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件好事》却为花柔

2、惊恐

　　“死了！？”“不能吧？昨天晚上不还喝酒去了？”
　　书斋里一片沸腾，他们才交完颇为昂贵的学费，书没读几天先生死了？
　　人群里一个惊愕又安静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官府的捕快们眼瞧着那男人文质彬彬应该是个能说话的便推开人群带走了他。
　　无端被带走的男人叫庄升，他不是比较冷静，他只是被这个消息砸懵了，他长这么大勤勤恳恳本本分分，从不与人争执，此刻跪在堂下，旁边两排拿着杀威棍的衙役跟座山一样镇在他身边，吓得他不由得把头埋得更深。
　　“堂下何人？与那死者王风逸是何关系！”县令镇尺一拍，清脆的响声又吓得庄升一哆嗦。
　　“回，回大人，草民，庄，庄升，是夫子的学生。”
　　“只是学生？只是学生为何见到本府如此惊恐！你是否与那王风逸存在恩怨因此杀之！”知府吹胡子瞪眼，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仿佛就在现场看着庄升杀了人。
　　庄升吓蒙了，除了草民冤枉也说不出其他，书到用时是一句有用的也说不出来。
　　知府一听说现场是一具干尸倒在血泊里就知道肯定是碰上妖怪了，但是大张旗鼓跑去凤鸣山请那些修仙的来追查还不得人心惶惶？要是舆论再发展发展变成自己辖区混乱妖异引得妖怪争相落脚可怎生是好？这乌纱帽还要不要？
　　思绪转到这个份上，知府再看着堂下这瑟瑟发抖的倒霉蛋，心里有了别的计较。
　　“即是无关，那你昨日在作甚？”
　　“草，草民昨日放课后就在家读书，一直没出去过，大约子时二三刻才睡。”
　　“哦，子时二三刻，那有什么证据你就在家？”
　　“这，这草民就在家睡觉啊，这，草民拙荆可以作证。”庄升隐隐觉得不对
　　“你老婆也陪你到子时不睡？”
　　“这倒没有，拙……”
　　“大胆刁民！即是没有证据还在公堂左攀右扯耽误时间！带下去严加看管，择日再审！”知府怒目圆睁，狠狠一拍镇尺下了结论。
　　先查他两天，要是妖怪不做案了就拿他结案，情节恶劣造成恐慌，闹市公开处刑以平人心，要是还作案怕是只能去请了。
　　衙门往外两条街，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闯进一家香料铺子，她一身粗布短打，乌黑长发由一根木簪挽起，腰上系着的围裙还沾着未干的油渍，温婉清秀的容颜布满惊恐焦虑，只是她这一身与铺子里精致华丽的陈设格格不入，在门外发现里面挤满了涂脂抹粉的大姑娘小媳妇后一顿，随后讪讪收了满脸的慌乱，靠在门边不太敢进。
　　两个店小二忙的团团转，也不知道他们掌柜的这次从哪儿整得香料这么火爆，这两天简直忙的晕头转向，等人走的差不多了男的那个才去招呼门外等着的女人“温兰姐来了也不进来坐，掌柜的不知道又去哪儿了，你要等她吗？”
　　“我，我等她吧，我有事找她商量。”女人有些局促，准备在角落一个红木圈椅上落座，还没坐下去就听一个中年妇女凉嗖嗖开口“那可是得商量商量，一大早自己家男人就被官府带走了，可不得找人小七姑娘帮忙，也不知人那么大一个掌柜欠了你什么情，三天两头帮衬也就算了，这回吃牢饭的事也好意思找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你们庄家人呢。”
　　温兰局促又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胖女人白眼一翻，在柜台后面小姑娘的一通瞎瘠薄乱吹下又买了好几盒不适合自己的胭脂香粉，趾高气昂离开。
　　小姑娘喜笑颜开收钱记账，等人都走完了就瘫在温兰对面那排圈椅上。
　　“咋回事儿啊温兰姐？那胖子说的真的吗？”瘫着的小姑娘懒懒开口
　　“桃桃！怎么说话呢？”
　　“嗷！你打我！尚春松你打我！行吧行吧，刚才那个生活水平极度优越的中年女性说的是真的吗？”桃桃连着拍了身边人好几下才消气，那男生一脸无奈也由着她撒气。
　　温兰看着桃桃不由得觉得羡慕，年轻貌美，自由自在，还有个温柔的男朋友陪在身边，年岁大了小七再出份嫁妆送她成亲，多幸福的人生。
　　再对比自己一团乱麻的生活，温兰心底一阵阵苦涩。
　　“哟，温兰也在啊，真巧！我刚买的松子酥和杏仁乳酪饼，一起吃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清亮一嗓子从外面传来，桃桃突然满血复活，一个猛子从椅子上挣扎起来朝门口扑去，尚春松无语，但也起来跟着走去。
　　“慢点慢点！我哪天短你吃了跟个饿死鬼似的！”叽叽喳喳两个小女生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温兰更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来人正是掌柜杨小七，几年前延州流寇肆虐逃难逃来的朱仙镇，上面六个哥哥姐姐都死在了逃难途中，只剩她带着仅剩的盘缠在朱仙镇落脚，凭着家传的制香手艺和一身功夫短短三年就在朱仙镇有了自己的铺子。她五官不算出挑，皮肤身材倒是一等一的好，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香风阵阵，总让人觉得该配一张更惊艳的脸。
　　杨小七把门关上，往温兰旁边的椅子上一瘫“是不是因为庄大哥被抓了？大街上都传遍了。”
　　温兰满面忧愁“我相公连条鱼都不会杀，这死人的事怎可能找上他呢？”
　　“咱们县令大人，脑回路不同凡响。”桃桃满嘴塞的都是乳酪饼，含含糊糊吐槽“掌柜的你没买喝的。”
　　“现在也不知道县令抓庄大哥为了什么，我觉得得先见一面弄清楚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尚春松条理清晰。
　　“得先想办法把我相公救出来呀，我婆婆还不知道这事儿，她要知道了不得急出病来。”温兰着急，桃桃刚张嘴就感觉后腰处被掐了一把，翻了个白眼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松子酥。
　　“我觉得小松子说的对，你先别急，下午我去趟衙门看看探监什么价。快到饭点了，我在聚春楼叫了饭，到了你带点回家，不然现做你那婆婆小叔子啥的又得吹阴风。”
　　温兰无比感动，她从没想过缺失了二十多年的体贴会从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身上得到，心中感慨万千，无以为报。
　　下午杨小七拎着酒菜就去了衙门，她身上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衙役的鼻子，没怎么费力就进了大牢。牢头也没比衙役难缠多少，杨小七说什么他们就嗯嗯点头，大牢里不乏关了三五年的犯人，看着杨小七的身影看的眼都直了。
　　庄升满脸焦虑来回打转，甚至没有注意到牢门边多出了一个衣着鲜艳的女人。
　　“别转了庄大哥，你不晕啊。”
　　“小七！小七你怎么来了？你怎么进来的？”庄升惊喜，疾步扑到门边
　　“害，我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外面都传疯了你涉嫌杀人被抓了。怎么回事啊？”
　　庄升无语又委屈，叽里呱啦讲了一大通，杨小七过滤掉无用的心里感受后大致清楚了怎么回事，这个男人居然能倒霉到这个程度，难道说好人真的都容易倒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