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亮》广木北花

51、第 51 章

　　沈媛看着封洵，语气里是难得一见的柔情，“儿子，你懂什么是爱情吗？妈不想让你伤心，也更不想让你受苦，如果几年之后你还是这么坚定的跟我说的话，我也许会尊重你的选择。”
　　封洵将目光收回，低头不语。
　　沈媛的语气轻柔，却不失坚定。
　　“但不是现在。”
　　封洵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有时总会想，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这样不停的怀疑自己，他也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果断一点。
　　“我觉得你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
　　沈媛的话如有千斤重般砸进了他的耳朵里，封洵知道她已经替自己做好了决定，虽心有不甘，但在那一刻，喉咙像是被一双手狠狠掐住，发不出一点声音，也做不出一丝抵抗。
　　沈媛在出门前又说道，“希望你能想想你奶奶，想想你爸爸当初对你说的那些话。”
　　她出门后，封洵就一直呆立在那儿，神色恍惚，心里像是有千万只锣鼓在不停的敲打，轰隆轰隆，敲的人直想哭。
　　“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楼下突然传来的一声怒吼把封洵拽回了神。
　　不好。
　　封洵蹙着眉头，转身立刻冲向了楼下。
　　“我是你老子凭什么不能管你！不行就是不行！”
　　客厅里的祁家父子此时都在气头上，两人面对面冲着，脸色通红，脖子上青筋凸起，一副仿佛下一秒就会扭打到一起的状态。
　　沈媛坐在转角的餐厅里，背朝着他们，一身的落寞。
　　两个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封洵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
　　只见祁穆骁双眼殷红，攥着拳头对祁斌吼道。
　　“你是我老子又怎样！你把妈气走，自己一个人过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来打扰我赶走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啪”的一声。
　　一记响亮的耳光。
　　祁穆骁瞬间觉得自己的左半边脸都没了知觉，耳朵里嗡嗡作响。
　　“呵，说不过就打人？”
　　祁穆骁拿手背蹭了下脸，嗤笑着望向祁斌，他一秒也不想再和这个人待下去。
　　那一记耳光，让沈媛和封洵的心都不禁颤了一下。
　　沈媛缓缓站起身，两手相握，指节都攥的微微泛白，她抿嘴看着祁斌，只见祁斌眉头紧锁，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撑着腰对祁穆骁说道。
　　“我已经表过态了，不同意就是不同意，我看你这臭脾气是一点儿没变！你要是再这么给我倔下去，就趁早给我回美国！”
　　“你以为……”
　　“祁叔叔。”
　　祁穆骁刚开口就被一旁的封洵打断了。
　　封洵走到祁穆骁身边，看着有些惊讶的祁斌，祁穆骁欣慰的认为，封洵始终是和自己站在一起的。
　　“祁叔叔，首先我要在这里郑重的向您说声对不起。其实穆骁回国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改变，这些改变我都看的一清二楚，我答应过我妈，要帮助穆骁提高学习成绩，我做到了，我也答应要照顾好他，我也做到了，但是这件事，却是在我的预料之外。”
　　三人都在安静的听着封洵说话，各自心情都不一样，可封洵的心里其实是乱成了一锅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把自己能想到的，必须由他说的都说了出来。
　　他继续道，“我会停止这场意外的，过几天我也会搬去西单住，祁叔叔，妈，这件事我也不想解释过多，对不起。”
　　“封洵！”
　　封洵转脸看向祁穆骁的时候，迎来的是一记重拳。
　　祁穆骁这一拳头，像是使足了浑身的力气，封洵在倒下时都感觉整个世界在翻转。
　　“年年！年年你怎么样了！”
　　“个臭小子还打人了你！”
　　“封洵，我们相处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原来在你心里就只是意外。”
　　女人尖细的嗓音，男人浑厚粗鲁的吼叫声，还有一个像是没了魂，失落透顶的声音。
　　头好痛，真的好累，这一拳要是能把我送进医院就好了。
　　封洵躺在地上这么想着。
　　其实祁穆骁的这一拳对封洵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至于把他打的躺倒在地，无法睁眼那是更不可能的事，一切都只是封洵自愿，他真的觉得太累了。
　　“我没事。”
　　封洵坐起身安慰了下沈媛。
　　环顾四周，祁穆骁早已没了人影。
　　“起来吧。”祁斌向封洵伸出一只手，封洵愣了一下，但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沈媛在一旁对祁斌说，“你还是去把穆骁带回来吧，这儿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祁斌却向他挥了挥手，“甭惯他这臭毛病。”
　　祁斌将封洵拉起来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坐到沙发上，有话跟他谈。
　　“不介意我跟封洵说几句吧？”
　　祁斌转身问站在一旁的沈媛，沈媛摇了摇头，担心的看了一眼封洵，就往楼上去了。
　　封洵看着祁斌叹了口气坐在自己身边，因为距离近的缘故，他能清楚的看到祁斌脸上一道道的皱纹。
　　“封洵啊，你很小就认识叔叔了对不对？叔叔也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你未来可期，你很稳重，也很有想法，你是我见过的那么多人中，少有的那类人……”
　　封洵听着祁斌娓娓道来，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也知道，穆骁这孩子从小妈妈就离开他了，我也忙于工作很少能顾及到他，可以这么说，现在的你，也许比我还要了解我儿子。其实我还要谢谢你，以穆骁现在的成绩这么保持下去，还是能上个大学的，以后拿个文凭毕业出来就可以来我公司上班，等到时机成熟时，我就把筑立交给他，他成家立业一切稳定，我也好安心退休。原本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说到这里，祁斌停住搓了搓自己双手，封洵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前面的那些也不过是个铺垫而已。
　　“可谁知道，这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我真的很意外，虽然我在美国生活了十几年，可我的这个思想啊，依旧是老中国，很保守。我知道你很优秀，一定能有个很好的未来，我不希望你把精力花在这些东西上面，你还小，涉世不深，经历的事情也不够多，未来的路很长，很多人你都还没有遇到，等到你能顶天立地闯出一番天地，变成一个刀枪不入真正的男子汉时，那时的你，才有能力去守护你爱的人。我想如果你爸爸在的话，他也一定是这么认为。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此时的祁斌平易近人了许多，和先前剑拔弩张的他判若两人。
　　封洵并不是很想回答他，他知道不管怎么样，祁斌的态度都是不希望他和祁穆骁在一起，可最后他说的这句话，说如果他爸爸在的话，也一定会这么认为，是这样吗？如果爸爸真的在，他会反对吗？
　　虽然心里有一丝抵触，但仔细想想，祁斌的话也不是不对，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爱的人，学业还没有完成更谈不上事业，经济收入也都是从沈媛那儿来，如果断了这一切，他也只是个成绩好点的普通学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是对我的想法存在异议？”
　　祁斌见封洵一直盯着茶几上的水杯沉默不语，于是又问了他一遍。
　　“没有。”
　　封洵抿了抿嘴，心想也不过就是希望自己赞成他的想法，既然祁斌这样说，那就等到他功成名就之时，那时候的他，一定有强大的力量去保护自己爱的人。
　　祁斌突然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封洵的肩膀，对他说，“你是个聪明人，我想你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
　　封洵只觉得祁斌拍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下，都包含着他无法理解的寓意。
　　祁斌上楼后，封洵呆坐在那儿许久，自始至终他打心里就没有要放弃祁穆骁，本以为祁斌的一番话会让自己的心绝望掉一大半，没想到却起了相反的效果。
　　他要告诉祁穆骁，一定要相信他，一定要等他足够强大的时候。
　　想到这里，心情一下竟变得轻松起来，他嗤笑了一声，像是自嘲一般，起身便往门外跑。
　　他要赶紧找到祁穆骁！
　　北京的冬天似乎来的早，也走的晚，寒风像是玫瑰的刺，即使从脸庞轻轻刮过也会有种刺痛的感觉。
　　出门太急，封洵忘了穿外套，直到跑出汗，寒风刮过身体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外套。
　　“不管了。”
　　封洵嘀咕了一声，在冷风中寻找着祁穆骁的影子。
　　他掏出手机，边跑边拨打着祁穆骁的手机号码，一遍又一遍，电话通着，却就是没人接。
　　祁穆骁你到底在哪儿！
　　封洵已经记不清自己跑了有多远，只知道自己已经累的直喘粗气，额头脖子上全是汗珠。
　　找了将近一个小时，也没有找到祁穆骁。
　　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封洵激动的一看，竟是沈媛，心中燃起的火焰被瞬间熄灭。
　　“喂妈，怎么了？”
　　“儿子！你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电话那头是沈媛焦急的声音。
　　“我去找穆骁了，他跑出去这么长时间你们也不一起出来找找，我现在打他电话也不接，他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我也想啊，但是你祁叔不让！”
　　封洵见沈媛一下降低了说话的音量，就猜到也许祁斌就在她旁边。
　　还是不是他亲生的？
　　封洵心里虽这么想，但嘴上却说，“行了，我找到他就回家。”
　　还没等沈媛回话，他就挂了电话，现在可没时间煲电话，找到祁穆骁才是正事。
　　封洵绕了一大圈，又绕回了他们平时上学的这条路，他站在空荡荡的马路中央，两旁暖光色的灯光映照在他身上，投射下的阴影模糊了他的脸旁，让人看不真切。