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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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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时蜻有两个选择。
一种是,不再去想那个zz到底是谁,和路至舟保持正常同事关系,两个人不说话,也不看彼此的目光。就这样尴尬地相处着,直到自己有一部作品的收益可以回报他,从此两不相欠。
还有一种就是,把两个人的心结全部解开,然后听从命运的指引,一步步走到覆水难收的地步。
和陈启分手后,时蜻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会和任何一个男明星谈恋爱。即便是陈启这种知根知底的人,到最后都会变得让人不认识,更何况是其他人。谈了四年的初恋说抛弃就可以抛弃,她不知道,他们可以玩得多花。
时蜻不想让自己的大好人生浪费在对另外一半忠贞的要求上,对一个成年人来说,把自己活成一座监狱多少显得很可笑。与其如此,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开开心心,潇潇洒洒过一辈子。
回到江城的那三年,时蜻没有再谈过恋爱,相亲遇到的人,也都千奇百怪,人生最坏的的事情都发生了,竟然没有意料之外。
二十五岁是一道分水岭,二十五岁前,世界对女孩子们来说,是童话。二十五岁之后,世界才展示了自己凶残的一面。
就好像隔壁结了婚的男人,谈恋爱的时候千依百顺,谈恋爱之后就让女人吃冷饭。
从此以后,每一次相亲,时蜻都要听到不同的男人对她说着关于对自己的挑剔,“我希望结婚的第二年,我们就能有一个孩子,最好是两个,一男一女”“我希望婚后,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好家庭”“房产上可以写你的名字,但房贷要平均还。”
有时候,时蜻看着对方体面的外表和颤动的嘴唇,内心都一阵恶心。
她没再谈恋爱,也不想去考虑自己未来的另外一半。她想,如果世界上的男人都一个样子的话,那就一个人好了。
可是,她遇到了路至舟。
他读她写的东西,买她的影视版权,又把她带回了梦寐以求的行业。
时蜻安慰过自己,买影视版权对大明星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情,没必要太触动。
可是吴岱西出现了,甜不白的项目搞砸了。
时蜻又对自己说,路至舟出手,只是因为他人品还不错。再说了,自己不白白承受他的恩惠,许诺当他的独角兽,为他赚大钱。
可是张知功出现了,zz也出现了。
她没办法用“动动手指”来解释他揍张知功这件事。更没有办法用“小恩小惠”形容他所做的一切。
zz在连载期间,就一直鼓励她。那是三年前的事情。
今天上午见完张知功后,路至舟风轻云淡地跟她发消息,说摆平了。
但她收到洪哥的消息,说他白白挨了三个小巴掌。他说路至舟是笑着承受的,这辈子没见他笑得那么可怜。
如果只是想睡她,何必在三年前那么大费周章?何必又在她摆明态度后,跟张知功闹得不愉快?何必要忍受这三个巴掌?
因为那三个巴掌,因为他是zz,时蜻心软了。
她想,人生已经过得这么混沌了,再混乱一点又如何呢。
他是大明星,又不是妖魔鬼怪。事到如今,她又要如何做到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明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所以,她选择喝点含有酒精的饮料,选择了第二种方式。如果覆水难收,那就不收了。
十八岁的她说过,希望她能够走向幸福。她会的。再也不会因为一个陈启而停滞不前。
路至舟站在时蜻身后,眼神穿过她的背影,看她手中的篮球。
大雨快来了,整个天都变得暗沉,总在这里打篮球也不太合适。
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不是说要他光明正大吗,那他就光明正大一点。
路至舟走到时蜻前面,看着她的面色,试探道:“我之前没告诉你我是zz,主要是因为怕你有负担,”路至舟不太好意思,“还有就是,你要跟我维持同事关系,我也不太好越界。”
时蜻抬头,表情很淡定,“哦,那怪我咯。”
哦?
路至舟有时候挺佩服时蜻的,她过于淡定。
他还想着要说点什么,一声闷雷滑过,雨点在抬头望天之际,已经落了下来,滴在路至舟的额头上,沉重而冰凉。
他看着时蜻,闲散地问:“一起淋会儿?”
时蜻喜欢淋雨,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癖好,但他也想试一试被大雨浇湿的感觉。他想感受她所有的感受。
时蜻笑了,她靠近了路至舟一点,冲他点头,“一分钟。”
东南亚的雨水泼在两个人的身上,衣服在顷刻间就湿透了,雨珠有些大,砸在身上头都抬不起来,路至舟忍不住伸手捂住时蜻的头顶,雨珠都打在他的手背上,弹开落在时蜻的脸上。
时蜻展开路至舟的双臂,“闭上眼睛,感受一下大雨。”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展开双臂,紧闭着双眼,把头抬向广阔的天地。
那一瞬间,所有的压力都不见了,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这个世界上只剩下雨水,还有自己。他不再是大明星,她也不是被陈启伤害的人,那些令人讨厌的记忆全都不见了,只有淋雨的那个“我”。
路至舟沉浸其中,看见了遥远的自己。那个清贫的少年,瘫坐在手术室门前,暗暗地发誓,将来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再也不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在无数个夜晚里,他曾问自己是否后悔当明星。有的时候是不后悔,因为一路走来,他一直都很踏实。有时候是后悔,因为遇到喜欢的女孩,不能轻易动心,外界的目光,自己的决定,各自的未来,以及粉丝的心情,每一步都要考虑进去。
当初赚钱是为了爱的人,如今,爱的人就在眼前,却担心自己那一句“我喜欢你”压垮了对方。
到底怎样的人生才算做圆满呢?
进一步,怕她碎掉。
退一步,自己碎掉。
反正要碎一个,碎时蜻吧。她那么淡定,一定有办法拯救已经碎掉的他。
“路至舟!”雨声太大,时蜻喊他。
路至舟睁开双眼看时蜻,他呼出一口气,拽着她的手往教学楼的方向跑。他跑得快,但也照顾时蜻的步伐。
时蜻没有多想,这一刻,她只想握着路至舟的手,直到天荒地老。
时蜻穿着白色的衣服,到廊下两个人对视时,路至舟才看到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浅色的内衣显了出来,连上面蓝色的小碎花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别过身,脱下自己的短袖,套在时蜻的身上,自己裸着上身。
“我们去找找空教室,看能不能找一件能穿的衣服?”
时蜻套好路至舟的衣服,整个人的心简直要跳出来。他□□的上身在眼前,带着淡淡香味的衣服包围在自己四周,她的大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理智了。
渴望爱却不敢触碰的女人,荷尔蒙十足又温柔的男人,潮湿闷热的空气,寂静空阔的大地,打着鼓点的雨珠,气氛不要太好。
路至舟再次拉住时蜻的手,带着她往楼上跑去,他们一间一间地推门,直到打开三楼拐角的一个小工具间,路至舟用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里面没有桌子,只有各种道具摆放得乱七八糟。这里应该就是剧组开辟出的道具室。
路至舟和时蜻进了闷热的道具室,门一关,雨声被隔绝在这个空间外。
一切那么寂静,两只紧握的手,都显得滚烫喧嚣。
路至舟看着两人牵起的手,恋恋不舍地松开了。
时蜻也是,她是有一种要牵住不放的冲动,可她还是不敢。
松手似乎都松了有一刻钟,两只彼此靠近的手,终于回归到了各自的位置。
路至舟走到窗前,说:“开窗户通个风?”
时蜻靠在墙边,点点头,说:“你找个衣服穿上。”
他的身材她见过,所以也知道自己有多渴望。
路至舟才意识到自己还裸着上身,他忙说:“不好意思。”
他还是以为时蜻介意。
窗户没有开,路至舟已经到衣架上拿下一件黑色的运动外套,就这样,里面什么都没搭,把拉链拉上成了一个V字型。
时蜻去把窗户打开,然后站在窗户前,距离衣架有三米的距离。
路至舟觉得自己像个吸铁石,遇到了自己磁极,总是有种要吸附到时蜻身上的冲动,理智站在原地,感性驱使他一步步靠近。
“什么时候雨才会停?”时蜻问,背对着路至舟。
路至舟双手插兜,靠在窗户旁的墙壁上,反问:“你想雨停?”
时蜻望着雨幕,被他的直白烫到,她把手伸向窗外道,“我喜欢下雨,我不想雨停。”
路至舟从阴影中站到了窗户前,他握住时蜻伸到窗外的手,拿衣袖把她的胳膊擦干净,耷拉着头发,像一只淋了雨的大狗狗。
“我喜欢你,我也不想雨停。”
闪电来了,雷也开始响了,路至舟等待时蜻的回答。
时蜻看着路至舟握住自己的手问:“真心的吗?”
路至舟直视时蜻的眼睛,“真心的。”
他指了指闪电,“都没有劈中我。”
窗外依然雷电交加,路至舟表白后,内心突然舒坦了。
“那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时蜻也不弯弯绕绕了。
“知无不言。”路至舟回。
“你是只喜欢我吗?”
喜欢这个词太让人冲昏头脑,而忘记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可以群发的词汇。
它很难被证明真心。
“只喜欢你。”再次表白,路至舟回答得更流畅笃定了。
“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对我是特别的,可我看到我有的东西,别人都有。我不知道你对我是特别的,还是我想多了。”
“你说蛋糕?”路至舟笑,“那个时候你刚来 ,我只给你送蛋糕,显得居心叵测,为了给你送蛋糕,我给所有人都送了一遍。你可以问,只有你一个人的蛋糕上的图案是定制的,一只蜻蜓。”
“还有吗?”路至舟打算把误会一次性解释清楚,他看时蜻不说话,又补充,“时蜻,我真心与与否,你其实能看到,感觉到。”
网络上有一句话,问喜欢的人在身边你是否感觉得到,答说,你坐在火旁边感觉不到热吗?
时蜻能感受到,“可是我怕我的直觉是错的。”
路至舟打断时蜻的犹疑,认真地说:“时蜻,我们试一试吧。”
“什么?”
“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之后,你觉得我对你不是真的,就甩了我。如果你觉得我还行,我们就谈恋爱,行吗?”
二十八岁的时蜻听见了十八岁的时蜻说,勇敢走向幸福。
路至舟向时蜻走了一步,说:“时蜻,我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我一个人完不成。”
最后一步,你要是不点头,我就只能走回去了。
“我担心同事们知道了,会乱说。”
“那就不告诉他们。”
时蜻的眼睛红了,终究是又回到了这一步。当初陈启和她谈恋爱的时候,也说,不要告诉任何人。
所以至今,没有人知道他们谈过。
“如果三个月之后,我们谈恋爱了呢?”
路至舟笑,“那就昭告全世界,"他隆起手,冲着窗外突然喊,“路至舟喜欢时蜻!”
时蜻抿唇,还在思考。
路至舟已经浑身轻松,完全掌握了所有的节奏,“你不用现在回答我,我给你时间。你什么时候想了,我们就什么时候试。在此之前,你什么都不用想,不要有负担。”
时蜻很满意,轻轻地“嗯”了一声。
路至舟靠着窗台,背对着窗外,和时蜻面对面。
“那我还是中央空调吗?”
时蜻摇头。
“那我还是性骚扰吗?”
时蜻摇头,“对不起,我说重了。”
她想起这几天他对她的小心翼翼,内心愧疚起来。
“那,我还能碰你的脸吗?”
时蜻想了想,点了头。他说跟着感觉走,其实她挺喜欢他碰她的。况且,他从未越界。
路至舟抬起手,捏了捏时蜻的脸颊,说:“你吧,就是嘴硬。”
时蜻冲路至舟甜甜地笑了,笑得路至舟满眼的爱心。
原来,雨珠打在窗台上的急促声音,是喜欢一个人时心跳的频率。
时蜻想,那就这样吧。
人生只有一次,经历了挫败之后,她应该要比以往更不惧怕不好的事情发生。
风雨之后是彩虹,坎坷之后就是路途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