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五十秒落日》宅十五

5、大骗子精

　　谢繁没想到是的，景铭不仅是骗子，竟然还是个大骗子，两人自分开后，谢繁整整一个星期都没见到景铭。

　　像消失了一样，不管是校门口，还是仓库，或是河芳街。

　　而一个星期后，景铭又突然出现在了校门口，刚放学，校门口人头攒动，落日余晖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景铭就坐在一块水泥石墩上，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

　　谢繁站在保卫室后面，等着人都走了他才走出来，见景铭仍是坐在那石墩上面，确定了他就是在等自己。

　　极度的喧闹过后就是极度的安静，偶尔经过的自行车都让谢繁觉得吵，他冷着脸走到景铭面前，一把将他拉了下来。

　　景铭被他拉着手，跟着他跌跌撞撞地到了学校附近第一次见面的仓库。

　　干燥的灰尘随着两人的步伐被带动起来，扬起的灰尘粘在了汗津津的手臂上，谢繁一把将景铭抵在墙上，斜阳染亮了景铭额前的发丝，谢繁无暇细看，狠狠瞪着他问道，“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

　　谢繁的半张脸在夕阳里，瞳仁成了锐利的琥珀色，景铭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是真的。”

　　说着他又抬起眼睛看谢繁，乌黑的眼里水波盈盈，“我是真的只记得你，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可我就是记得你。”

　　谢繁看着他，只觉得自己整个胸腔被不知道的东西堵得严严实实，景铭抽泣，他也喘不过气来，最后一咬牙，捏着景铭的下巴就亲了下去。

　　久违的悸动从拥堵的心口迸发出来，谢繁揽在景铭的腰问，“你去哪里了？”

　　景铭摇了摇头，多日不见，他变得比之前要胆大了一下，眼看谢繁要抽身，他微张着嘴又跟了上去。

　　两人一直缠吻至天黑，景铭这才软软地靠在了谢繁肩头，强烈的心跳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真实。

　　“别说你把这几天的事情也忘了。”谢繁捏了捏景铭的脸颊，拉着他走出仓库。

　　景铭跟在他后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他的确不记得这几天的事情，整日除了发白的天花板就是三分五十秒的落日，他整日昏昏沉沉像在发梦，直到见到谢繁。

　　“蠢死！”

　　谢繁没有多问，拉着他回家，夏夜的风是香樟树叶的味道，马路上的暑气渐渐下沉，最后消失在了来来往往的车轮之中。

　　河芳街的人喜欢吃完饭就坐在门口聊家常，妇女与老太太正说着话，见到谢繁后忙叫住了他。

　　“谢繁，到我家吃饭吧！家里还剩了点菜。”说着妇女冲谢繁挤了挤眼睛。

　　“不吃了。”谢繁冷声回道，走出了几步后又回头说道，“我去小卖店买点吃。”

　　景铭跟着谢繁，回头看了一眼，见妇女与老太太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又同时叹了口气。

　　谢繁在小卖店买了两个面包，一根棒棒冰，他带着景铭回到小巷子，给了他一个面包，又将棒棒冰分了一半给他。

　　景铭咬了一口棒棒冰，冻得牙疼道，“你喜欢吃葡萄？”

　　“不喜欢。”谢繁说道，“随便买的。”

　　两人吃完，景铭见谢繁靠在墙壁上抽烟，丝毫没有要回家的意思，于是他也靠着墙壁上，侧头盯着谢繁看。

　　谢繁被盯恼火了，将烟头丢在地上问，“看什么？”

　　“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景铭说道。

　　烟头被碾灭，谢繁俯下身与景铭鼻尖碰着鼻尖，“仔细看看，想起来了吗？”

　　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浓浓的尼古丁，里面的薄荷味将景铭那飘散的思绪给揪了回来，景铭连连摇头，“想不起来。”

　　谢繁轻笑一声，又靠在了墙壁上，他仰头望天，逼仄的夏夜繁星点点。

　　根本就不认识，怎么可能想起来。

　　巷头过去了几辆自行车，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得老远，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打骂孩子的声音，景铭站得腿发麻，直到听见旁边的楼梯传来脚步声响。

　　他扭头过去，见一个男人从楼梯口出来，然后头也不抬地走出了巷口。

　　背影与下雨那晚一样，景铭低下头，墙角的几个白色烟头在这夜色中异常醒目。

　　“发什么呆！”谢繁拉起他的手，走进了楼道口。

　　谢繁带着景铭进屋，金燕芬房间的房门紧闭，谢繁拿了衣服塞给景铭就让他去洗澡，景铭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

　　夜里，两人平躺在床上，沉默了良久，谢繁突然说道，“我明天陪你去每个班问问，看谁班上丢了个白痴。”

　　听声音，谢繁应该是心情恢复了，景铭扭头看着他说道，“我不去学校。”

　　“为什么？”谢繁侧过身，胳膊肘支在床上看景铭。

　　“没有为什么。”景铭目光闪躲，“就是不去。”

　　谢繁没想到这家伙还敢忤逆自己，当即就掐在他腰上给他挠痒痒，景铭边笑边往床边躲，谢繁眼疾手快将他捞住。

　　躺在床上平复了一下，景铭认真说道，“我不去学校。”

　　谢繁看了他一眼，问道，“老实交代，你在忘记所有事情之前，是不是暗恋我？”

　　景铭听了这话，笑得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等他笑完，这才漏出半张脸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感觉。”谢繁给了他一个酷酷的白眼，“理性分析，学校里对我念念不忘的一共有三种人。”

　　“哪三种？”景铭问道。

　　“一种是想找我帮忙打架的。”谢繁上下扫了景铭一眼，这人好欺负得很，一点也不像那种花钱请人报仇的。

　　“第二种呢？”

　　谢繁一笑，“惹了我的人。”

　　“为什么？”景铭问道。

　　“自然是怕挨揍，所以对我念念不忘。”

　　景铭笑道，“这也算念念不忘？”

　　“不然呢？”谢繁说道，“所以你应该是第三种，对我早有企图。”

　　景铭别过脸，过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或许吧！”

　　窗外月光很亮，谢繁看着景铭的侧脸，轻轻握着他的手问道，“你家人没找你？”

　　景铭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没关系。”谢繁捏了捏他的手，“反正你特征明显，我明天开始帮你问，就问哪个班上不见了一个白痴。”

　　“白痴是我的特征吗？”景铭侧过头，一脸认真道，“我对我现在的行为非常陌生，甚至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正常的时候并不是这样。”

　　“你现在就是正常的时候。”谢繁亲了亲他的眼睛，将他拥入怀抱。

　　“你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