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初到洛阳 ...
-
平襄郡到洛阳，路途遥远。
清风拂过，梧桐叶摇摇曳曳坠向地面，
草木葳蕤，不似大漠黄沙肆虐，秋风起边雁。
是于漪杭从未见过的景色，
是只在书中读到过的铜驼暮雨。
她是向往而胆怯的，
她没见过无际的海，
想一睹洛阳牡丹花开时的风采。
她像是井底之蛙，
就连手上的siman都是攒了许久零花钱才买来的。
一股无力的边缘感油然而生，
陌生、缥缈，
她真切地感觉到自己并不属于这里。
面前坐落的宅府威严气派，与自家府邸那是云泥之别。
所谓富可敌国真是不假，想到这‘曹家大院’不过曹家名下其一房产，
于漪杭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成拳。
她的族人还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
南匈奴高校岌岌可危，
自己若是在这时直起那可笑的傲骨，
将会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她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眼神渺远，似乎能看到自己的家乡，
扬鞭策马，执弓射猎，
夜晚燃着篝火，染红那半边皎皎月，
男子会为心爱的女人献上最珍贵凶猛的猎物，
唱最真挚情深的歌谣。
吱——
暗赤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从内里走出一位老者，
年岁已高精气神却是十足，一身西服整洁利落，
他见到门外的于漪杭时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主公口中的‘贵客’。
待人待物久了，眼力劲是一等一的好，
哪怕面前的少女是从未见过的‘异色’，
也是不显露于面上。
管家将于漪杭请进大厅内，
说要跟曹操禀告。
眼瞧着老者远去的背影，
于漪杭是一刻也不敢怠慢，
她脊背挺得笔直，手心发着虚汗，
她学习汉语多年，与汉人交流却是头一回。
生怕自己说错话出了岔子，
给胡人丢了面子是万万不可的。
沙发柔软的触感虚幻得不真实，
她看着悬在顶上的水晶吊灯，
壁橱展柜，眼见之处，琳琅满目。
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
被那曹操当作不值钱的玩意儿随处摆放，
于漪杭觉得中原人都是如此奢靡，
盛行不良之风。
“于小姐，主公有请。”
于漪杭亦步亦趋跟着他，
弯弯绕绕，道路长且窄，
走了好几分钟，老者才停下步子。
他谦卑有礼地颔首，说：“于小姐推门进去便是。”
于漪杭面上镇定，指头掐得泛白，
她吐字清晰，力求字正腔圆，
“多谢您带我过来。”
门锁冰凉的触感渗透肌肤，
在踏入房间的一瞬间，
于漪杭仍在思考曹操会是一副什么样貌。
一盏壁灯亮了满堂，
男子长相斯文俊朗，一身清风霁月，
黑眸沉着而温润，眼底却是隐含锐利。
“你好。”
“你好。”
沉寂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开了口，
只不过一人用胡语，一人说汉话。
于漪杭没想到这等天之骄子竟然会为了她一个低劣的质子学习胡语，
发音算不上标准，却让她感受到十足的诚意。
对方也是没料到她会说汉话，面色一顿。
“抱歉，我没想到你的汉语说得这么好。”
曹操端起下人送来的茶盏，轻抿一口，
他不动声色去打量于漪杭，发现少女确实不像寻常胡人。
跟着父亲南征北战，他自然是见过胡人的，
哪怕是前段时日与南匈奴高校校长于扶罗面谈时，
他对胡人的印象依旧停留在‘粗犷豪爽’。
可于漪杭不同，那双若宝石般的绿色双眸，
似吞人的蟒，又似矜傲的猫。
红褐色如海藻般的发，
张扬明媚。
娥眉婉转，眉梢微挑，是降不住的艳绝，
琼鼻朱唇，低眉敛目间，自是震慑人心的美貌。
忆起那日会谈时于扶罗几番夸赞自己的女儿，
如今看来并无虚言。
不过他可没心思同意那单于王和亲的提议就是了，
他一心为民，觉得只要胡人归顺东汉正统，便已是上上签，
哪需要联姻维持这种合作关系。
更何况……
更何况他已有心上人。
他在政务上见解独到，对待感情还停留在无知阶段，
想着对人家好，却耻于说出口。
唉。
“日后还需在此叨扰，如果、如果有何事需要相助，用得上我的话尽管开口便是。”于漪杭见曹操脾性不差，安心了不少。
后者视线落在她搅动的指头上，看出她的拘谨，弯了弯唇，温声安抚道：“于小姐不必如此拘礼，大家年纪相仿，当作朋友随意些就好。”
于漪杭点点头，竟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拿油纸包好的胡饼，
“唔，你们中原人讲究礼仪，这个给你。”
她掸了掸纸上的碎屑，并表示自己没有偷吃，
“路程远了些，可能是有些碎了。”
“不过这么大的宅子，你一个人住吗？”
她捧着茶盏细细端详，这材质工艺无疑比自己那破烂紫檀壶好千倍百倍。
“兄弟们都去上课了，今日知道你来，我才在这等你。”
曹操不急不缓收下那块胡饼，将它搁置在桌上。
再抬眼看去时，于漪杭已然是愁绪万千，耷拉着小脸，一脸纠结地看着他，
“他们会不会讨厌我啊…你们中原人好像都不喜欢我们胡人。”
一人尚且可以一战，
这要是人多的话，打不过，还跑不了。
她懂得本就是些三脚猫功夫，儿时光顾着骑马射鸟，早就将习武抛到九霄云外。
天知道中原人会不会愤起群殴她一人。
曹操笑着给她添水，
“他们都是好相处的人。”
“如果你不觉得劳累，待会儿就能到学校去。”
于漪杭思忖片刻，觉得这主意不错。
早些转学东汉书院，早些认识更多的中原人，
要是被排挤，她马上跑还来得及。
‘唰’！
曹操看着突然站起身来的于漪杭，少女身后垂落的长发随着动作摇曳，
宛若扎入海中的美人鱼。
她正要走到门口，顿时停住脚步，
她回眸，露出小半张卓绝侧脸，
“对了，曹操，我好看吗？”
她说的话直接了当，不露怯色，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曹大会长自然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头脑空白一瞬，
本着礼仪应答，也算是顺遂本心，
“啊？好、好看。”
“那你怎么不跟我结婚？”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初到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