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交错之境界》夏特爱尔

5、第四话：四时花开

　　“两年过去，我原来曾怀疑你脑壳坏掉了，我错了，”教室中，红友里面无表情地双手搭上深泽云雀的肩膀，“我不该怀疑你。因为——”
　　深泽云雀看着她，静静地等着，昏昏沉沉走了神。
　　“原来你脑壳是真的坏掉了。”
　　啊哈。
　　自从她昏睡两年醒来，这个问题就经常被摆上台面。可能缺失的和害怕缺失的被同时提及，反而搅乱了所有人的正常思考。除了身体状况，混乱的时间和空间对一个人的影响其实没有那么大，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周遭人的行为态度。人面对什么情况就会做出什么反应，就像镜面反射，一人一事都可成为反射的因素之一。
　　“今天是星期三，你却想着星期四的美术课，带了画板来。但是关键不再此。”红友里摇了摇头，伸手指着黑板。黑板上书：科学馆一日课外教学。
　　说到课外教学，大多数学生看来，那不过是例行公事的无聊活动，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上课罢了。比起枪械物理原理，馆内放置的模拟射击游戏更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比起真正的银河系，银河英雄传说更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昨天反复强调的东西，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
　　深泽云雀脑袋一偏，微笑，一字一句地说。“脑壳，好像，真的，坏掉了，唉。”
　　红友里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转而以手刀敲上了她的脑袋。
　　“小米呢？”
　　“谁知道，她是班委呢，也许有什么活动要安排，直接去了。”
　　深泽云雀于是把书包丢下，跟着大部队去到科学馆。科学馆是浪人町很早就有的科普建筑，一向是学校课外教学指定地点，这个町中的孩子们都已来过很多次，大都没什么兴致，三三两两散开各自散步闲话。点完到，红友里坐到一边打起了游戏，而她则步伐缓慢地四下转悠。她走到展示色彩错觉变换的玻璃墙前，伸手搭上去，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冰凉缠了上来。
　　忽然玻璃墙的对面窜上来一张鬼脸。
　　深泽云雀眨了眨眼睛：“小米。”
　　佐藤米莉子笑嘻嘻地从侧面绕过来，抱着她的胳膊，指了指玻璃墙另一边：“看。”
　　深泽云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美。”
　　佐藤米莉子摇头：“不是让你看模拟未来的风景啦。”
　　“我知道，”深泽云雀就笑了，“姐姐和姐夫，还真是琴瑟和谐啊。”
　　在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不正是绫小路白和平清弈吗。这两个学长学姐，也算是对有名的欢喜冤家。
　　“你寂寞了？”佐藤米莉子笑得促狭。
　　“这个课外教学，还有高年级的学长参加啊。”深泽云雀不理会，堂皇地顾左右而言他。
　　“喂喂又不回答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啊？”
　　“嗯，说起来，小米提早到了这边，是有什么活动吗？”
　　一提到活动，佐藤米莉子总算转移了注意，手舞足蹈起来。
　　“寻宝大赛啦，寻宝大赛！”佐藤米莉子高兴地开始讲解，“就是分组在科学馆迷宫中探险，完成旅途后有大奖可拿哦！奖项有食堂餐卷和游乐园门票等，头奖一名，可赢得神秘大奖一份！”
　　课外教学本身没有任何魅力，就只有期待学生会的活动了。
　　深泽思考了一会儿，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没兴趣。”
　　“怎么这么干脆啊喂！”
　　下一时间，起跑线附近，佐藤米莉子准备吹哨，红友里挽起袖子，单手拖住深泽云雀，混在一群人中间，干劲十足：“为了木正天地老师的画集，拼了！”木正天地是新调来的数学老师，年轻书生气胜，引无数女生尽折腰。偶像的力量不容小视，不少女生就是冲着这个来的。而红友里也是木正天地老师的饭，于是她毫不犹豫拖同伴下水。
　　“我跟他不熟。”深泽云雀无力地挣扎着说出一句话，被果断无视了。
　　“其实我比较在意的是，科学馆为什么会有迷宫。”
　　“哥哥？”
　　大道寺政秀出现在他们身后，摸了摸深泽的头，懒懒地拿出一本杂志来看。“无聊的游戏。你兄长我现在急需心灵治愈。”
　　深泽戳了戳上书《play boy》的杂志封面：“的确够治愈的。”
　　斯波佑氏学长从旁边探了个头过来：“奖品中的限量版养成游戏很美好。另外，现实中三维的玲珑少女们对我来说更治愈，好久不见云雀你又长大了••••••”
　　然后大道寺就瞄准他的足一脚踩了上去。
　　迷宫很简单，扶着墙根本不会迷失方向，只不过每到一个岔路口都有相应的关卡要求回答问题或者完成系列任务。参加者被两对两对放进迷宫，佐藤给她们加油后，就继续招待路人了。第一个是看硬币魔术说明魔术原理，第二个是猜谜，答案是一种游荡在戈壁上的四蹄动物，东方神兽，具有极强的石化效果。
　　第三个是一个星象图，和一个蹲在旁边桌上忍者打扮的女孩。
　　“我是大盗八咫鸟，不偷钱财，只偷真相。来看看，我这次偷走了什么，留下了什么？”
　　一阵沉默。
　　“一条君。”深泽开口。
　　“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这个女孩是浪人高中预科班的一条美云。神出鬼没，以怪盗自居，神出鬼没，最不喜欢别人叫她本名。在这里提一下浪人高中的编制：所有学生刚入学都是预科班，等学力基本达到一个水平便可以自选加入关东公方、北九州立花及因幡羽川等行政班同高年级前辈一同学习副科。深泽云雀不久前加入了关东，而红友里从国中便和立花混在了一起，佐藤米莉子则隶属羽川。三个人感情虽好，可是选班时愣是没到一起。
　　“谁都知道好吧。”红友里翻了个白眼。“好了，不就是看星象图，找丢了哪个星星么。”
　　深泽看了她一眼：“你会？”
　　红友里理直气壮地说：“当然不会。”
　　“那就陷入另一个难题。”一条美云竖起一根手指。“由于怪盗偷走了一把钥匙••••••于是！”她拉动一根绳索，黑色帷幕徐徐打开：“special menu是也！内容是——前往花园，获得剧情物品。拿到的话，将获得奖品优先选择权！”
　　两张嘴同时“啊”了一声。
　　“剧情物品是什么？”深泽云雀问
　　“请自己探索。”
　　“得到方式是什么？”红友里问。
　　“请自己探索。”
　　去你的自己探索！从头到尾只有这一句话吗！
　　“那个，”深泽云雀举手，“我可不可以现在就退出啊？”
　　然后她立马被内部力量镇压了。深泽云雀看看红友里的双目放出的狼光，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决定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无条件服从。
　　“首先是从迷宫出去找花园，”红友里搭上深泽云雀的双肩，“绝对，要抢在所有人之前！”
　　真是莫名其妙的活动，热情洋溢的人。
　　走着走着，又是岔路。指示牌上写：陷入死胡同之人，取消资格。
　　“分兵。”
　　“理所当然。”
　　临走前，红友里不忘威胁她消极怠工的下场。深泽面无表情地点头，沿着道路前进。不多时，来到一处拐角。她看到了光亮，闻到了雨后泥土的清香。
　　“春夜一梦，沙罗双树。”平清奕从拐角处走出来，面带微笑。“盛者必衰，”他将拿着一朵朝颜，“强梁者似风前尘土。”忽然间，近旁气压略微变化，风吹动他的发丝。“只是那样而已。”
　　他伸手指了指疑似出口的位置：大门上绑了一道锁链，牌子上书：此路不通。
　　深泽云雀看着他，忽的一笑，然后叹了一口气。
　　“游戏中这么装腔作势，真是受不了。”
　　平清奕就动手扯她的脸：“你是后辈，也是浪人大本营的，但归根结底是关东镰仓的，反正怎么也不应该是胳膊肘外拐的，见面要乖乖叫前辈。”
　　当初拐深泽云雀转投关东的就是这位前辈。两年前她本来在山阳轩辕，加入轩辕的理由是班主任黑竹老师，但山阳轩辕这两年送走了不少毕业生，黑竹老师也不干班主任了，于是她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不得不说，这位前辈当初游说她时，结合她的名字和温文的话语，看似纯良的可以。
　　“这么说我出局了？前辈。”
　　平清奕摇了摇头，转头望向被封住的出口：“你出发了隐藏剧情呐，恭喜恭喜。”
　　那个废弃的出口附近就是花园。花园占地面积很小，只有两块园圃而已，却加了温室大棚。若说种了些什么，深泽看着那些花儿也说不出个一二三。一干花儿中她只认得朝颜。此时明明是冬季，却有许多违反花期盛放的角色，少了那份“斗艳”的躁动。
　　深泽云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再回头看了看他手上的花：“攀折花木，破坏环境。”
　　平清奕咳了一声：“花开堪折直须折。”然后他收起调笑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睛。“这样的绿••••••却是浓的化不开。”
　　深泽云雀不明所以。只见那厢红友里已经到了花园，和等在那里的GM开始了交涉。
　　“小心一走神，又跑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去了。”平清奕似笑非笑，拿出一面古铜镜。
　　深泽云雀定了定神，看着那面镜子。这是一面小巧的圆镜，古朴的设计，边上有着红色的纹路，似是有了一定的年头。细微的光线在镜面上流转，一时间晃了她的眼睛。
　　忽然间，花，鸟，森林，大量的情报涌入她的脑海。视野涵盖的角度瞬间成了平时的两倍以上，所看到的东西在迷宫的黑暗中熠熠生辉。她睁大了双眼，虽然她发觉自己无需这样也能看到平常所无法觉察到的东西。那些事物就隐藏在空气中每一片尘埃的反面，无时无刻川流不息。
　　“神秘终极大奖，交给你了。”平清奕说着，将镜子塞到她手上，从她身边行过，嘴角上扬，带起一阵风。
　　莫道是寻常，花自繁华鸟自鸣，似曾相识无处觅。总有一抹心思，去来兮，便休提。流水无息，云山有意，变化到头为物之理。得失也许有人知。一期一会，各自绚烂，是谓四时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