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有大佬（无限）》红霜叶

76、第七十六章 青春的回忆

　　这个副本不对劲……

　　或者所有副本都不对劲，只是她当时并没有发现。

　　不敢问什么时候能回到现实，不敢问这个系统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总抱有一种反正攻破系统的事有那些高阶猎人顶着，她一个弱鸡就不掺和了。但其实隐约里已经感觉到哪里不对劲，比起找到宝藏，她更觉得这些副本任务像极了攻略。它有完整的故事线，每个NPC都有各自的想法和执着，会到处坑人的恶魔，会自己跑出来的珊珊和骸骨哥……

　　还有…主动帮她完成主线任务的NPC……

　　“你知道我们在干嘛吗？”

　　“不…知道，”声音僵硬的蔺邦温柔地摸了摸爱人的脑壳，“我只要…月怡复活，就够了。”

　　但其实她就算通关了，你的月怡也不能复活。

　　这句话，她不敢对眼前濒临崩溃的鬼说。

　　时千凡找来绳子将刘绮兰捆了起来，而蔺邦则抱着头颅出门说要把剩下的同学都找过来。反正还有时间，时千凡想回去走廊看看贾老师怎么样了。然而走廊上空荡荡一片，贾老师早就不见了，倒是应泽宇他们两个还在。

　　之前他们被玩家道具袭击，好不容易撑过去了，可用在鬼少年身上的道具也失效了，人清醒后疯地更厉害，他们不得不腾出手来防止鬼少年逃跑。

　　一顿手忙脚乱后，才惊奇地发现敌对玩家竟然没有续上攻击性道具。

　　良骏：“这是放弃了？”

　　应泽宇皱着眉：“不清楚…先完成支线吧。”

　　良骏：“啧~浪费了老子的道具。”

　　美梦再次做上，铁质的钢管又一次对准了鬼少年的后脑勺，应泽宇面色沉静，低声说：“去另外一个世界，跟你失去的爱人孩子团聚吧。”

　　钢管穿透了鬼少年的头颅，炸开的血花溅了他一身。他抽出钢管随意甩动，任由面带微笑的鬼少年轰隆倒地，脑海迟钝地响起支线任务被完成的通知。鲜血滴滴哒哒地滑落在地，他刚要去擦，冷不丁地听到良骏喊道：“哟嚯~前女友也会担心前男友的吗？”

　　应泽宇心中一慌，下意识将钢管藏在了身后，却见站在走廊张望的时千凡扭过头望过来，神色如常。

　　“支线……”应泽宇低声喃喃道，“我们完成了，下次还有我再跟你分享好不好？”

　　“我也不稀罕。”其实稀罕极了的时千凡嘴硬，眼帘一垂瞥到了地面上躺着的尸鬼，这是她第一次看别人完成支线任务，没想到却是把目标给杀了。她也没有什么该不该杀的疑虑，鬼怪嘛~她也杀过，就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什么不接受？”

　　“啊？”

　　时千凡茫然抬头，应泽宇眸光湿润，似怯似悲地重复道：“我共享过去的支线，为什么…不肯接受。”

　　“……如果换做以前，我接的毫无压力，”时千凡叹道，“可是现在，应泽宇…我是真的不想欠你的。”

　　“那是我要给的！”

　　“也是我不想要的。”

　　“你说过我对你不够好……”

　　“现在我一点都不想你对我好。”

　　女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善变，时千凡说的理所当然想都不用想。

　　可听在应泽宇心里，却是又涩又疼，温柔的光芒变地细碎，闪烁的星光变地如此脆弱，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渗满了悲伤：“凡凡，我本来打算回到中心再好好跟你谈谈，可你每次都不肯见我……”

　　时千凡更没好气：“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见她转身就要走，应泽宇急道：“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不好！”等她终于停下，才哀声继续说道，“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每次我话都没说完，你就已经在发脾气。我承认，刚进来副本时，我一下子乱了手脚对你很不公平，根本没意识到你需要我时刻护着，就在刚才…就在我觉得竭尽全力想护着你的时候，又没发现你已经在努力脱离保护，努力地变地更强。

　　我错了……

　　我已经知道我错了……”

　　他们之间的相处存在断层，她先他一步长大，两人被一堵高墙彻底分割开来，他没意识到她的改变，导致态度一次次地产生错误，甚至连累了她。

　　“一开始…是，我震惊你的自私，我一直自以为是地认为你是个完美无私的女孩，所以当时才…懵了，等回过神的时候，你已经不愿意再看到我。”应泽宇深深吸了口气，把所有的悲伤都咽进了肚子里，“凡凡，你以为…为什么每次出了事，我都叫你去帮忙？”

　　时千凡想都不用想，断言道：“因为我是你女朋友。”

　　“因为我只相信你一个。”面对她的震惊，应泽宇苦笑，“你真以为我是傻瓜吗？分辨不出来谁才是好的？接受了其实你也会自私的这个想法，我也没有觉得你不好，这好极了，你懂得保护好自己，这真的好极了。可是我…我只是做不到，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保持着自私的态度，谁都不帮，那这个世界该有多绝望冷漠。

　　难道你在弱小无助的时候，没有试图从别人那里得到帮助吗？

　　当你陷入危险时，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你，你不会难过吗？

　　世界需要我这样的傻瓜。”

　　如果…谁都不愿意再帮谁了，那该有多绝望啊……

　　时千凡忽然开始颤抖，说不清的情绪在胸口澎湃，就在她忍不住想大声哭出来之际，大佬突然从门框后探出了头：“你又说错了，她救过人，也帮过很多人，她没有你想的那么自私。”

　　躲在角落的良骏哭笑不得地捂脸，应泽宇的表情是震惊的，倒是时千凡突然恢复了理智，满腔汹涌缓缓平复只剩下了委屈：“大佬……”

　　满声哭腔。

　　大佬揪着刘绮兰的后衣领拖进来：“你说只出来一会儿的。”

　　竟是比她还委屈。

　　“出了点事儿，”没等他彻底进来，时千凡已经迎了上去轻轻扯住他衣摆：“我们回去那边吧？我不想呆在这儿。”

　　“哦。”大佬应声，从善如流地转身又沿着来的路线把刘绮兰拖走。

　　应泽宇惨白着脸，目光落在依旧揪着大佬衣摆、小媳妇一样跟随在他身后的时千凡，这一幕极熟悉又陌生，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没变。她还是那朵需要攀附大树的菟丝花，可远离了大树，她却又坚强地像玻璃花。

　　“凡凡……”

　　这一次，他的呼唤依旧没能挽留她的脚步。

　　******

　　但时千凡的心里平静吗？

　　并不怎么平静。

　　哪怕回到原来的教室，她的脑子依旧有些懵。她努力回想过去的种种，毫无疑问她还是觉得应泽宇的做法是错的，一次次抛下她保护别人的做法也是错的，可一旦远离了女朋友这个角色，他真的错了吗？

　　颤抖的双手将盘腿坐稳的小骸骨哥从口袋里捧出来，她抖动的嗓音几乎不成语调：“骸骨哥…你…你后悔过吗？被背叛了…你后悔过吗？你明明…是在保护那些跟你毫不相干的人，却…却遭遇了这样的下场，你后悔了吗？”

　　小骸骨哥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半响后从她掌心跳下，哒哒哒地从一旁捡起玻璃，在朦胧的月光下刻下了一句话——人民群众不是毫不相干的人。

　　泪…终于洒下。

　　其实都是一样的。

　　为了救不认识的人结果遭遇背叛丢了命的泰哥。

　　为了救身旁的人结果忽略了女朋友导致分手的应泽宇。

　　都是一样的。

　　如果换做她当时站在赵从霜的立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弱小的可怕时遇到应泽宇这样的善人是多么庆幸的事情，那么为了活命不顾一切地死死拖着他也很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每个人的立场。

　　时千凡合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抚了抚恢复平静的心跳，再次睁眼时，对上了大佬沉静的目光。她瞬间一怔，又有些莫名的心虚：“怎、怎么了？”

　　大佬立刻皱眉，半响后…扭过头什么都没说。

　　时千凡：“？？？”

　　残留的星点复杂，被大佬的皱眉给皱没了。

　　把小骸骨哥收回口袋里，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中间隔着一张小书桌，还真有种自己是这里的学生的错觉。偶尔刘绮兰醒过来就被大佬补刀，一次次地昏迷过去。

　　等了好几个小时，感觉都快天亮了，蔺邦和贾老师才带领着一大群战战兢兢的学生朝艺术楼这边跑，仔细一瞧，死去的四个学生竟然也在边缘跟着。

　　时千凡抽了抽嘴角，终于看清了学生们脸上生无可恋的表情：“像被绑架了。”

　　不对，严格说，这确实是一场绑架。

　　本来睡地香甜，结果半夜被鬼叫起来，还特意换上了校服排队押送到了美术室，除了那些已经找不见踪影的，原本三年（1）班的学生全部凑齐了。蔺邦双手捧着冯月怡的头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血人和被找回来的关梦云、陈娟丽、胡琴心等等也搬来了自己的画架，坐在了空余的地方。

　　郑亦巧是最后到的，凌乱的刘海下，泪汪汪的眼睛死死盯着贾老师，干燥爆裂出血丝的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才哑声唤道：“老师…对不起……”

　　贾老师指了指角落里剩下的最后一个画架。

　　郑亦巧擦拭着眼角，一边抽泣一边取走了自己的画架，寻了一处空荡的位置摆好。

　　时千凡和大佬缩在教室的角落，看到应泽宇、良骏和钟馥闻声赶了过来，却被紧闭的教室门关在了外头，只能站在玻璃窗后观看。

　　贾老师拖着断腿艰难地走到学生们特意空出的中央位置，在一片惊呼中，白光照亮了整间美术室。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时间点，祥和平静，坐在画板后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而早已死去的学生却恢复了生前的模样，唰唰唰地开始绘画。

　　他们画的速度极快，时千凡却无心欣赏，她的全部注意力…全在贾老师的脸上，那是…大佬的脸。

　　“教导你们，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