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希言Z然

129、第 129 章

　　拼杀的众人慢慢停下了动作，注意力都投向了正中，投向这十余年处于血雨腥风中心的三人。

　　相比功力耗尽的花眠和身负重伤的商光，站在她俩面前的男人要好上不少，哪怕也折损了大半精力，但商昭却愈发亢奋起来。顾不上自身想要护住花眠的花夜教弟子们一个个前赴后继，合起力来却也不是他的对手。

　　“魔教残害过的江湖英雄数不胜数，今日当着诸位的面，商某便手刃此妖女，为武林除害！”商昭目光如炬，四周更是群情激昂，还能起身的花夜教弟子将花眠同受伤的商光一起围在内圈，可敌方人多势众，保护圈只能越缩越小。

　　强拉住想要冲过去的花晨，古静焦头烂额的问：“眼下该怎么办啊？花晨姐姐的伤口又裂开了！”

　　在旁调息的林游很快休整了过来，先是安抚了下身边担忧不已的舒冉，后才过去当机立断点了花晨的穴道，然还未做出其它举动，上方一个身影先她一步跃了过去，正是随商舞影和华朝歌赶来的商燚。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商舞影略过她们向前几步望着一边倒的局势，高喊道：“商昭，今日哪怕是豁出性命不要，我也要替我娘讨回公道！”

　　瞧着突然出现的少年，商昭心中本就不悦，耳边又陡然传来这声，他沉眸遥望，只叹未早些斩草除根。

　　“当年亲手毒害你妹妹不够，如今连你弟弟也不放过吗？”商舞影已经没什么好顾及了，干脆破罐破摔道：“世人皆言你是侠之大者，今天我偏偏要当着世人的面，揭开你伪善的面目！”

　　被说之人并未着急跳脚，商昭先是看了眼微喘着气的亲弟弟，继而才又看向她。“你母亲已为当年下毒之事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今日我既已决定大义灭亲，就不在乎多一个不分是非的女儿了。”

　　不再理会旁人试探的眼光，拒绝继续拖泥带水，商昭看向宇文承权说：“身为盟主，就由宇文大人带领群雄消除魔教吧，不必顾及名剑山庄的人，至于商某的家事，自会亲自解决。”

　　花夜教气数将尽，宇文承权也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便立刻号令起来，让各门派从轶事中抽离出来，攻向正中，试图一举歼灭。而商昭自然提剑一个筋斗跃出了人群，径直往商舞影而去。

　　盲目的挑衅无异于送死，林游尽管很不认同对方的做法，但她别无选择，毕竟护住商舞影也等于护住了华朝歌。

　　“林姑娘，花都一役后如今还要插手吗？”商昭盯着面前拦路女子，眼中深意不言而喻。

　　如果可以，自然不愿插手，她多想带着另外三人直接离开，远离这武林破事。“商庄主说笑了，如今难道您还会放我们出这名剑山庄吗？”

　　“留下该留之人，自然没人会拦你们去路。”

　　虽说林游不愿多管闲事，但朋友之事不算多事，她下山后面对伪君子傲惯了，此时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何为该留之人？是被您下毒逼害的亲生女儿吗？”

　　身后新一轮乱战已然拉开序幕，商昭也没耐性再去同小辈逞口舌之快：“既然如此，莫怪我不留情面了。”

　　换做之前，她自不是对手，可此时对方经过一夜酣战，又被商光消耗不少，林游全力以赴倒也不相上下，甚至还一度占了些上风，让在旁观战的几人瞧着又惊又喜。

　　可风波中心却没有这般乐观局势，花夜教这边寡不敌众，已是强弩之末。哪怕商光想要极力去护住花眠，但本就负伤的他被姜登舟几人围着，一时间没法脱身。花眠盘腿坐在中心，摒除了外界一切杂念喧嚣，将体内仅剩的内力全部汇集起来，她脑中唯有一个念想，这一个念想就是支撑她坚持下去的原由。

　　又是两掌相接，哪怕用了十成十的功力，林游还是被震退了五六步，强压住体内的翻腾，她足尖一点再次倾身而去，变换着身法招式，虚实结合，同商昭打的难舍难分。

　　两人招式几乎拆尽也不分胜负，为了拦住商昭，林游倾力而下，与他比起了内力。不同于她半路出家，商昭自幼习武，几十年的修为自是深不可测。银麟剑静静插在身侧，所幸林游修习的也是内家功夫，几乎半个时辰过去，晨间无风，两人衣袍却都鼓了起来，周身形成的气场让人纷纷退步。

　　终于，最后护在花眠周围的几人也坚持不下去了，商光被他们围着，冲着商燚大喊一声，可黑衣少年也被宇文承权拦着分身乏术。千钧一发之际，花眠却睁开了双眼，双掌相交后向两侧一挥，释放出的内力震退了一圈敌人。

　　她仅一眼就捕捉到了远处同林游僵持的男人，起身到过去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商昭也察觉到有人接近，但此时内力相交容不得分毫差池，他束手无策企图撤回一只手去抵抗前来的女人，林游却咬准时机，赌上毕生所学乘机缠上，为飞身过来的人争取一线生机。

　　“兄长！”商光眼见花眠那一掌拍在了商昭后背之上，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其他，璇身挡开几人的合攻，空翻轻点在一人剑身上，借力几步转移了身影。

　　配合着花眠举重若轻的花谢流水掌，林游的雪燃掌也响应及时，商昭被前后夹击，体内真气本就急速流转，此刻已然顾头来不及顾尾。胸腔中三股内力对冲，在受不住喷涌而出的前一刻，林游察觉到对方的泄力顺势手掌后撤移开了身子。

　　吐出的血几乎是擦着林游衣摆落下，商昭俯身倒地的瞬间，抬手握住了剑柄，勉强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而这次反击，也给花眠带来了不可逆的反噬，她径直跪坐在地，抑制不住的鲜血从嘴角淌下。虚喘着气，她脸色煞白的盯着面前那个男人，唇边却是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

　　迟一步到来的商光还是率先到了男人身边，单膝跪地眼中焦急：“兄长，事到如今，何必……”

　　“闭嘴！”商昭握剑的手都在颤抖，看见对面的笑他怒急攻心又连吐了好几口血沫，空出的那只手抓住了商光的手臂，“若你还当自己是名剑山庄的人，就过去杀了那个妖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措手不及，整个场地陷入一片寂静。

　　林游倚着舒冉借力，伸手解开了花晨的穴道，看着她奔赴过去，体力不支彻底瘫倒在对方怀中，只能双手环着舒冉静观前方走向。

　　事到临头见他们两兄弟还在为此争辩，花眠在花晨搀扶下站起了身，大笑道：“你不如商念，也不如商光，身为名剑山庄庄主，商昭你所做所为只为个人喜恶地位，何曾配得上这百年山庄名誉，何曾配做她们敬重的兄长！”

　　“哪怕要下地狱，我也定要拉着你万劫不复。”

　　拂开商光的手臂，支撑着银麟剑站起来的人横眉怒目，“妖女狂妄，名剑山庄弟子听命，花夜教气数已尽，速速斩杀，除魔卫道！”

　　商昭这一声方才惊醒沉默的众人，向来尊师重道的山庄弟子纷纷响应起来，对花眠这几日作为深有不满的江渔泉提剑就近斜冲而来，花眠已无力再去抗敌，倒是休息几个时辰的花晨替她挡住了威胁。

　　为了不被殃及，古静和舒冉一左一右扶着林游退到了角落休养，华朝歌也忙拉着商舞影往后，可万万没料到，她突然大力挣脱，拾起地上的断剑朝着商昭就冲了过去。

　　面前本就混乱，这一下也没人注意身后突然跑来的小姑娘，待商昭察觉转身之际，那断剑噗一声插入了他的腰腹。低头望着这个充斥着仇恨的绿眸，商昭起掌将人直接挥倒在地，左手握着那断剑剑柄，踉跄后退了两步。

　　“若不是你娘当年背叛欺辱我，若不是你长得太像她，我们父女又岂会走到这般地步。”商昭忍着痛楚倒吸了口气，若是娜娜当年肯欺瞒他一世，活在营造的和睦中，如今又是什么光景呢？

　　“你配当一个父亲吗？”商舞影想到已逝的母亲眼眶不禁湿润泛红，几乎是撕扯着嗓子喊：“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嫉妒自己的手足，残害自己的妹妹，为了一己之私，不惜煽动整个江湖，你才是武林最恶毒的人！”

　　几乎都或多或少带着伤的武林人士停下了动作，全部将视线聚焦到这始料不及的发展上。

　　感受得到生命在流逝，商昭此时已经顾不上，也不想再顾及这维系了一辈子的伪善，阴恻恻的笑了起来：“为了当这个合格的继承人，为了这压在身上不得不背负的声誉，我付出了多少你又何曾知晓！”

　　“此生我就肆意过那么一次，可换来的是什么？”商昭抽出断剑，血液顺着剑刃砸落在地面，“我是这名剑山庄的长子，是庄主，我就该是最优秀的那个。当年都说商念和商光天赋极佳，可那又如何？一个为了妖女自甘堕落，一个不明就里避世不出。是我，这些年是我撑起了如今的名剑山庄，我才是最该被世人铭记的那人！”

　　花眠靠在寻来的柳葵身上，不屑轻笑道：“你当年不如她们，如今更不配与她们相提并论。”

　　“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你对我的恨如此根深蒂固。”花眠咳了几声，唇瓣被沾染的分外鲜艳，“如今看来，你内心扭曲到将亲手给她下毒，害她毒发身亡之事，完完全全移到我身上了吧。”

　　“若没有这份坚信，只怕你也无法面对内心的狰狞。”

　　日复一日的逃避和借口，潜移默化地让他自己都相信这套自圆其说，而因此换来的，就是对花眠年复一年的憎恨与厌恶。

　　断剑跌落在地，商昭双眸渐渐开始涣散，脑中走马观花似的闪过无数画面，最后才定格到一边沉默的男人身上，“泊亭为人正直，可堪大用。而我所做所为，皆为名剑山庄基业，我无愧于父亲，无愧于武林。”

　　尾音还飘荡在山庄上空，商昭横剑临脖，手腕翻转，血柱滚烫了尘土，浸染了这百年威严。

　　体力不支意识也愈发涣散的花眠看着被层层围住的躯体，想到刚才商昭自尽时启唇冲她说的话，勾起唇角，喃喃道：“你可等不到我，我要去寻她了。”

　　随着商昭的离世，花眠的昏迷，这场纷争在商光的解释中，缓缓落下了帷幕。在众人清点伤员，整肃现场时，看着纷纷离开的各派人士，无人发现吕青贤领着几名青城派弟子暗自走向了角落中的几人。

　　还是古静瞧见了来者不善的他们，叉着腰气鼓鼓的问：“堂堂青城派掌门，难道还要趁人之危吗？”

　　对于赵东成和俞雄的死，要说完全不介意，吕青贤也做不到，此时看着重伤的林游，他手中的长刀几乎就要按耐不住。而身侧的樊劲年尽管在花都也被关过，但倒是个明事理的人，低声在旁一直劝说着自己的师父。

　　“老夫说过，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两个孽徒是咎由自取，你为师报仇理所应当。”经过樊劲年一路好说歹说，吕青贤最后还是深深叹了口气，背部都佝偻了些，略显老态的带着哽咽：“只望那两个臭小子，来世能好好为人吧。”

　　瞧着来去匆匆的一行人，古静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不肯罢休，专门来找茬呢。”

　　此时这里可是只有她们三人，华朝歌在前方陪着商舞影，古静看着坐在石阶上的两人，万一适才对方真出手，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他们的离开并未让林游的眉宇舒展，她撑着石阶在舒冉的帮助下摇摇晃晃地起了身，紧盯着一端不放，“出来吧，不必再躲躲藏藏。”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隐匿的人慢慢站了出来，舒冉一时间还未认出两人，倒是古静惊呼出声：“你们两个怎么在这？你们想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