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冷空》血之青

4、同居

　　回到家后，沈鸣洗了个澡，便坐到电脑桌前，快速侵入了柳知意家中的监控。

　　谁料柳知意拆了监控。

　　他拿起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片刻后，女人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疑惑道：“喂？你好。”

　　沈鸣懒洋洋地戴上自己的那幅高科技眼镜，摊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见了柳知意在客厅中接电话的神情。

　　他轻笑道：“你很听话啊。我看你好像在收拾衣服？”

　　说回家就回家了，半分挣扎都没有。

　　柳知意刚把风衣换下来，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面色一黑，咬牙切齿：“你有病？”

　　她开了免提，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自己将收拾好的衣服挨个挂回衣架。

　　沈鸣便说道：“明天我去你家找你。”

　　她收拾衣服的动作一顿，“你真有病？”

　　说实话，她挺想知道他是谁的。

　　尤其是当天他送外卖的那一身，衣着简单，但能看出来是个帅哥。

　　不过这不代表她一定要和他见面。

　　七年前她妈用命告诉她，人要在未知的事物前收敛好奇心。

　　她不紧不慢地挂回衣服，收拾完后便开始挂监控。

　　沈鸣盯着她有条不紊的动作，挑挑眉：“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他以为柳知意会很好奇呢。

　　“你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别把主意打到我身上，随你折腾。”

　　她淡淡说道，顺便拽回自己的椅子，打开电脑和音响，从手机上点了一份外卖。

　　几乎是柳知意下单的同时，沈鸣的手机就弹出了弹窗。

　　刚才同柳知意说的话半真半假，他虽然日常监视，但很有分寸，她手机里的资料和信息他也没动过，只翻看过她的外卖软件和机票软件。

　　沈鸣眸底划过一丝探究：“他们迟早会找到你头上，你当真一点都不害怕？”

　　柳知意按键盘的手一顿，“我已经把我爸安置好了，他们动不了我爸，我就什么都不害怕。”

　　她声音清冷，不慌不忙挂断了电话。

　　.

　　柳知意从小父母离异，母亲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嫡女，母家势力深重，年轻时一意孤行跟了柳知意他爹。

　　生下柳知意后远走他乡多年，与另一个联姻对象有了孩子，家庭美满。

　　柳知意从小就恨她，柳平为人敦厚，没有文化但好在头脑聪明，承包了政府的项目后也算小有身家，却因为她的母家被人暗算，差点坐了牢，而她也因为穷困潦倒的家庭扔下他们父女俩。

　　若从未下过决心同甘共苦，又为何凭白给人相守一生的希望？

　　她生下柳知意后就走了，毫无留恋。

　　母女俩从小没见过几面，柳知意连妈这个字都叫不出口，高三那年宁婉去看柳知意，柳知意一开始以为她是人贩子，跟她在家门口僵持了半小时，这才让宁婉进门。

　　那时候柳平的生意刚有起色，就又因为宁婉的娘家关了店门，柳平被迫去外地谋生。

　　柳知意高三要学习，柳平担心她，就求宁婉陪她待一段时间。

　　那之后母女俩才有接触。

　　柳知意坐在电脑前，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两人的合照，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

　　她从小心思深，所以好多事情越想就越想不开。

　　她一开始设想过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或许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每到深夜就会幻想她如神明般出现。

　　渴望母爱，渴望母亲的温柔呵护，好像只要自己幻想中的那个母亲在，她就能从无尽的痛苦中得到缓解。

　　高三情绪濒临崩溃，一边是父亲愈发衰老、疾病增生的身体，一边是一败涂地的生活窘境。

　　宁婉的突然出现，刺激得她在精神病院里住了半个月。

　　尤其是在听到宁婉在自己面前，为她年轻时犯下的错误而忏悔，柳知意便更想去死了。

　　像被人剜开了骨血，这么多年她为宁婉的抛弃所编织的那些幻境和借口，原来都是自欺欺人。

　　怎么能这么对她呢？

　　她明明也是她的孩子啊。

　　柳知意起身，拿起纸巾擦掉鼻涕，用扫帚将脚下的烟头扫干净，将电脑上的窗口关闭，视线中便再也没了宁婉的身影。

　　往事随风散去，明明刚过去七年，可她却好像走过了好漫长的一条人生路。

　　而在她未来的人生中，究竟还会出现什么意外呢？

　　柳知意关了电脑，哭得发疼的脑袋沉在枕头上，呆呆看着黑暗，随着睡意袭来，这才阖上了眼皮。

　　没有谁会为谁的人生负责。

　　宁婉不会为柳知意的人生负责，柳知意也不应该为她的错误所痛苦。

　　.

　　沈鸣站在落地窗前，将女孩儿孤单的背影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双手插着兜，只觉得老天爷谁都没放过。

　　七年前刘启生为了追查那桩案件而丧命，但除了刘启生外，柳知意这个唯一的幸存者似乎过得并没有多么幸福。

　　她的人生陷在过去的泥潭里。

　　红姨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我和小成追踪了那群黑客的地址，发现是同一个地方。”

　　沈鸣眉头拧紧：“哪里？”

　　“有些棘手啊，是北城的宁家，他们对柳知意的监视应该从很早就开始了，得亏柳知意警惕心强，从不在手机里存储重要信息，不然的话——”

　　沈鸣皱眉：“宁家？是柳知意她妈妈的母家？”

　　红姨查阅着网上资料，抱着双臂，语气莫名：“但是宁家对柳知意父女敌意很重，按理来说，柳平家世清白，虽然的确配不上宁家的大小姐，但柳知意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也算是优秀，宁家不想承认柳平可以理解，但是对于宁婉的亲生女儿还有这么大敌意，实在是让人费解。”

　　这群黑客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跟踪，虽然想要窃取柳知意的一些文件，但柳知意似乎清楚他们的手段，做了很多防范措施。

　　红姨头疼。

　　半年前让沈鸣接下这桩案子，纯粹是因为雇主给出的佣金很高，沈鸣跟着柳知意在全国游荡半年，经费都是那个雇主给的。

　　如今，只要沈鸣拿到柳知意的DNA，就可以结束这桩生意。

　　明明昨天之前沈鸣还对柳知意持无谓的态度，怎么今天和她见过面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她试探着问道：“小鸣，你和她见面说了什么？”

　　沈鸣收回放在对面的视线，转身回了卧房：“没什么，正常地问候了几句。”

　　红姨诧异：“问候？你也不认识她啊。”

　　“你别管了。”

　　沈鸣撂下一句话，径直将耳机关了。

　　.

　　柳知意半夜感觉有人进了屋子，警惕地醒过来，从枕头下拿起一柄刀，还没来得及起身，卧室门就被打开了。

　　“啪”一声，卧室的灯被打开，柳知意下意识遮住眼，皱眉看着门口的人，手上的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你谁啊？”

　　话音刚落，柳知意神情一怔：“我不认识你啊。”

　　沈鸣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今晚我睡沙发，明天给我弄张床。”

　　他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厚毯，随后关灯关门，隔绝了柳知意的视线。

　　柳知意坐在床上茫然片刻。

　　他谁啊？

　　却感觉他声音有点儿熟悉，好像......好像在哪儿听见过？

　　等等，“不是吧！”

　　柳知意连忙从床上爬起来，三步并两步打开卧室的门，却发现客厅的灯开着，而刚才一身运动装的男人正脱着上衣。

　　精壮的腱子肉和宽厚的背影一览无余，听见动静他微微回头，神情懒散：“大小姐，凌晨两点，有话明天说。”

　　见她头发凌乱，白色的睡裙露出脚踝，脚丫子还光着，沈鸣挑眉：“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柳知意正憋着火呢，她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脚丫子，当即返回卧室。

　　沈鸣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光洁紧实的后背便彻底暴露人前。

　　他看向卧室门，却见柳知意拿着拖鞋直接扔向自己。

　　沈鸣不紧不慢躲开，不明意味道：“你确定要跟我闹？”

　　柳知意瞪了他一眼，脚板心踩在毯子上，穿上刚才丢到他身上的拖鞋，走到桌子上喝了一大杯水。

　　“谁会大半夜闯到一个陌生人家里，还有，我家门的锁你怎么打开的？”

　　她皱眉问道。

　　沈鸣摸了摸下巴：“主要是我今晚没地儿去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没礼貌。”

　　“没地儿去？”

　　柳知意嗤笑道。

　　她瞥了眼男人的腹肌，走到沙发旁将毯子收回来，路过时顺便抹了一把上面饱满的腱子肉，感叹道：“身材不错。”

　　今晚做梦素材又有了。

　　沈鸣看着她抱回毯子，无奈道：“不至于连个被子都不给吧。”

　　现在十月份，西市还没通暖气呢。沈鸣不怕冷，但就是喜欢盖东西睡。

　　女人的声音透过墙虚虚传来：“毯子太薄了。”

　　她已经换上大厚棉被了，虽然这家伙一看就身体好，但耐不住屋里没有暖气。

　　沈鸣脱了上衣，趁她没在就脱了裤子。

　　柳知意翻箱倒柜有一会儿，将自己前段时间做的新被子拿了出来。

　　沈鸣回头一看，她怀里抱着一个粉嫩的、宽厚的大被子走出来，厚度甚至快超过她头顶了。

　　“睡吧。”

　　柳知意害怕他弄脏沙发，在沙发上铺了曾薄褥子。

　　她转身就走，顺便关了客厅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