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蔷薇》老可爱

16、16

　　跑春虽然是00后，为人处事虚浮了些，但耐不住年轻，创作欲旺盛。

　　她最近的熟男熟女文正式进入了积累资料的阶段。对于熟女，她调查了很多周边的朋友，包括时蜻，收获了很多感情金句，但问题是，这些东西都不是她想要写的。

　　金句太现实，她还是想要那种带着欲望但又憧憬美好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要符合自己对感情的想象。

　　时蜻问她对感情的想象是什么，跑春说不上来。她只是觉得，即便自己到了28岁或者30岁，依然觉得美好的东西。

　　时蜻没说话，被一段感情狠狠伤害过一次，她很难对爱情保持美好的想象，甚至已经不想再考虑什么爱不爱的东西。

　　她觉得现在挺好的，无欲则刚。用事业找回丢失的尊严，才是人类最根本的修行。

　　跑春悄悄问时蜻，到底吃过什么爱情的苦，对爱这种美好的东西这么不屑一顾。

　　时蜻吞吐很长时间，没有说。因为和陈启的感情太长，不知道从哪一点开始说起，想到曾经的付出，也有很多的东西难以启齿。

　　跑春虽然平时挺没有边界感，但却在恰当的时候保持了自己的礼貌。她最后提了一个要求，“蜻蜓，章哥打算带我去酒吧看看，我想找一个女生陪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剧本改编的工作任务虽然分了下来，但目前还在找可以实习采访的公司进行实践。反正也是闲着，时蜻便答应了。

　　当天晚上九点，章之北带路，叫上了四五个朋友，男男女女，大家一起去北城里保密性最强的酒吧。跑春第一次来酒吧，好奇心过剩，在卡座混着饮料喝了四五杯，整个人就不省人事了。

　　经验没累积到，倒是把自己喝趴下了，到最后是章之北和时蜻把她送回家的。

　　章之北背着跑春，后面跟着时蜻，他觉得很有纪念意义，于是拍了个照片，问过时蜻后，打码发了朋友圈。

　　你的人生指北：和我的小姐妹一起去酒吧，结果三杯就趴，skr ～

　　见了邓五林导演后，路至舟想转型的心更迫切了，赋闲在家的每一天，都在刷影片。

　　眼睛休息的时候，偶尔关掉投影，刷会儿手机，结果就在半夜十二点，看到了章之北发的朋友圈。

　　尽管时蜻的脸被打了码，但他还是透过穿衣风格，认出了她。她很好认，人虽瘦却有肉感，喜欢穿大码的衣服，遮住自己的好身材。

　　路至舟盯着手机的照片，放大又放大。

　　照片上，时蜻跟在章之北的身后，扶着跑春的背，两个人的距离虽然没有近得很亲密，但也不算远。整个照片看起来，好像一家三口。

　　路至舟想了想，拿起手机给章之北私信：“怎么出去玩儿，都不带我了，我是不是你的好兄弟了？”

　　章之北：“？”

　　“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去酒吧吗？”

　　路至舟确实不去酒吧。这些年工作比较忙，一旦休息下来，他还是喜欢去找大学同学叙旧，或者就是和大家一起打球、健身，他不喜欢太聒噪的生活。

　　但是呢，公司聚餐那天，时蜻说他是精神分裂，在大家吃饭碰杯的时候，他碰了每个人的被子，唯独没碰时蜻的，他以为她能意识到他的情绪，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就算去泡吧也没能挤出时间，私下给他一个解释。

　　路至舟自我剖析，也不是非要一个解释，毕竟能看出来是开玩笑。他窝火的是，他都没有跟她碰杯，她就没觉察出问题？

　　路至舟突然想去时蜻面前刷刷存在感。谁带她回的北城，她又是跟谁半夜出去泡吧？

　　剖析到最后，路至舟就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做到能这么无视他的。

　　路至舟回章之北：“这不最近闲下来，就想出去多体验体验生活，为下一部戏注入灵魂。你没听说过吗，生活就是戏剧的最高来源。”

　　章之北：“行吧，既然你都求哥哥带你了，哥哥必须带，么么哒。”

　　路至舟想打“你真恶心”，又作罢。毕竟现在还需要他，就先让他过过嘴瘾。

　　*

　　跑春醒来之后，为自己的酩酊大醉而苦恼，但是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酒是真的不好喝，管用的是酒精，麻痹自己，一闭眼一睁眼，一天就过去了，确实很容易熬过难熬的夜晚。

　　跑春赶紧把自己的感受记录下来，与此同时，更加坚定了熟男熟女会去酒吧买醉的信念。

　　她是这么跟时蜻说的，“你想啊，酒精把人喝得晕乎乎的，酒吧灯光暧昧，一切都变得朦胧，大家看男人看女人看世界的目光一下子顺眼很多。不是说成年人很多烦恼吗，喝完酒，一切变的得过且过，就不难过了。”

　　时蜻酒品差，不轻易买醉，但想起每次断片的场景，觉得跑春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于是说：“那我就再陪你去一次酒吧，这一次，一定不能喝醉了。”

　　跑春感激涕零，当晚就换上了包臀小黑裙，性感可爱。时蜻还是穿得很休闲，宽松的杏色衬衣搭配了一条黑色阔腿裤，长发倾泻在肩头。

　　跑春绕着时蜻跑了两不，挠着下巴说：“蜻蜓，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小说女主角原型。不过，你要是再开放一点就好了。”

　　时蜻轻轻撩了头发到耳后，警告：“不要喝酒哦。”

　　喝醉了大哭大叫还吐，真的很难办。

　　一开始，章之北带着跑春和时蜻先去，没过一会儿，他的朋友也陆续赶来。有人是上次出现的，有人是新来的。

　　有男人对着跑春说，妹妹去跳两把？跑春看时蜻，说，“我想去。”

　　章之北听了对时蜻点头，说：“这是我哥们赵林春，投资人，人品信得过。”

　　时蜻把衬衣脱给跑春，让她系在腰上，然后说："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你。”

　　赵林春哼笑，对时蜻说：“放心，一定把妹妹安全送回来。”

　　章之北带跑春和时蜻来的这家酒吧是圈内人开的，进门需要检测登记身份，比较安全，大多数圈内人会来这里，总能碰到老熟人。

　　之前一直和章之北喝的人指着时蜻问，“章哥，这么纯的妞带来了两次，是谁呀，也不介绍介绍？”

　　说话间，他便要起身坐在跑春的位置，想挨着时蜻坐。

　　但被一条修长的腿抢了先。

　　路至舟穿着纯白色的长袖，搭配黑色的长裤，大眼一看，仿佛和时蜻是情侣装。他率先一步坐在了时蜻的旁边，自然而然地跟说话人打招呼，“魏域好久不见，最近还在拍戏吗？”

　　魏域审视着对面的两个人，跟路至舟哈哈了两句，继续去舞池撩妹了。

　　舞台的女郎正在唱王菲的《红豆》，舞池里的人渐渐地慢了下来。时蜻看到，赵林春拉着跑春教她跳慢舞，动作还算规矩。

　　身边的路至舟咳嗽一声，拿起酒杯浅浅啜了一口，在暧昧缱绻的歌声中，和时蜻肩并肩沉默着。

　　“还没好好的感受，雪花绽放的气候。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王菲的歌太缠绵，短短几句，就撩拨到了舞池中的寂寞男女。

　　时蜻余光扫到路至舟双手抱怀地坐着，她想起上次她说他是精神分裂，他似乎很介意，因为在最后的碰杯环节，他跟每一个人碰了杯，唯独落了自己，还明知故问了一句，“都碰了吧？”

　　时蜻懒得去猜路至舟心中是怎么想的，以不变应万变。

　　闪光灯之下，四周一片喧嚣，纸醉金迷，路至舟和时蜻知道彼此的存在，却都没有要开口和对方打招呼的意思。

　　路至舟觉得有意思，看着时蜻，“小时也来泡吧啊。”

　　小时……这是大老板点她的身份呢。

　　时蜻礼貌地笑笑，“我来陪跑春。”

　　“平时喜欢喝酒吗？”

　　“不喝，我会醉。”

　　路至舟贱兮兮地，“啊，领略过。”

　　时蜻低着头，不再说话。这人，说话就爱带刺。

　　跑春突然向座位处跑来，不小心撞到了路过的男生。

　　她抬头，认出了和她儿子乌立作伴的第12名，她惊讶得说不出口，直到对方混不吝地朝她笑笑，她才忙说着“对不起”。

　　跑春跑着离开的时候，陈启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即便那处再昏暗，她坐的地方多么边缘，穿得多不起眼，他却还是一瞬间看到了她。

　　跟以前一模一样，时间仿佛在她这里暂停了，停在了他看她的最后一眼。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能永垂不朽。”

　　陈启跟助理叮嘱，“让台上那位换首歌，这首太丧。”

　　听在耳朵里，像送葬。

　　助理去换歌，陈启往里面的卡座走。几个朋友都在等他。

　　他不会去打招呼，也没脸出现在她面前，更不知道再次见到她，要先说你好，还是对不起。

　　但往里走势必要路过时蜻的那个卡座，陈启低着头，假装无事发生，却被章之北叫住了。

　　以前他们一起录制过晚会、吃过饭，私底下在酒吧还玩过几次。算是熟。

　　再加上他可是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流量之一，大家又怎么会放过和他社交的机会。

　　章之北认不出，其他人也会认出。

　　“这不我起哥吗，竟然遇见了。咱们俩这算什么缘分？”

　　陈启被叫住，自然不能装作看不见，脚也忍不住往对方的卡座走。

　　他瞥了一眼时蜻，她还是低着头，阴影挡住了那张巴掌大的脸，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陈启扫了一圈对章之北说：“北哥，这是？”

　　章之北会意，“带朋友来玩，这是路至舟，咱们一起吃过一次饭。”

　　狭路相逢，陈启想也不必遮遮掩掩，就大大方方坐了下来。他打量了一眼坐在时蜻另一边的路至舟，不由得开口：“你们俩谈恋爱了？”

　　路至舟心里一动，语气还算正常：“没，我工作人员。”

　　陈启拿起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和路至舟碰了一下，说：“听说邓五林导演接触你了，路哥下部戏该不会预定影帝吧。”

　　他说话神态那么泰然自若，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但时蜻实在做不到，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那一秒，就有一种生理性的呕吐。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是什么，只能强压着回忆，让自己大脑保持空白，抚平心绪。

　　陈启越是不在意，她越是想吐。

　　酒吧挺吵的，原本的《红豆》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嘻唰唰》。

　　可不知怎么，陈启的声音还是遥远地响在耳边，她小声跟跑春说，“我出去一下。”

　　时蜻跑出酒吧，站在灯火点点的街道，对着垃圾桶呕吐了几下，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只有眼泪，夺眶而出，止都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