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蔷薇》老可爱

32、32

　　经过下午的抄袭风波，文初雨和跑春的关系意外地得到了缓和，因为两个人都觉得章之北的表现太拉垮，尤其是在路至舟的对比下。

　　她甚至还给跑春科普了时蜻过去和老板吵架的场面，跑春忍不住朝时蜻竖起大拇指，“蜻蜓，你太勇了，原来90后中也有能整顿职场的。”

　　文初雨接话，“时蜻的职场算什么，比起事业，我们当初都挺想了解她的感情状况的，但她很神秘，从来都不主动说，即便说了，也不透露男方的身份信息。所以我们都说，她男朋友是做保密工作。”

　　时蜻无语：“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是吧，你们两个开始一起揶揄我了？”

　　以前上学的时候，时蜻有一个学期去听哲学课，教书的哲学老师曾说，人生就是由一个个故事构成，有些故事看似以悲剧结束，但总会有一个反转的结局。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happy ending ，因为所有的故事，都只是自己与自己和解。

　　虽然她尽力忽略陈启对自己的人生的影响，但她希望，某年某月某日，自己和陈启再见时，能做到心无波澜地擦肩而过，能真正和自己人生的某个故事构成和解。

　　钱平今天气不顺，从办公室里朝外面喊了一句“项目会”，跑春和文初雨便被叫走了，留下时蜻一个人坐在角落。

　　丢了项目，又被架空，现在的自己，真是比狗还闲。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算个头，真是天天大路通罗马，条条大路被封死啊。

　　吴岱西这次的行为纯粹是恶心她，表面上什么都配合，实际上背地里总来阴的。她就是试探时蜻的边界，自己不好过，也绝对不让时蜻好过。

　　时蜻不好拿出自己的底牌，因为即便亮明真相，甜不白的项目也会搁浅。还不如留到关键的时候。

　　但也不能太被动不是？一个项目没了，她就继续自己的项目，总之，只要她创造，吴岱西就一定不好过。

　　在江城写小说时，时蜻没意识到那是一次重回编剧行业的机会，如今，她觉得写小说卖版权也不错。一来能让钱包厚一点，二来，还能赚个编剧钱。

　　于是，她拿出文件存储的U盘，插入电脑，打开了里面的一个文档。

　　路至舟听到钱平又在搞事情，担心时蜻多想，于是假惺惺地出来转圈，看到时蜻正一个人坐在工位上，面前的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应该是自己她写的文本。

　　路至舟以为是剧本的前十集，不舍说明白她是用心写的，作为老板，这一点他应该欣慰。

　　可又有一种痛感盖过了那层简单的感觉，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他的心疼已经开始大张旗鼓、肆无忌惮起来。

　　她确实点背。他恨自己帮不了她。

　　时蜻看的确实是剧本，不过不是之前改编的，而是《亲爱的二十五岁》。

　　这是初入职场时，由她一个人从头到尾主导完成的，改了五稿，换了两个领导，两个团队，最终却没能面世。

　　当时，公司识时务的人劝时蜻想开一点，就当踩了狗屎。

　　可大家都知道，三十万字的东西，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去写，结果说不要就不要，任谁都心存不甘。

　　这个剧本几乎成了时蜻的一个心结，总会在梦回时分，和陈启一起出现在脑海里。

　　回到江城，郁闷无聊的时候，时蜻还是会把剧本拿出来，一遍一遍地改写着。

　　写东西和做题不一样，做不到熟能生巧，往往在第一遍的时候，就注入了再修改都无法得来的灵魂。不停地修改，让时蜻有些走火入魔，她不知道要如何解决，只知道即便是废掉的项目，她也要把它写到满意为止，就当是给三年前的自己一个交代。

　　写它时时蜻刚毕业，对未来无限憧憬，所以最初那版充满向上的力量，主人公仿佛站在世界之巅的王者，好像没有什么困难可以打到她。

　　可梦想会跟随着时间的脚步长大，心态也变得一样。时蜻还记得辞职那年再次看这个剧本的时候，对自己充满怀疑，甚至觉得吴岱西他们说的有可能是对的，有谁会喜欢看这种童话式的成长鸡汤呢？

　　现实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她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在后来的日子里，她真的忘记了自己曾经写这个剧本的初衷，《亲爱的二十五岁》就像是一团迷雾，在反复的修改中，依然围困着她的心。

　　今天下雨的时候，她站在阳台上看着对面男孩子淋雨，突然想到了当年自己下笔的理由。年轻的时候，就是要有无限的勇气，谁不是从鲁莽到成熟，从青涩到老练的？

　　时蜻重新划拉了一下自己的修改版本，突然有一束光照进了自己的心中。一直以来，她都想要写出完美的作品。可这是悖论，一个紧绷的人，永远只会觉得自己有缺点。

　　她应该尝试着在自己的节奏里，先完成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只剩下这一条出路了。

　　《亲爱的二十五岁》改了很多遍的细节，拥有着夯实的基础。

　　时蜻看着还算完整的大纲，打开了把《亲爱的二十五》改为了《十八，二十八》，修改了第一章节后，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

　　之前的修改太漫无目的，所以全文总缺少一根贯穿的线，现在，她知道怎么改了。她就是想写一个关于十八岁和二十八岁的自己的对话，从校园到都市，十年的时间，一个女孩的蜕变。

　　找到方向后，修改容易了很多，因为第一章比较充实，时蜻花了两个小时就整理好发网上了。接下来，就是调整大纲和每日的更新了。没有任务就自己给自己找任务，而且找难度大的任务。她是好学生，这方面擅长。

　　外面的天气阴沉着，雨好像停了，时蜻想出去走走，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欣长的身影。她吓了一跳，看清是路至舟后，才问，“怎么不说话，怪瘆人的。”

　　路至舟不说话，靠墙站着，酷酷地不像是今天安慰她的样子。

　　时蜻也收敛了说笑的语气，穿过空荡荡的工位，站在路至舟的面前，她歪头看了他一会儿，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路至舟？”

　　可别是突然又觉得她很扫把星，跑来算账的。

　　路至舟勾唇应声，“嗯？”

　　他还挺喜欢她叫他名字的，每次的语气，方式都不一样，却也猜不出她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又或者是她自己曾经说过的，太累了，什么都不会想。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她回头看了看走廊的尽头，确定他没有在等谁。

　　路至舟看着一脸平淡的时蜻，她明明知道他不是在等人，却也从来不多想一步，不由在心底叹气。

　　暗恋个木头，怎么这么难？

　　路至舟清理了一下喉咙，满心的欢喜在她主动问候中化作了一丝的羞涩，主要表现为傲娇，“在想事情。”

　　他站直身体，俯视着时蜻，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她没有对他说过，她没放弃那个被搁浅的剧本。

　　那天听吴岱西说的时候，他以为她放弃了，没想到，她又替换了名字，发了出来。

　　她一发微博，他就收到了消息。时隔两年，她终于发了新的文章，那一刻，他平静的心彻底波涛汹涌。

　　她在微博上说过，自己出第一本书只是幸运，不能称得上是有才情的人。

　　那时候路至舟觉得她在谦虚，可她后来确实再也没写，否则不至于三年才积累了几千个粉丝。

　　等他穿越屏幕来到她面前时，他才有一点读懂她的内心，她没有谦虚，只是生活得太不如意了，以至于压抑了自己的所有，看不见美好的那一面。

　　总是低头走路的人，是看不见雨停了，天晴了的。

　　可她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是多大的魅力。路至舟形容不上来，她总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时蜻望着那双漆黑又柔和的双眸，心里一晃。

　　她收回双眼问：“还在想今天的事情吗？”

　　会议室的热闹与喧嚣沸沸扬扬，趁得外面更寂静，这一次，两个人依然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气氛在升温，变得温热又心醉，撞得人心软缠绵，让他没办法撒谎，“不是，在想一个人。”

　　时蜻没说话，继续等下文，他要是不想说，自己再过问还挺唐突的。别是感情方面的事情，她不想听八卦。

　　路至舟叹了口气，说：“小冷要回家结婚了，我给他批了一个月的假，之前洪哥给我接了一部戏，在南国拍，身边人手不够，所以我想，你要是闲着，就跟我进组，就当散散心。”

　　路至舟说完都要脸红心跳了。这跟表白有什么区别么，要是让公司任何一个人听到，他们俩的八卦就会满天飞。

　　他从来没主动要求带任何一个女工作人员进组。

　　今天钱平不让时蜻参与项目，他就有这个想法。他担心她一个人在北城，没有事情做，会伤心。

　　可现在看，他真是把她看得太脆弱了。

　　她可是时蜻啊。写过爆款，写过小说，不把吴岱西放在眼里，面对封杀又鼓起勇气回到战场的人，怎么会轻言放弃。

　　“你还是得调整心情，重新振作起来，毕竟，我对你是有投资的，我这也是为了能收回我的钱。”

　　路至舟说话间，太阳穴突突地跳，这么多年，没有一刻这么心虚过。

　　说钱太俗，谈爱胆小。

　　时蜻反问一遍表示确认：“是让我给你当助手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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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至舟不意外，凭借她对世界的关心，能领略到这层意思，他谢天谢地了。

　　“算是。”

　　“但是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也不会让公司白养我的。”

　　好歹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老板说话再委婉，还是能get到他的担忧。

　　路至舟来不及无语，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也不是公司在养你吧，说好了是我投资你的，你要是还把我当老板，就陪我进组，给我干活。”

　　“你要是担心你新文的进度，我允许你每天抽出一点时间写东西。”路至舟把时蜻的微博页面点开，“你开篇不是写热带的故事吗，恰好也实地考察一下。”

　　话都被路至舟说死了，时蜻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犹豫，“洪哥他知道这件事吗？”

　　洪哥也算是时蜻的一大阴影了。

　　“我是他的老板。”路至舟的言下之意是，洪哥也得听我的。

　　时蜻要写的《十八，二十八》是女主只剩下最后三个月的时间，她决定离开繁琐的一切，用剩下的三个月时间做自己，最后选取了南国。因为故事的起因在南国，故事的最后也在南国。

　　因为那里没有冬天。

　　时蜻高中毕业时，曾去过南国进行毕业旅行，还记得那里的很多事情，不去南国写起来也算顺手。

　　路至舟的提议确实让她心动，能身临其境，每天出去走走，确实大有裨益。

　　既然唯一的担心洪哥也不再是理由，时蜻答应了路至舟，一个月后和他一起出发。

　　路至舟看时蜻答应，也没什么理由在这里站着，他问她，“你要和我们一起上去准备一下么？”

　　时蜻笑笑，支开他，“你先上去吧，我去买杯咖啡。”

　　路至舟点头，转身上楼了。期间，他无比希望时蜻叫住自己，可再一转头，身后的人已经下了楼。

　　毫无留恋。

　　路至舟觉得自己真憋屈。

　　时蜻也不是要去买咖啡，她就是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看看大家对第一章的评价。

　　老书粉ZZ是第一个过来点赞的，他没有评论，但时蜻还挺希望他能说点自己的意见。

　　这时，ZZ的私信跳了出来。因为是老书粉，两个人都互相关注了对方，时蜻看过ZZ的主页，她是他的唯一关注。

　　“蜻蜓老师沉寂半年，终于发微博了？”

　　“有作品才敢发，不想让我为数不多的读者朋友们失望。”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蜻蜓勇敢飞。所以是去南国了吗？”

　　时蜻回：“没有，但托我老板的福，我要去了。”

　　路至舟打了一行字又删除，他总觉得不妥，却又看不惯自己在谈恋爱这件事上这么怂，出于一种和自己较劲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怂的心理，他发消息给时蜻。

　　“我也在南国，有机会的话，我们见个面，时间你来定。”

　　时蜻想，既然是老书粉，对方也很支持自己，见面无可厚非。

　　“如果我完成工作，你也还在南国的话，我们就见一面吧。”

　　看到回复，路至舟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顺带拉起了他的唇角。

　　“那就说定了。”他回。

　　路至舟总觉得，自己好歹快三十了，谈第二段恋情的时候，应该是理性至上。

　　就像洪哥说的，他应该顾及公司，还有自己的前途，可当他看着她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又朝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去客观评价她了，爱意占据了上风，他没什么理智可言了。

　　他想，如果她要往前走，他会成为她最坚强的后盾。

　　他不会怂了，他会在合适的时机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