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佩》程野

70、第 70 章

　　而脉脉更是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泪水，她恨恨的瞪着卷耳：“卷耳，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他也没了孩子啊！你可曾问过他难受与否！你知道他的痛吗，他那么担心你，隔三差五，问我你的腹伤好些没，还疼不疼......他什么都不让我说，他说他没有颜面见你，他后来多少次想带你走啊......你把他的希望一点点掐灭，你看他一天天死去，你让他一辈子埋在了这里......”

　　卷耳只站在那里，只剩寂静的，默然的流泪。

　　林和侧头看着她，眼里隐隐闪动着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护住了她。

　　脉脉也没再开口了，她孤零零站在这堆黑衣暗卫间，站在成景安身边。

　　见她一直不答话，成景安沉默的，最后笑吟吟打了个手势，满宫墙的弓箭手都蓄势待发起来，只待卷耳现在做出选择。

　　锦衣玉食的活着，或者一具死尸。

　　林和沉声道：“卷耳，走！我替你挡着！”

　　弓箭迟迟未落，成景安还在等她，也终于收起了笑容，而卷耳仍旧未答。

　　她只是看着看着太阳，像再一次遇见那日，遇见如晨般含情双眸的那天清晨，一样好的太阳。

　　她笑道：“叶寻溪，晨起了。”

　　她说完便转身离去，身后霎时飞过无数只箭，林和都替她挡下，她亦拉着林和一块儿飞跑进墙缝。

　　飞箭不停落下，她和林和几次险险避过，最后她听见了一声暴喝，是成景安说的。

　　“让她走！！”

　　他又道：“母后！”

　　卷耳终是脚步未停。

　　林和和她一起逃了数里，逃离了墙缝后，仍旧一直不停，直逃到了偌大市集下的城门出口才停下，成景安一直没有派追兵跟上来。

　　林和让她等等，他入宫前雇了一辆马车，就快到了。

　　马车夫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林和说想去哪告诉他就成。

　　他依然问起她今后的打算，卷耳答道：“走哪算哪吧。”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她只是，再也不愿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马车到了，车夫赶着马车停下，车厢里面小跳下来一个人，是春荷......

　　她一身民妇打扮，并不像往常一般穿红着绿，只是性子还是没变，见面便对卷耳黑着脸，而黑脸下的肚子瞧着已经不小了，春荷怀孕了——

　　因着一路颠簸，春荷下车狠狠干呕了几下，林和还没来得及上前，春荷又抬头气恼的瞪他：“还知道回来！”

　　说完，又从车里拿出一个包裹给他，道：“你托我准备的，给她吧！”

　　林和柔声道：“辛苦了。”

　　春荷有些气恼，没说话。

　　林和回头把包裹递给卷耳，看向她道：“提前准备了一些干粮盘缠，路上用得到。”

　　卷耳想摇头，春荷没好气又道：“拿着吧！命都差点儿没了，在这装什么！喂！走了就别回了啊！”

　　她说完气鼓鼓又说：“免得有人惦记。”

　　林和却是一副无奈的神情，正了正神色才继续道：“路上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卷耳道：“谢谢。”

　　她得走了。

　　她接过包裹，三两下坐进马车，车窗帘子外，林和一直看着她，春荷也看着她，春荷突然又高声道：“卷耳！孩子生了，你这个干娘的礼物不能少啊！我们就在春荷酒馆！记得......记得安稳了来信！”

　　卷耳微微泪目，点头，林和轻声道：“珍重。”

　　卷耳慢慢放下帘子，低声道：“珍重。”

　　-

　　马车一直行驶到城郊才停，据马夫说，林和和春荷在城门外站了很久，目送着她离去。

　　马夫又说：“姑娘，您是要到哪去啊。”

　　卷耳摇头，她的确不知道，不知道她要去哪，她翻开林和给的包袱，找到几十两散碎银子，还有一些银票干粮和换洗衣物，她拿出一些碎银子递给车夫，脑子也在思索着该要去哪。

　　车夫笑道：“已经有人提前付过了，姑娘想去哪都成！”

　　闻言，卷耳慢慢收回银子，马夫又道：“姑娘，瞧您这气质就不是凡人，祖上一定当官的吧，怎么称呼您？”

　　卷耳慢慢系起包裹，慢慢边回道：“我姓孙，叫......”

　　猛然路上一阵颠簸，怀中遗落下了一件物品。

　　“姑娘坐好啰！出了城区了！路有点颠！”

　　卷耳又慢慢从怀中，摸出那枚熟悉的青鱼佩。

　　她想......她知道她去哪了。

　　马夫此刻又问：“孙姑娘？那您去哪啊，这条路走下来可通几个城，您这不知道去哪瞎走也不成......”

　　她轻轻捏紧玉佩，在手心绕成圈，道：“阿伯，您知道皇城以南......有一座巍峨山......附近的小渔村吗......”

　　马夫一怔：“巍峨山没听说过，南边的小渔村倒是多，我也赶过几次车去那里，可远着呢，姑娘，您知道那小渔村的具体村名吗，先前的皇上不是修改了地方名，好些村子都有自己的名字了，这样也方便找啊！”

　　“我不知......”

　　卷耳顿了一顿。

　　“姑娘？”

　　她知的......

　　那样热烈，激切，叶寻溪告诉她的——

　　“卷耳！我上个月给我们的小渔村取了新的地名，是以你的名字......”

　　是以你的......名字。

　　历历在目，字字在心。

　　卷耳大喊道：“去朝汐村！”

　　“啊？”

　　车夫怔了一怔。

　　她继续道：“一直走！去......去朝汐村。”

　　马夫愣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朝汐村？”

　　他又道：“好勒！那姑娘坐好了！咱们往南边先走！就去朝汐村！”

　　卷耳低下头，看向从怀里拿出，揣在手心里的青鱼佩。

　　叶寻溪，你说，要护我一辈子的。

　　“孙姑娘，这么老远的，您是去朝汐村寻亲人吗？”

　　卷耳点头，道：“是，去寻我夫君，不过我不姓孙。”

　　“啊？”

　　卷耳展颜笑道：“我姓叶，我叫叶朝汐。”

　　叶寻溪，我跟你回朝汐村了，我来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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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