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情人》Krantz

30、第 30 章

　　周竞曦一巴掌拍到桌上，激动得差点蹦起来，“敢敲诈？谁啊？”

　　姜澜摆了摆手，示意周竞曦坐下，“是谁不重要，关键是你打算怎么处理。20万对你和对公司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花钱总要花得有意义。”

　　“不给！”周竞曦斩钉截铁，“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给钱？我家有钱是我的错吗？”

　　姜澜从头到尾都很镇定，眼神没有一丝波澜，“行了，知道了。你出去吧，帮我把丁航叫过来。”

　　周竞曦潇洒起身。刚转过身，忽然怂了，又巴巴地转了回来，“丫们该不会真给爆出来吧？”

　　姜澜略微诧异地打量周竞曦，“你刚才不是还很不在意么？”

　　按周竞曦的脾气，这钱肯定是不会给的，可消息放出去，免不了引来指指点点。周竞曦之前非要给自己安个平民人设，图的就是清净，以免他不管做什么都被说成带资进组——虽然这资是肯定会带的。

　　周竞曦闷闷地答应一声，出门去了。

　　进了排练室，老师还没到。凌捍宇把周竞曦招呼过去，问他挨没挨骂。

　　周竞曦摇头，心说我一躺枪的凭什么挨骂。

　　凌捍宇笑道：“那你还这表情。”

　　周竞曦可一丁点都笑不出来。原本他这捉襟见肘的人缘在队里就岌岌可危，这要是让队友知道他家是什么背景，那还不一定都得是什么表情——算了，管他们呢。周竞曦安慰自己，反正凌捍宇肯定不会因此侧目。

　　凌捍宇把手边一个长条形状的盒子递给周竞曦，“你看这个。”

　　“什么啊？”

　　“刚才在楼下，粉丝给的。”

　　周竞曦打开盒子，哭笑不得地拎出一个悲伤蛙眼罩，“这也太丑了！”

　　碧绿碧绿的绒毛上，镶嵌着两颗半阖着的悲伤眼睛。凌捍宇哈哈大笑，“多好玩儿，来，我给你试试。”

　　说着，就要把这眼罩往周竞曦脸上套。

　　周竞曦死命攥着凌捍宇的手腕，不让他套，“凌捍宇你是不是应该自我检讨一下？你收到的礼物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这说明粉丝觉得这些东西契合你的气质！”

　　凌捍宇跟他闹够了，又把眼罩收回盒子，“这不挺可爱的么。”

　　周竞曦托腮望天，“哎，过两天还得跟程维录节目呢，怎么今儿还安排舞蹈课。安排个表演课恶补一下也行啊。”

　　程维坐得老远，跟裴子琪也不知在聊什么。凌捍宇朝他们那边瞥了一眼，“都上过那么多表演课了，不差这一时半刻。”

　　“那可不行！”周竞曦眼梢一挑，“必须吊打他！不然就他那张嘴，赢我一次他能挤兑我一辈子。”

　　凌捍宇眼里的光忽地闪烁一下，幽深瞳仁如同沼泽，“你这么在意赢不赢他？”

　　“能不在意么！”周竞曦恨恨挽起袖子，叉腰道：“他得个冠军给他嘚瑟成什么样了！”

　　“好了。”凌捍宇劝他，“你俩凑一起别的倒无所谓，我就怕你俩打起来。”

　　“他家粉丝跟他一样红眼病，饭随爱豆。昨天我上个热搜，他家粉丝在那儿指桑骂槐说三道四的，可真有意思，他们有那工夫怎么不给正主冲个热搜？”

　　“嘘——”眼看周竞曦的嗓门要不受控制，凌捍宇将食指比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周竞曦往程维那边望了一眼。程维正给裴子琪演示舞蹈动作，压根没向他们这儿看。

　　周竞曦懒得继续琢磨程维，问凌捍宇，“我们录节目，你去看吗？”

　　“等我去问问那天有没有安排。没安排的话我再问节目组，看能不能让他们留个座位。”

　　“哦。”周竞曦答应一声，两条眉毛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听说这次取景要去野外，找了个山洞，还有树林。”

　　凌捍宇惊讶，“这么刺激？什么本子？”

　　“不知道。可能还是武侠吧。”

　　“那你小心一点。上次就摔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周竞曦眨眨眼睛，忽道：“要不我们拍VCR的时候你也去吧，不然我估计我和程维真能打起来。”

　　凌捍宇算算时间，“你们什么时间开工？要是还像上次那样，一大清早就开工，那不管去哪个野外，估计……”

　　估计开车都得好几个小时。

　　周竞曦凡事想得简单，一摆手随意道：“哪儿就那么麻烦。你还像上次那样，提前一天跟节目组住酒店。听说这次选的是另外一个度假酒店，挺高端的，离那片野地也近。”

　　凌捍宇道：“我都不参赛了，节目组可不报销哎。”

　　这倒也是。一晚大几千呢。

　　“那就跟我住一屋呗。”

　　凌捍宇挑眉，“真的？”

　　周竞曦反应慢半拍，经凌捍宇一问才想明白，平日被迫拼房是一回事，现在主动邀请凌捍宇跟他住一起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但话已出口，要是现在又收回来，搞得凌捍宇以为他嫌弃他呢，于是周竞曦硬着头皮别扭道：“这有什么真的假的。天天都住一起，还差那一天？”

　　姜澜对丁航这事处理得雷厉风行，直接停了他所有活动和训练，对外宣称详细调查，实际让他闭门思过。周竞曦听说时还小声问凌捍宇，本来这糊团就没剩几天了，姜澜这么着，是不是相当于直接让丁航退团啊？

　　凌捍宇说要陪周竞曦录节目的事儿，姜澜也没阻拦。本就出去俩人跑通告，余下的人排练肯定要等等，既然如此，放凌捍宇出去也没什么。裴子琪听说之后也叫嚷着要去，姜澜说他录制那天去现场就行了，前一天好好待家里写作业。

　　甫一进入十二月，气温隔一天掉两度。去节目组报道那日，周竞曦拖着箱子小跑出门，搓着耳朵抱怨，“上次还能为了帅硬扛着冷，就穿那么一件戏服，赶明儿要是还那么穿，不得冻死？”

　　凌捍宇打开后备箱，将周竞曦的行李放进去，“我给你准备暖宝宝了。等拍摄的时候我帮你拿外衣，在旁边等你。”

　　节目组匀不出车接人，说让他们打车过去。可三人带着行李，打车不便，凌捍宇就跟公司借了车，任劳任怨给周竞曦和程维当司机。

　　放置行李过后，周竞曦拉拉凌捍宇的衣角，压低声音，“哎，要不你让程维开车。”

　　“怎么？之前说好我开车的。”

　　“我不想跟他坐一起。怪烦的。”

　　“那你坐我旁边。”

　　“凭什么啊！”闻此，周竞曦更不乐意了，“咱俩在前面，弄得像是一个司机一个秘书，然后他一大老板坐后头。嘚瑟死他算了。”

　　凌捍宇笑着哄他，“赶紧上车。你也不嫌冷。”

　　最后周竞曦还是不情不愿坐了副驾驶座——总比在后排跟程维坐一起好得多。到达酒店时天刚擦黑，冷风阵阵，还飘了一点小雪。凌捍宇把一大包暖宝宝分给程维一半，让他明早换衣服前记得贴上。

　　等进了房间，周竞曦才抱怨道：“你怎么那么贴心，还给他准备。”

　　“正赶上公司的助理们忙，挪不出人，我又恰好过来了，难道我还能不管他？”

　　“你活得也太操心了。”

　　“多大点事，顺手而已。”

　　周竞曦仰着下巴打量凌捍宇，“你这种个性，念大学的时候会不会经常受气？”

　　凌捍宇被问得莫名其妙，满眼无辜，“谁会给我气受？”

　　“室友呀！看你这么傻了吧唧，就让你帮忙跑跑腿买买饭什么的，说两句好话你也就不跟人计较了，是不是？”

　　凌捍宇正要将箱子拎到墙角，走到周竞曦身边，顺手拿两个指节迅速捏了一下他的鼻尖，“都是同学，理应互帮互助，有什么好计较的？”

　　周竞曦躲闪不及，吓了一跳，搓搓鼻尖不满道：“你傻吧你，你这种个性也太容易被利用了。”

　　凌捍宇放好箱子，开玩笑道：“你呢？天天上蹿下跳，累不累？”

　　“等以后解散了，万一别人欺负你怎么办？”

　　“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谁想欺负我都得掂量掂量。你才活得操心吧。”

　　周竞曦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娱乐圈都可势利了，你没背景没人脉，他们就是要欺负你啊。还有些上了年纪的油腻男老板，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年轻男明星。嘶——”

　　周竞曦一想就浑身发毛，夸张地搓搓胳膊，像是要搓下一层鸡皮疙瘩。

　　凌捍宇折服于周竞曦的想像力，做了个认输的手势，“等解散了，我在不在圈里待着都不一定，你倒是想得挺多，走吧吃饭去。”

　　周竞曦眼神一忽闪，“怎么不在圈里待着？团解散了你原本经纪公司的合约也还在啊。”

　　“就是因为不想在圈里待着，合约才对我没有限制意义。”

　　“那你想干什么？”

　　“该干什么干什么吧。我大学学的金融，又不是艺术类专业。”

　　这还是周竞曦第一次听凌捍宇提起对于未来的规划。从前周竞曦只知道程维这个时日长久的练习生想红红不了，厚着脸皮都得在娱乐圈里蹭口饭吃，所以余下的人周竞曦也默认他们即使没这么极端，终归也是想在圈里有个好成绩的。

　　可现在再想想，除了周竞曦背靠家里，混得再烂也差不到哪去，其他人以后怎样根本全然都是未知。如此一来，西装革履睥睨商界的金融新贵，确实比籍籍无名卑微营业的唱跳爱豆体面得多。

　　晚上，三人结伴去餐厅吃沙拉。原本周竞曦说晚上泡温泉吧，来都来了，凌捍宇怕他吃得少低血糖，泡温泉泡晕过去，没让他去。后来又有节目组的人叫他们去唱K，这次换成周竞曦严词拒绝，说爱豆唱K等于加班，坚决不从。

　　编剧组的工作比上次还夸张，直到现在还没改完。Chloe说今晚通宵改稿，明天再改一上午就差不多了，后天刚好录制。周竞曦心里没底，硬是威逼利诱来了半成品稿子，说要先熟悉一下。

　　当然，和程维熟悉是不可能的。

　　亮如白昼的灯光之下，凌捍宇倚坐在沙发一端，手里擎着两页A4纸，淡淡瞄了两眼，跟站在一旁满面肃然的周竞曦道：“来吧。”

　　周竞曦已将台词背了个囫囵，此时正将剧本卷成一卷握在手里。凌捍宇只是帮他对戏，所以坐着也无所谓，而周竞曦为了调动情绪，带入人物，于是像正式表演一样，规规矩矩站着。

　　“父亲一生为官清廉，摆袖却金，却在即将告老还乡之时遭小人暗害，一本奏折参到圣上跟前。李家已不复往日荣光，家奴变卖，亲眷发配边疆，唯余兄长一人……免遭厄害。没想到兄长竟会在我等上路之前亲自来送一程，倒是让我这个做弟弟的颇为惶恐。”

　　凌捍宇照着剧本念，“亲兄弟之间，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至于父亲清廉与否，圣上已有论断，弟弟若是妄加评判，传出去就是欺君之罪。”

　　“我自是……”

　　周竞曦说了三个字就卡壳了。

　　凌捍宇提示，“我自是不如兄长那般……”

　　“哎呀你别说！我记得的！我自是不如兄长那般，那般——”

　　“——那般识时务。这见风使舵的戏码，还是兄长来演，更显情真。”

　　“我都说了你别提醒我别提醒我！”周竞曦原地暴走，嗷呜朝着沙发里的凌捍宇扑过去，双臂将他框了起来，“你如此这般，究竟是何目的？”

　　周竞曦难得有机会这般居高临下钳制凌捍宇，一时太过入戏，两人的鼻尖都差点撞到一起。凌捍宇丝毫没被周竞曦震慑，反倒扑哧一笑，往后退了几寸，向剧本瞄了两眼，“你这都演哪儿去了？中间差了好几句呢。”

　　凌捍宇笑时，眼尾弯出弧度，眼皮略略一压，显得睫毛愈发浓密修长。也不知道是不是台词忘得太彻底，空空荡荡的大脑亟需什么将其填满，周竞曦脑内咔哒一下打火，冒出了一个此前从未有过的念头。

　　周竞曦觉得，很想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