儿教训了闹事的几名大汉后，她这脸总算是跟传言中的人对上了号。
小二引着她坐下，替她倒了杯茶水，“最近城中各帮各派的差不多都开始收拾准备去沂州了，那宇文府和景隆镖局的人今儿也刚走，对了，年底的武林大会您不去啊？”
接过茶杯林游引入正题：“我这次到长锡是来寻人的，就是上次与我一起的那位姑娘，不知小哥可还有印象？”
“哎哟！”小二听后拍了拍脑袋，失笑道：“我是说有个什么事忘记了，您稍后。”
林游看着小二走到柜台前和掌柜说了几句，又指了指她这边，这才从掌柜手里接过一张信封样的东西，回到桌前，将信放于桌上解释：“这是古姑娘留给您的，她说您不久后一定会来，要小的务必亲手交给您。”
“有劳。”林游拿起信，沉思了会儿没有立即打开来看，问向小二：“可否告知这信是何时所留？”
“是三日前古姑娘临走时留下的。”
“她身边可是有一名男子陪同？”
“对对对，那位公子可真是长得俊美，城中还有好些人慕名来瞧呢。”
回到房间打开信，确认了笔迹着实是古静的没错，林游这才缓了口气，至少如今她是安全的。
快速扫了一遍内容后她好好的理了番思路，大致了解了古静的走向。捏着手中信件，林游莫名有点烦躁。
现下，她到底是该继续去追古静，还是依照信中所言，去见一见那女子呢？
其实信中未写明什么，像是为了防止他人偷看，言简意赅只说了务必要去见她一面，个中隐情当面诉清。
可林游觉得不论如何，事情已然过了这么久，如今物是人非，又何必去扰乱各自平静的生活。她甚至都隐隐怀疑过当年那段感情是否真的只是她一厢情愿，看着早已泛皱的纸张，她叹了口气，抬手将其烧毁。
遣退了院中仆人，舒冉如前几天一样望着窗外，她也不知那个期盼的人到底会不会来，即使已经这样呆了十一年，但这几晚的心情却出乎意料的紧张难耐。
古静临走时笃定的语气让她不由开始期待，既然她们可以再度重逢，那她便相信，她俩的缘分断然不会就此了结。
然而夜色渐凉，所等之人迟迟还未出现。
瞧着明月，今日攒满的希望慢慢开始流失，肩线稍稍耷拉下，安慰性的一笑，转身选择期待明日。
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风吹窗户的吱呀声，舒冉闭眼尝试入眠，也不知过了多久，翻身辗转之际，她朦胧的睁开双眼，眼前的漆黑却不足以让意识清醒。
又翻了个身，寂静的夜晚本该是沉睡的契机，可她思绪突然清明，蓦地起身顾不上别的，下床直接小跑到窗前，如她所想，那扇窗户已然紧闭。
舒冉感觉到心跳加速，却迟迟不敢回身望去。
几乎低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舒冉顿时身体僵硬，立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黑暗中明显有人靠近，视线被剥夺，那些微小的声音突然就变得异常明显，她握紧了双手垂在身侧，心里期待又彷徨。
“怎么不穿鞋？”林游蹙眉，低头看着那双白净的脚，“不冷么？”
后知后觉低下头，脚趾不自觉蜷缩起来，两只脚悄悄靠近了些。
想到之前她面色不佳，林游缓步到她面前，垂眸看向那低着的脑袋。屋内很黑，却不妨碍看见这人单薄的身子。
她好像还是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明明知道她就站在面前，可不知为何埋着的头却没有主动抬起。积攒十年来的勇气，好像在那晚去找她就已经用尽了。可……她既然来了，是不是不会像那天一样，开口闭口全是拒绝呢？
说实话，舒冉没有任何动作在林游看来是很意外的。可这般僵持好像也没有意义，她只能放任心里的关心作祟，抬袖同时微俯下身，一手穿过她的膝下，用力将人打横抱起。
腾空的人显然惊了一下，忙用双手圈住她的脖颈，一双眸子睁得大大的，望进了林游等待的眼底。
只堪堪对视了一下，她便目视前方，收回视线大步走向床前。将人轻放于榻上，见对方仍旧环着自己，偏头再次看向她的双眼，温热的呼吸拂过鼻尖，舒冉呼吸一滞，松手放开了林游。
她眼神躲避的瞬间，她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悸动。
一只腿半曲坐在床边，林游抬起她的双足搁在自己腿上，扯过衣袖轻轻拂拭着舒冉脚底沾上的些许灰尘。
“天气转凉，你既身体不好，以后不要这样了。”见她没有反应，林游温暖的手掌覆上她那裸露在外干燥冰凉的脚踝上，视线同时定在她身上。
温热的触感让舒冉条件反射地想抽回双脚，奈何林游暗中使劲，那掌心的温度突然升高，她小幅度上下点了点头，心跳不受控制起来。
手中泄力，舒冉得了空立刻将腿缩了回去，背靠着墙环抱着自己的双膝。
看了眼缩在床上的人，林游起身退了两步，思虑接下来该如何继续。可一见她起身，舒冉立刻抬头望去，那后退的两步让她心下一疼，伸手就去牵她的衣角。
诧异的看向床上那人，林游身体下意识靠近，搀扶住她上前的身体。
“别走，”舒冉借力上前跪坐在榻上，言语中的乞求太过明显，“遇林，别走。”
沉寂了几乎十年的柔软突然就被触动，她哪还有力气再去说出拒绝。更何况，既然都已经来了，便早就与她心中的挣扎选择了和解。
小心翼翼望着眼前人，舒冉深怕一个眨眼她就不见了，松开拽着衣角的右手，舒冉借力覆上对方的双肩，似乎思考了好久，又好似脱口而出，启唇轻声道：“你可还记得我十六岁生辰时，你许我的生辰愿望？”
那年的一切，何曾遗忘。
“记得。”林游短暂的陷入回忆，垂下双眸略显黯然，“可你后来不是拒绝了吗？”
舒冉双手用力，声音中夹杂着细微的哭腔：“不是的，我……”
明明以前的她不是这般爱哭的人啊，可重逢以来唯二的两次单独相处，她好像都有些泣不成声。
“静儿要我务必来见你一面，”林游克制住想要去拥抱安抚她的双手，控制着语调慢慢道：“我想知道，这十一年来，你过得可曾开心？”
“我若说开心，你信吗？”黑暗中那双眼异常湿润，林游也不愿再拐弯抹角了。
“明晚我会离开长锡，”她彻底跟内心妥协了，“明日此时我会再来见你一面，是去是留，我只再给你这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不用选，没什么需要选的。”舒冉眼眶含泪嘴角却上扬，“我跟你走，遇林，你不知道这十年来，我有多期盼这个时刻的到来。”
林游复杂的看着舒冉，她内心其实还是害怕的，但没想到舒冉竟是这般毅然决然，一下子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这样的距离在黑夜里还不足以让舒冉看清林游的样子，见她沉默，那消散的勇气好像聚集起一点点，或许是得益于这漆黑的房间。舒冉向前试探地轻轻拥住了林游，没敢用力但偷偷轻吸了一口气，在她耳边喃喃道：“遇林，我等你来接我。”
悄无声息地返回客栈，林游倒在床榻上，抬手用小臂遮住了双眸。即使闭上双眼，挥之不去的还是舒冉留在耳边的气息，如一根无形的藤蔓，缠绕着她整个身心。
事情远比她想象来的简单，跨过了时间的痕迹，两段人生竟交汇的不费力气。
移开手臂盯着床顶，她不禁又开始思索，十一年前她离开的那半个月里，在这座城中，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之后才那般决然选择离开自己。
个中隐情到底是什么？
其实大雪纷飞的那晚后，她并没有立刻离开长锡，在下一个年初，她亲眼目睹了舒冉和宇文承权的婚礼，直至一个多月后宇文府里传来她有孕的喜讯。这个孩子的出现，才是当时她迫使自己彻底死心的原因。
而林游正念着的那人却陷入沉睡中，她好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舒冉好像做了一个梦，看到了还很稚嫩的她们。她靠在她的怀里，低眉浅笑。
“遇林，给我一个承诺好不好，就当做是我的生辰礼物？”
“遇林，带我走吧。”
迟了十一年的生辰礼物，随着梦中唇角落下的吻，终于得以实现。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