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羁引》江河在

75、魔王南钟

　　五百年后，如常山。

　　彼时的武门不知为何，竟到处都是魔气，屋舍内也空无一人，这全源于他们都被一人杀了。
　　夜遥赶到这里时，那杀人的魔头正刃了武门的最后一名弟子，但他却不知足，提着魔刀挥向别处。
　　那一刀含着魔王子的八成魔力，但它却被柄薄剑拦下。计划受阻的南钟也不生气，反而贴心的把挑灯还给夜遥。

　　“仙君，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如此说。

　　“你若杀人，我便要来。”

　　“哈哈哈！”他冷道：“那他们呢？他们杀人的时候你又在那里？”

　　夜遥并不言语，但态度不容更改。

　　魔王子只要诞生，人间便九死一生，而他这次选取的地方是如常山。夜遥来时这里已经化作尸山，他们的死法千奇百怪，有被抽了灵力砍了四肢活活疼死的，也有被生生掏去心肺致死的。

　　总之，南钟怎么折磨人就怎么对待他们。

　　见他这样，南钟化作魔气闪现到他身旁，说：“鼎鼎大名的逍遥仙尊，我还没出世就听说过你了。怎么，你的逍遥剑要管人间事了？”

　　也就是他靠得这么近，夜遥才留意到，这个传说中不可一世的魔王子，脸上满是少年才有的稚气，但因为他的屠刀，让他脸上的笑容变得腥味。

　　夜遥默了下，开口：“你若执意屠杀，我不介意拔剑。”

　　他会来这里，全因为武门现任掌门死前，耗尽所有灵力给他发了灵信，求他而来。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

　　“夜仙师不要这么剑拔弩张嘛，我们无冤无仇，我可不想和你伤了和气，我们换个方式怎么样？”

　　夜遥：“你想如何？”

　　“我听说太仓山上的冥皇是你的徒弟，而你又是仙界第一仙尊，不如这样好了。”他说：“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你想怎么赌？”

　　南钟想了想，说：“从这里到太仓山有点距离，我们就比在不使用灵力和魔力的情况下，谁先到太仓山。”
　　“我要是输了，我就听仙君的话，不下山屠戮人间，要是仙君输了……”
　　“就收我为徒。”

　　夜遥有些意外这个赌注，“你为何要去落仙处？”

　　“不是去落仙处，是我俩成为师徒。”他摇着头笑道：“毕竟我可是天下最邪的魔，而仙君又是天下最正的仙。若是我们两个能成为师徒，想想都刺激，说不定还会惊掉天下说书人的下巴。”

　　“是吧仙君？”

　　夜遥没多想便应道：“好。”

　　如今冥皇尚在人间，上次他去太仓时，耗费了不少灵力，若能用这种方式阻止最溟，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可他没想到，自己就那么输给了南钟。

　　当他赶到太仓时，早在那的南钟惬意的靠在树上，遗憾道：“仙君，你来晚了。”

　　夜遥看着他头顶的红雷，没说话。

　　魔王子引发的红雷虽没有魔力，但它能转换魔王子，换言之南钟能凭这些红雷，自由穿梭在修真界各地。

　　人脚和雷相比，谁快谁慢，一目了然。

　　所以他从最开始就输了。

　　南钟心情颇好的凑到他面前，说：
　　“仙君，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师尊了，可不准耍赖。”

　　夜遥又是一阵沉默，但他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不过那之后，南钟也没有因为他“输了”而屠戮人间。
　　.
　　说到这里的南钟仰天长叹，“咱们的师尊，有时候挺好骗的。”

　　话虽如此，但他也不得不佩服夜遥的魄力。
　　当初他提出拜师，也只是一时兴起，可夜遥不仅没嫌弃他的魔身，还异常负责的做他师尊。
　　奈何当时的修真界混乱不堪，夜遥还没来得及为他加封抹额，他就……

　　他看着眼前的邱引又是无奈，当初夜遥怎么就去那里了？

　　邱引沉默许久，南钟所说的这件事他其实有印象。

　　当时他在太仓山，其实有看到夜遥，不过没看清南钟。他见两人形影不离，当时他还在想，夜遥果然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他都还没死，夜遥就要再收徒弟了。

　　想起南钟刚刚所述的他说：“所以你潜伏五百年，就是为了屠如常山？”

　　他记得古书中的魔王子暴戾异常来着，他还以为南钟去到夜遥门下后，又会偷偷下山杀人什么的。

　　“不然怎么样？”
　　南钟心累道：“啊，世界真美好，我要把它毁灭。人看着太碍眼了，我要把他们统统杀死。好耶！万岁，完美。”

　　邱引：“……”
　　有一说一，南钟刚刚说那些过往时，他确实这么想过南钟。

　　南钟满脸的无语，“我亲爱的冥皇师兄，麻烦你动动你高贵的脑子好好想想，我的魔力也是很珍贵的，犯得着浪费在他们身上吗？”

　　“有道理，”邱引问：“所以你和如常山什么仇恨？”
　　已是人类心性的南钟在五百年后，单单虐杀了如常山，其背后原因恐怕不简单。

　　“这个……说来话长。”他道：“简单来说，是因为他们爽约害死了我义父。”

　　纯魔的生长远比世人想象的漫长，他虽已存在数千年，但他只在这五百年前后是清醒的。

　　他最初有幼体出现在这个世间，是在这个时间段的十多年前。那次人魔大战是他第一次现世，不过他那时和普通孩童无异，自然不曾参与战争，倒是被战争波及得只剩半口气。

　　当时是何清竹救了他，他将他带回如常山好生照顾，才有了后来的他。

　　其实很多人有误解，魔跟人一样，刚来到这个世间都是张白纸。被人抚养长大的他有了人的一切情感，但就是遮不住脸上的魔纹。

　　那时知晓一切的何清竹并没有怪他，反而怕别人发现这些伤害他，就收他为义子，还拖着病体为他苦寻控制魔纹的办法。那时他就在想，自己会一直同何清竹这样生活下去。

　　可天不随魔愿，没多久何清竹便旧病复发瘫卧床榻，为了救奄奄一息的义父，他去到何清竹昔日的宗门道宗求要含灵草。
　　但那些人发现了他的纯魔身份后，就要他自剔魔骨陷入沉睡，否则就不给他含灵草。
　　他当时心性幼，外加着急救人，就应了他们的要求。

　　可当他剔了魔骨陷入沉睡后，那些人并没有将含灵草交给何清竹，以至于何清竹早早病逝。当他五百年后重新醒来知晓这一切时，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着魔刀屠了如常山。

　　何清竹是这个世间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听他说完这些的邱引道：“那你重新回到这里，是提前把那棵草抢了吗？”

　　“没有，这个节点的含灵草早就被道宗掌门用掉了，我给义父的是从五百年后带过来的。”

　　历经五百年沧桑的夜遥洞察力何等敏锐，通过他的只言片语，便组合出了昔日真相。

　　含灵草只长在灵力众多的仙门，五百年后它就长在落仙处，夜遥知道这些后，毫不犹豫的将那株仙草给他。还为了能让他弥补遗憾，开了可回到过去的轮回诀。
　　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结局始终是好的。

　　邱引又是沉默，原来他在冥皇殿的那些日子，夜遥还做了那么多事。
　　不过越是这样，他便好奇一件事。

　　“你不是五百年诞生一次吗？这次红雷都还在，你怎么提前跑出来了？”他如此问。

　　“师兄啊，你得这么想。”南钟认真说：“你若是提前知道有人会在五百年之时，在你家门口等着杀你，你还会出门吗？肯定不会对不对。”
　　“那要怎么避开这种必死局呢，最简单的方法肯定是错开那个时间点。我正确的诞生时间是五百前几年，或者五百后几年。”

　　邱引：“所以五百年只是你为了凑个整？”

　　“差不多，不过重点是迷惑众人。”

　　邱引：“你之前说的轮回挫折是怎么回事？”

　　“这个……”他捞捞头，“师尊那时候状态不好，开启的轮回诀有残缺，我和你的回溯时间反了。”

　　“什么？”

　　他一直都知道夜遥会轮回诀，可他从未见他用过，更离谱的是，他竟然也是夜遥的回溯对象之一！
　　可他死时夜遥明明不在。

　　“按师尊设定的时间，我才是应该回到五百年前的人，而你是回十几年前。”

　　十几年前……
　　前世的那个时间段是他和夜遥初识的时候，夜遥把他送去那里，是不想收他这个徒弟吗？

　　他道：“既然你都传去了十几年前，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师兄你还记得慧心果吧？”南钟说：“不怕告诉你，这个才是我赖以生存的东西，它其实也有一定的传送效果。”
　　“当时我被传到承仙亭时就觉得不对劲，所以我趁身上的轮回诀还没消散，就结合慧心果火速传到这里。不过慧心还是比不上轮回，我穿越过来后歇了好久才缓过来。”

　　有他存在的慧心才是慧心，所以他在里面修养完毕后，丝毫不心疼的将它扔了，反正只要他清醒，就还能造。

　　过了片刻他又说：“话说师兄，你当年为何和他决裂？”

　　他在承仙亭前，曾看到邱引和夜遥刚相见时的信任，而在葬仙台，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

　　“我从未想过和他决裂，我只是没能力既要又要。”
　　邱引如此说。

　　他从未想要置夜遥于死地，即使今生刚见面，他也并不真心厌恶夜遥。

　　他只是没法将前世今生的夜遥结合起来，或者说，其实在他去到太仓以后，他就没想过该怎么面对夜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