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引》江河在

9、飘渺云下

　　待众人就位后，司仪当即宣读今天的成果：
　　“妖、魔、鬼三族窝点已废，无一人死亡，大获全胜！”

　　司仪话音刚落，台下的人即刻像看了出好戏一样鼓掌，逍遥门依然是例外。忙着吃饼的扇小千不关注这些，夜遥一如既往的平静，唯剩邱引诡异的看着夜遥。

　　五百年前的夜遥远比五百年后厉害，在此的仙门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一个，何况他那些手下五花八门各有本事，夜遥若存心保他们，这世上便无人能动得了他们，可是仙门竟然能大获全胜。

　　夜遥，你到底想做什么？

　　陷入沉思的他全然没注意到靠近自己的人，那人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见他没反应后，白元直接抓住他的两臂叫道：“邱兄弟。”

　　突然对上这么张大脸的邱引着实吓了一跳，转过头的他打开白元的手，“做什么？”群仙会不亏是群仙会，闲得跟前世的夜遥一样。

　　白元歪了下脑袋，是他的错觉吗？邱引方才的眼神似乎有丝怀念。

　　他不解的看了眼夜遥，虽说夜长老长相不差，但也不至于让徒弟看了怀念？
　　而且师徒俩不是天天能见吗？

　　想不明白的他干脆抛掉疑问，他自然而然的单手搭到邱引肩上，“当然是邀你一起测试资质。”

　　“测试资质？”邱引看了眼身旁的人，云烟会有这东西？

　　后者转到他面前，指着远方说：“看到那个测灵石了吗？秦司仪刚召出来的，说是为了让我们知拙而奋强。简单来说，就是看看我们这些小辈修为都什么水平，邱兄你这么厉害，测出来肯定吓掉他们的下巴。”

　　“没兴趣。”

　　“哎？邱兄你怎么能没兴趣？那个测灵石可准了，据说还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前世做什么的？”

　　邱引沉默片刻。

　　这个修真界的等级不那么明显，刚入门的修士叫仙者，这一类通常灵力较低，而后练成化凡级别，就能一掌碎大山、引灵破长江，再往后就是羽化。不过从化凡到羽化有个三花聚顶的特征，到了羽化后一般两条路，飞升或者与凡结契护一方天地。飞升的统称仙人，留凡的一般根据各修士的特色名号，称什么什么仙，什么什么君。

　　之所以没那么多等级，主要是因为普罗大众，穷极一生也只能达到仙者，化凡都只有少数几个掌门是。而他就更不用说了，是修仙人资质最差的那类，修真数十年都只能勉强凝聚灵力，在他修鬼道后，他那约等于无的灵力就彻底归零了。

　　至于前世……他清楚得很。

　　架不住白元连拖带拽的他还是去测了，他们到时刚好只剩下群仙会和逍遥门，白元怕他紧张就拉他排在一众群仙会弟子后。

　　看着灵石旁的几个仙师，邱引不由得想起前世的云烟会。

　　那时早没了测灵这种东西，不过夜遥门下依然只有他一个徒弟。当时有个规定，弟子第一次参加云烟会需得师父陪同，夜遥当时有事让他先去，说自己随后就来，可他等到人群散去都没有见到夜遥。
　　当时他还因为夜遥的门派没有名字，和当年主持大会的司仪发生了点不愉快。

　　“邱公子？”见他失神的秦司仪再次唤他。

　　人看起来也没毛病，怎么总是心不在焉，莫非是怯生不成？
　　他再次看向邱引，正好对上他坚定的眼神。不知为何，他竟被这小辈看得有点不舒服。

　　邱引问：“把手放上去就行了吗？”

　　测灵石桌子大小，周身由藤蔓缠绕，靠近他的部分还开着几朵小白花，空出的地方刚好能容下只成年男人的手。

　　秦司仪道：“现在还不行。测灵石与天地通灵，寻常灵力唤不醒它，若想让它安然测试你的灵力，用和你相熟之人的灵力激活最好。”他看了眼远处的夜遥，“据我所知，你师尊就有这样的灵力。”

　　经他这么一说，邱引才发现，秦幕身后站着的都是其他门派的掌门、师尊什么的，想来他们都是来为弟子测灵。夜遥从一开始就站那么远，什么态度不言而喻，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收回手。

　　他本来就没什么灵力，测了也是白搭，这么想着他就要离开。
　　可他一转身，就被眼前的人堵在原地。

　　夜遥没有说话，直接来到测灵石前，默默往里注入些灵力。

　　看着石头上闪烁的白光，邱引也不好离开，伸手往上面一按后，测灵石就瞬间暗下去。

　　没用过测灵石的邱引一时间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刚才也没动用鬼力，这石头怎么就碎了？

　　这事除了他惊讶，围在测灵石旁的仙师更甚，就连一旁的夜遥也露出些许讶异。可不等他们多想，测灵石又轰隆一声碎了。

　　邱引：“……”

　　“我去。”凑过来的白元说：“邱兄你厉害啊，测灵石都能震碎，你这修为到底多恐怖？”

　　“我没有灵力。”邱引如实道。

　　此话一出，众人终于忍不住议论起来，秦司仪更是直接问：“你说你没有灵力？”

　　夜遥替他答了，“他确实没有。”

　　“那就奇了，一个毫无灵力的人竟然能让测灵石破碎。”主持这么多年的云烟会，秦幕也曾见过测灵石破碎的模样，不过那是个灵力精深的天才少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秦幕点点头，“夜长老说得也没错，兴许是这石头真测到了邱公子的前世，被那些经历震撼到了也说不定。不过夜长老，测灵石乃修真界公有，它又碎在你的门下，你可要担起责任啊。”

　　夜遥：“我明天会让人来修。”

　　“这可不行。”秦幕笑道：“测灵石连接天地吸日月精华，没几个时辰它就能恢复，不如我们换个方法。你看我也老了，逍遥门又刚刚破除魔窝立大功，而你夜长老呢，常年司仪轮换你都不在。正好趁这次机会，下一届云烟会由你做主如何？”

　　夜遥只沉默了片刻，“可以。”

　　这次邱引多看了他两眼，夜遥还真是跟以前不一样，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这问题邱引其实疑惑过很多次，但夜遥体内又没有别的魂灵，明显不是被夺舍，可五百年后的夜遥……

　　莫非时间真能改变一切？

　　“邱兄在想什么呢？”

　　自从邱引城中绘符后，白元就一直对他崇拜有加，回归门派后就跟师弟师妹们各种说他，搞得他一跃成了众弟子中的名人。这会儿云烟会都散去几个时辰了，白元还能找来唠嗑。

　　邱引看着远方的落日陷入沉思，“时间真能改变一切吗？”

　　“哇，邱兄这么悲秋伤春的吗？”玩笑过后他道：“说真的，其实我也不懂哈哈，不过邱兄还这么年轻，多走走人间就知道了。”

　　“对了邱兄，给你一个我们仙门特制的视远镜。你要是真疑惑，就拿它看看外面好了。我仙门离得远要走早点，待会儿师尊看不到我又要骂我了，邱兄咱们有缘再见。”

　　将特制小镜塞给他后，白元就一溜烟跑没影了。收起镜子的邱引也盘算着离开。

　　大会结束后夜遥直接没影，其他门派也三三两两的散去，白元来找他时，整个归云阁其实只剩逍遥门和群仙会。

　　有家能回自是好的，不过以前他就没亲人，孤身重生到五百年前更是没有，唯一一个算得上熟人的还是夜遥。外出寻宝的话，又会被魑離印限制，去落仙处更是奇怪。

　　他汇聚了些鬼力在掌心，一场云烟会让他鬼力恢复了不少，另一边的夜遥应当也是如此。

　　这么想着他重新游走在归云阁，不知不觉间竟到了葬仙台。

　　踏足身死之地，前世种种又浮现在他眼前，但他却不因此感到愤恨，因为那些仙人五百年前甚至还没出生。但让他意外的是，这葬仙台上的另一人。

　　此时正值夜色，月光下一个黑洞自半空开启，正当它想扩张时，一道雄厚灵力阻止了它。二者此消彼长，最终以灵力封住它而告终。

　　但它并没有消停，随后在其他位置重开了个洞，邱引也看清洞内事物——半座黑月宫。

　　不过邱引还知道它的另一个名字：飘渺云。

　　人间有仙门，自然也有邪门，这诞生于至邪的飘渺云就是其中不一。它也是众多邪祟中最为诡异的，不过五百年后它已成了个传说。

　　当时的民间话本中，普遍认为飘渺云是被个世外高人封闭的，可此时他竟见到了那个世外高人。如此他更疑惑起夜遥，一个屠戮人间的帝尊为何会耗费灵力封闭飘渺云？

　　完事后夜遥也不解释，看了眼他后就开了个传送阵，道：“自己走还是我帮你？”

　　邱引只觉自己嘴角有些抽筋，夜遥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想到夜遥来云烟会是为了飘渺云的他道：“不劳夜尊主帮忙，我怕闪到您老人家的腰。”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踏入阵法。

　　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夜遥默默擦去嘴角的血。

　　扇小千是仙灵又有翅膀，所以老早就到了落仙处，见他回来后他赶紧凑近说：“小引，我跟你说，小葫芦它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