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105、【番外】不动的明王

　　“加入我的计划吧。”走在路上，慕容明脑中还在回想刚刚在父亲办公室发生的那些事还有父亲对自己说的话。

　　他没有回应父亲的邀请，而是逃跑一般地离开了办公室，他觉得父亲是错的，可又找不出反驳他的理由。不过至少自己一开始去找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一部分，现在，他正准备回到中城区告诉杨浮波他的妻子被救回来了。

　　“真的吗？谢谢你。”在慕容明离开后，杨浮波自己收拾了一下，现在看起来已经像个正常的人了。

　　“我还帮你买下了原先的房子，虽然你可能得重新装修一下。”帮人帮到底，慕容明可不想等他妻子回来后俩人没地方住，“如若不嫌弃的话你和你的妻子可以到市政厅去打杂帮忙，工资不高但应该也够你们养活自己了。”

　　“实在是万分感谢，无以言表，这样，我给您磕个头吧。”杨浮波的喜悦溢于言表，他当即就要跪下去。虽然他过去一直看不起这些官老爷尤其是年纪轻轻的慕容明，现在，他也总算知道为什么慕容家的独生子会被称作福庆市的明日之星了。

　　慕容明谢绝了他的好意。“不过，如果你们赚了一些钱，还是尽早离开福庆市吧。”他抬头看看被高楼掩盖的一线天空，“要变天了。”

　　杨浮波这才注意到慕容明的神色不对：“咋了，难不成您是用什么珍贵的东西换来了我妻子的自由，那我可真的难以为报了，只愿此生都为您效劳。”

　　“倒不是这个。”慕容明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问到，“你相信有极乐世界吗？人死后的灵魂会在那享乐吗？”

　　“你问这干啥。”杨浮波感到诧异，不过短暂的惊讶过后他摆摆手回答到，“我不考虑这么虚无缥缈的事情。”

　　“那我问个实际点的。”慕容明借机引入正题，“你看现在晶阶病在福庆市蔓延，如果我告诉你，这并不是单纯的瘟疫，你可以把它当作一场试炼……或者某种进化。”慕容明自己也对自己的话没有把握，“…如果通过了，这座城市的人们就能过上吃喝不愁天下大同的生活，就像是……嗯……极乐世界。假设，我是说假设发生了这种情况，你愿意吗？”他仔细斟酌着词句，好在不暴露秘密的同时得到自己想得到的回答。

　　“那么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

　　“什么？”

　　“我是说，这场试炼要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

　　“不知道，我不知道，或许压根没人知道……”慕容明反倒是被杨浮波的反问给问住了，他的声音渐弱，思绪慢慢滑进自己的沉默中去。

　　“嗨呀。”杨浮波的一声感叹却将他从忧虑的泥沼中拽了出来，“这似乎也是千百年后的人们该思考的问题。一辈人有一辈人的责任，对于我们这代人来说，既然晶阶病给我，给我们，还有这座城市带来了如此沉重的灾难和悲剧，那相比于担忧着没有任何预兆的大同世界会不会到来，不如多考虑考虑近前的事情，把晶阶病给消灭掉，这才是你，福庆市的明日之星该做的事啊。”

　　“你是这么认为的？”

　　“不如说大家应该都是那么认为的吧。”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虽然不是很合适，但要我说啊，有思考那种事情的时间简直可以说是吃太饱啦。”

　　听了他的话，慕容明低下头看着自己手掌上还没愈合的伤疤，轻声地重复道：“嗯，我或许真的是吃得太饱了。”

　　第二天，慕容明就和父亲告别说自己要回灯井市，慕容清扬也没有阻止儿子只是点点头让他离开了。

　　不过到了灯井市，慕容明没有急着回学校，他用原本攒下来办婚礼的钱买下了那个福有德喜欢的玳瑁壳刮胡刀，然后来到寝室在镜子面前细心地剃下自己断断续续留了两年的胡子。接着，他花了半天时间去拜访了自己俩年来结交的朋友，最后，他向学校上交了退学申请书。

　　“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一年就可以毕业了，而你的成绩又一直是全校拔尖的，现在这个时候退学，你前面的两年时间努力就白费啦。”不仅是老师，就连校长也都出面阻止，“你是不是嫌奖学金不够生活？这都可以谈的嘛。”

　　慕容明却没有多废话，只是执意要退学，其他人拗不过他，也就只能随着他的性子去了。到了第五天，他就再次出现在父亲面前并且告知了他自己已经退学的事情。

　　不明白儿子在想什么，至少他回到了福庆市，慕容清扬即使略有微词，也终究还是默许了他的行为。

　　彼时，众审即将开始，整个福庆市沉浸在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般的宁静却又郁闷的氛围中，有什么东西在暗处骚动，敏锐的人们能够听见那悉悉索索的响声。

　　这几天，慕容明在市政大楼里进进出出，每天很早就起床离开，又很晚才回来，而且一回家就跑到房间里闷头就睡。在外人看来，他似乎陷入了某种狂热，兴致高涨，但是问起来，他只说自己去图书馆学习了，偶尔也会说自己去大集市逛了逛。好在这几天市长也在忙于自己所筹划的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儿子的异常行为。

　　不过家里的老管家，也是于家的支脉长老的于广德，还是一直担忧着年轻的少爷，终于有一天，他决定跟踪慕容明，看看他在做什么。他起得比慕容明还要早，先去市政大楼对面的隐蔽处候着，一过七点，慕容明便准时从大门里冲出来，随后便叫了一辆马车往外城赶去。于广德不敢怠慢，随即让同样一早便等待在旁边的车夫追赶上去。

　　尾随着慕容明，一路来到上城区和中城区的交界，见少爷下了车，于广德也让车夫将车停在一旁等他回来，然后跟着慕容明的脚步踏入了这个他此前极少独自踏足的中城区。

　　即便是腿脚不如年轻时利索了，于广德还是尽力让慕容明保持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就这样穿行在狭窄的巷道中，突然慕容明明显加快了脚步随后消失在一个拐角处。他应该并没有发现于广德的跟踪，只是按照惯例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摆脱可能得追踪者。

　　不过少爷的这一行为无疑更增加了于广德的担忧，他确信这是在谋划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他沿着慕容明消失的地点反复仔细找寻着四周，终于在一堆看起来通不过实际却留有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杂废料后听到了一群人的声音。

　　“要我说，直接一群人冲出去把该救的救出来得了。他们也抓不着几个，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处罚判刑吧。”于广德不敢伸出头去看，只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行，我们可不是乌合的匪徒。”另一个男人出声反驳，“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救出所有被误抓的居民，我们是要让上城区的人看到中城区，更是要中城区的人民看到他们自己。”

　　“嗨呀，什么看来看去的，你们读书人……你这个读书人说话老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前面那个说话的男人却又反过来指责他，“我只知道，那里关着的每一个无辜的市民都是这座城市里某个人无可替代的家人，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妻子曾经也是其中一员，后来多亏了慕容明才把她救回来。而你甚至都不是福庆市的，自然无法理解这个事情的急切。”

　　“好了。”终于，慕容明的声音响起来，虽然听声音他大概是这场聚会里最年轻的，但是显然他是这群人的领袖，“我把我在灯井市学习时候的导师袁光启请来不是来吵架的，我既需要袁光启的理论和理想，也需要杨浮波的现实和人情。”

　　在安抚好两方后，他才继续表态。“我更赞成袁光启的看法，我们并不是要逐渐现在中城区已经遍地的那种小社团。杨浮波，你应该更明白这点，你的大儿子就是死于社团之间的斗殴。我们是要先从中城区发展，领导中城区的人民乃至往上城区发展。我们要的是形成一股势力，一股属于我们自己的，区别于上层，无论是旧贵族还是新政府之外的势力，来和他们开展对话，让他们听到我们的声音。但我们并不是在闹革命，至少现在，我还没有看到开始一场完全的革命的必要。所以，我们更不能简单地做出大闹法场这样的事情来，何况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人手。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说到计划，慕容明放低了声音，于广德不由得想要凑近一点去听，却一不小心踩到了一块腐朽的木板上。

　　“吱呀”一声，变形的木板带着整片废墟塌裂，于广德也向前摔去刚好跌在正在举行会议的众人面前。

　　看到他穿着正装，以为他是政府派来的奸细，杨浮波手疾眼快地扑上前去，却被慕容明制止了：“不要动，他是我家的管家，放心吧，他不会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