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没点天赋》不间不界

8、凭什么不努力

　　最后，林汐确实只听懂了王楫所谓的蠢办法，她一边哀叹我就是个蠢人，一边噙泪答题。

　　秦意刚把她的钢琴积木拼出个琴谱就没了耐心，转头一翻说明书，进度差不多等于几何题刚画完辅助线，“……”

　　张携秋睡醒点了杯咖啡，回到座位上，注意到秦意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被纸杯挡住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故作随意地把说明书拿过来，再顺着找到对应的材料包，没一会就拼出个钢琴凳来。

　　下一秒秦意直接把剩下的材料都推他那边去了。

　　“我拼积木你做什么？”张携秋皱眉。闻言秦意摸出一沓刚从阅览区淘来的闲书，挑出一本看了起来。

　　这不务正业的两个人可把还有一张数学一张英语卷子要做的林汐羡慕坏了，正在淋雨的她立刻誓要把别人的伞也撕烂——年级第一的秦意正在看《红与黑》，实在是找不出任何茬可以挑，她便将矛头对准另一个男人，不怀好意地问：“张携秋……明天就月考了，你不看书的吗？开学考试你年级排名多少啊？”

　　张携秋不甚在意地把两个零件拼在一起，清脆的拼合声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七百多吧。”

　　高一年级总共一千一百名学生，七百名，标准的中下游水平。

　　林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你还不赶紧学，我这五百多的都在努力呢！”

　　“你五百九，他七零几，没差多远。”王楫冷不丁开口，“而且你别忘了，这人数学填空题全写的2。”

　　“对哦。”林汐眉头紧皱，“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转头看向张携秋，“……张携秋，你干嘛在试卷上乱写？总不能是一道题都不会做吧？”

　　“你管我？”张携秋没个正形地笑了笑，“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秦意放下书，淡淡道：“叛逆期到了，想用这种‘特立独行’的方式吸引他人的注意力，例如用行动控诉因忙于工作，在家庭教育层面常年失踪的父母。”

　　张携秋没有反驳，只意有所指地挑了下眉：“你好像很懂的样子？”

　　“因为我就这么做过。”秦意又抬起了书，“被我爸拎到墙角训犯人一样训了一下午，训完了我没哭，他自己蹲在墙角哭。第二天我妈回来，两个人替我和学校请了假，合起伙来又苦口婆心地训了我一整天，训着训着把我晾在一边，两个人抱头痛哭。”

　　张携秋、林汐、王楫：“……”

　　“很难想象。”林汐评价道，“在我心目中，你的形象就是那种隔壁家的好学生，什么事都不用父母操心。”

　　秦意觉得很有趣：“现在形象幻灭了？”

　　“……”林汐想了想，“至少在学习成绩上，你实至名归。”

　　“……也对？”秦意愉悦地接受了林汐的阿谀奉承，并问她还有什么题不会做，得到的答案是一道都不会做。“……”

　　中午饭林汐提议去对面商场吃日式牛肉盖饭，物美价廉还快捷。秦意和张携秋都没问题，只有王楫拒绝了她，并表示自己还有更加简单的午餐，他从书包里摸出一袋子土司面包，又去图书馆的茶水间接了一保温杯的热水，这就是他的午饭了。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是家里穷到揭不开锅，只能喝凉水度日。”王楫说，“只是一个人在图书馆的时候不能离开座位，不然就会被别人占掉，所以我中午都是吃面包……再说我们四个如果都出去吃饭，座位和东西怎么办？”

　　林汐立刻提议：“那我们给你打包点回来，想吃什么？”

　　“……”王楫犹豫了一下，叹口气，“都行，气味小点的。”

　　半小时之后，林汐给他提溜了一杯加了七八种料的奶茶回来，已经不能称之为奶茶了，活脱脱一杯八宝粥，芋泥和麻薯把吸管堵得严严实实，王楫腮帮子都吸疼了。

　　静谧的时光悄然流逝，林汐总算得出最后一道数学题答案的时候，张携秋也恰好将钢琴拼搭完整，正在按照说明书连接积木和手机，将音量调到最低，随后按下了其中一个白键。

　　晚霞的余辉倾洒在桌面，晕染在秦意身上，她在轻快空灵的钢琴声中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坐了一会，这才注意到身上还披着一件不知道是谁的外套。

　　但四周只有张携秋单穿着一件毛衣，究竟是谁的外套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林汐拿手在秦意涣散的瞳孔前晃了晃，直到对方眼神聚焦，她立刻期待地把草稿纸递过去，“秦意，这道题你做做看呢，我觉得这题出得好绝啊……”

　　“我看看。”秦意伸着懒腰瞥了一眼，随后取过笔随便在底下勾了两笔，她的字本来就抽象，不打算把它们放上台面的时候就更像鬼画符了。林汐就看见两条扭曲的线条，随后就听到秦意说：“正负1。”

　　林汐：“……”

　　林汐委屈：“数学层面是不是已经没有难倒你的题目了？”

　　“当然有啊。”秦意掏出被她压在胳膊底下，活活把她看睡着的书，书名是《全国高中数学竞赛历年真题》。

　　“你要去参加奥林匹克竞赛？”林汐惊讶道，惊讶完了又觉得十分理所当然：“啊，一点也不意外……话说班长，你该不会也在准备竞赛吧？”

　　“没这本事。”王楫摇了摇头，忽地他又问秦意，“你为什么要转学？既然准备参加竞赛，我们高中的教学资源肯定远远比不上你原来所在的省重点附中，听说那里还有专门的竞赛班，其他人都是从市往省走，你怎么会反过来？”

　　“当然是有原因的。”秦意笑了一下，没有再深入解释下去的意思。

　　比较有情商的王楫立刻适可而止，也跟着笑笑：“不过对你来说，大概在哪里上学都一样？”

　　情商为零，比较没有眼力见的张携秋大胆开问：“是什么原因？”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此刻停住，在冗长的沉默之中，林汐的脚趾开始挖掘工作。到底有什么好问的？她拼命给张携秋使眼色，你就那么好奇秦意的隐私吗？你这个ky！

　　秦意倒是半点不在意张携秋的冒犯，笑着反问：“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数学填空题全写的2？”

　　没想到的是，这回张携秋竟然给出了一个答案：“因为我叛逆期到了，想用这种方法彰显性格，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秦意、林汐、王楫：“……”

　　“而且这招非常成功，不信你们问秦意，我是不是她全班第一个记住名字和长相的同学？”张携秋说。

　　秦意回忆了一下，还真的是，当时收取开学考试的数学卷子的时候，是由同学从后往前依次传上去的。她接过试卷，一眼就看到了那一排排别出心裁的2，几乎是下意识的，秦意就回头瞧了坐在她后座的张携秋好几眼，然后回去和外公外婆讲了这件事，导致她的外公外婆也知道张携秋这号人物。

　　但现在能承认吗？绝对不能。

　　“不是。”秦意故意板着脸说，“我记住你名字是因为你长得好，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我就一眼看到你了。”

　　“别，我不吃这套，虚伪谄媚。”张携秋说，“好了，我已经坦诚了，Now,It\'s your turn.”

　　“好吧，我之所以转学过来，是因为……”秦意舔了下唇角，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学习压力太大了，跟不上教学节奏，无奈之下只能转校。”

　　张携秋、林汐、王楫：“……”

　　“真是这原因我吞粪自尽。”骗吃骗喝的林汐大胆发言。

　　*

　　隔周周四，月考成绩全部出来，自称“学习压力过大”的秦意蝉联了年级第一。

　　顺带一提，画册还在张携秋手上，甚至钢琴积木都暂时摆到了他家。因为周六那天下午秦意临时被外婆喊出去吃饭，不方便带着精巧易损的积木。本来她没良心想着直接在图书馆寄存，日后有空了再来拿，还是钢琴的亲爹张携秋辛辛苦苦搭了大半天对它有了感情，怕一副后妈脸的秦意把它弄坏了，主动提议说他先拿回家，秦意有空过来将画册和钢琴一起拿走。

　　秦意非常感谢，满口答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

　　特别是当晚张携秋还拍了个照片发给秦意，他给钢琴弄了个亚克力透明保护罩，摆在书柜里，安置得妥妥当当，说需要的话来取的时候可以连着保护罩一起拿走。

　　秦意异常感动，更懒得去拿了。

　　这次月考，班长王楫的名次掉到了第三，不过和第二名咬得很紧，只有半分之差。

　　拿到成绩条的时候，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完就收到笔袋里，毫无波澜地埋头继续订正试卷上的错题。至于内心是不是真如他表现出来的这番平静，恐怕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不过此轮月考成绩最大的看点并不在这些年级前几名身上，而是张携秋态度至少还算端正地做完了所有的考试题目，所以他的排名上升到了五百三左右，一举超过了排在五百五的林汐。

　　林汐郁闷了一整个下午。

　　王楫安慰她说好歹张携秋上课有认真听讲，作业也都做了，考五百多名很正常；而你这次数学仍旧考得稀烂没及格，得个五百多名，也很正常。

　　这安慰得跟没安慰一样。

　　吃晚饭之前林汐哭着喊着要好好学习，说什么也不能输给一个临考前在搭积木的叛逆期中二病。吃完晚饭，她就贼兴奋地开始攒周末出去玩的局：“兄弟姐妹们，周六摘草莓，去不去？”

　　“去去去。”高一12班的编外人员曾洲羽兴奋举手。

　　秦意看了眼草莓园的地址，离家不远，直接就答应了：“我应该没问题。”

　　“三等一三等一，张携秋，班长，机会先到先得，抓紧时间。”

　　“我就不去了。”王楫拒绝道。

　　林汐谆谆教导：“注意劳逸结合啊班长。”

　　面对这种屁话，王楫头都没抬。

　　在秦意和林汐双双回过身，和曾洲羽聊别的去了之后，张携秋忽地倾身凑近王楫，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有天分真好，是不是？”

　　“……”王楫停下笔尖。

　　“班长，你有没有过这种想法，”张携秋的声音很轻，如同蒙上了一层虚幻的薄纱，“……啊，我要也是个真正的天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