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鱼番外集》三蔓子

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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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无依无靠的绝世美人，空有美貌，无法自保，所到之处，皆是豺狼虎豹，这种情况之下，有人愿意拉她一把，救她一次，她焉能不感激呢？

　　“恩公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这本就是一种极其普遍的说法。

　　当然了，这种说法还是有条件的。

　　如果这个姑娘被恩人救了，却对恩人无意的话，便会说“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大恩”；如果这个姑娘对恩人有意的话，这才会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

　　垂着眼睛的美人轻轻地咬住了下唇，好似有些羞赧，脸上好似也有些红，她好似从来也没有这么大胆过，这一次，却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一点红仍坐在那把椅子上。

　　他的身姿是极好的，修长挺拔、腿长腰细，坐在椅子上时，也是挺拔如松，并不会像那些混不吝的江湖浪子们一样斜斜地倚着，一双死灰色的眸子，冷冷地盯着榻上的美人时，好似全无一丁点的欲望，而只是审视、只是无情的审视。

　　任何人在看到这样的目光时，都难免要害怕的。

　　这个美丽娇媚的女人，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她已不敢看一点红了，乖顺地歪在榻上，乖顺地接受这一种审视，好似是自己在被鞭笞、在被凌迟一般。

　　中原一点红讥诮地道：“你的命属于我？”

　　他自己的命，都不属于自己。

　　现在竟有一个人说……我的命属于你。

　　榻上的李鱼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吟：“恩公大恩大德，鱼儿永生难报，只愿在恩公身边，端茶送水，服侍恩公。”

　　她似乎想说什么“以身相许”，却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一点红盯着她。

　　她身上的衣裳，早被郑青龙撕扯破了一些，如玉般洁白莹润的肌肤大片大片的露在外头，一点红没有死盯着女人瞧的习惯，带她回来之后，随手把她绑住，又顺手抓了个毯子给她盖上，用以遮盖身上。

　　但他还是能看见一些东西的。

　　比如说，她脖子上的红痕，这应当是郑青龙留下的。

　　郑青龙虽恶心的要死，可这红痕，却有如红梅落雪，点点落下，实在美极了。

　　多么漂亮的女孩子。

　　多么脆弱的女孩子。

　　一点红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他这辈子，从来都只会杀人，不会救人的。

　　好容易救了一回人，救的还是个被人牙子拐来的女人，家住何处父母安在否，一概不知。

　　难道他能将她再送回人牙子手中？

　　那他何苦要多此一举，把人从郑青龙那里带出来。

　　可若是不把她送走，又怎么办？

　　他又不是什么秀才举人、员外大户，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家里多个女人算不得什么。

　　他也根本没有家！

　　他只是一个落魄江湖，四处飘零的杀手罢了，干的是刀口舔血的活儿，不知道哪一天，就死在他人的刀剑之下了。

　　他这样的人，本就应当孑然一身，无所牵挂才是，又如何能真的让一个女子留在自己身边？

　　留下，是害她。

　　可不留下……

　　一点红陡然烦躁起来，他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步朝她走来，伏在榻上的美人缩涩了一下，好似有点害怕，下一秒，她身上用以遮掩的毯子就已被掀掉了。

　　男人冷冰冰地看着她。

　　她只能闭上眼睛，好似会接受自己的任何命运一般。

　　——她好似早在被救的那一刻，就决定把自己的命运放在这个冷酷而残忍的男人身上了。

　　一点红的眼神动了动。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忽然剑光一现，她手上束缚的麻绳就已解开了。

　　……留下了一圈儿红痕。

　　一点红瞧了一眼，又忍不住心道：皮娇肉嫩，实在吃不得苦。

　　这种自小被人牙子拐去的女人，长得又这么漂亮，便会被养在深闺之中，学习琴棋书画，十指不沾阳春水，为的是卖出个好价钱。

　　而他呢……自小学艺，在尸山血海之中摸爬滚打，浑身的伤，为的……也是卖出一个好价钱。

　　他不由的讥笑一声。

　　这声音实在是太过嘲讽，太过尖锐，以至于榻上的女人忽然浑身一震，咬住了牙齿，好似想要看他，又不敢看他。

　　她似乎以为他是在讥笑她，眼中忽然浮出了点点泪光，却又不敢真的哭、真的去闹一闹，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嘲笑她。

　　这一系列的神色、反应，自然都落入到了杀手的眼中。

　　他久久地凝注着这个美艳的女人。

　　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只留下李鱼儿一个人，在这房间之中辗转反侧。

　　孤男寡女，深夜孤灯，自然是不能够共处一室的。

　　一点红当然不是君子，却也不屑做暗室欺人的事情，走出去另给自己多开了一间房，兀自睡觉去了。

　　当然，这一晚，睡不睡得着，又是另一回事了。

　　***

　　第二天一早，他早早的就醒来了，但却不愿去见李鱼儿，本想着让店小二给她去送点吃的，又想到这店家似乎会给每一间房的客人都上一份儿早饭，就兀自在屋子里打坐，没去管。

　　李鱼儿也没出门，乖乖待在房间里。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店小二推门进去，给李鱼儿那间屋子送饭。

　　然而……

　　然而没过几分钟，那屋子里却忽然传出了李鱼儿的惊叫声。

　　一点红骤然睁眼。

　　几乎是片刻之间，他就已一脚踢开了李鱼儿的房门，跃了进去。

　　那店小二正在对她动手动脚。

　　一见一点红来了，李鱼儿慌不择路，她用力推开那店小二，朝他奔过来。

　　她惊恐万分，又对救过她的一点红有着十二分的信任与依赖，一见这男人来了，几乎是义无反顾地投入到了他的怀抱之中，紧紧地抱住了他，浑身抖如筛糠，哭道：“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